塔楼餐厅,陆铭瞥着几张桌台那边的巴克洛,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自从自己在西区的落足点变成帝国大厦9802,也就是塔楼餐厅下面的一层,自己一旦来西区,在塔楼餐厅用餐就成了常态。
巴克洛明显是在筹钱,他邀请的对桌客人满脸难色,摇头说着什么。
“陆委员是见到熟人了?”坐在陆铭对面的,是位四十多岁的西洋肥胖男子,大屁股压迫感十足,动一动,被其蹂躏的椅子就会发出轻微响声,随时会散架一样。
陆铭笑笑:“我们北关的首席委员巴克洛。”
胖子向那边看了眼,点点头,又道:“陆委员,我和你说的,你一定要注意。”
胖子是东海证券管理委员会的交易及市场监督室的一名调查主任,叫希尔顿。
约见陆铭,是监督室对陆铭的善意提醒。
因为汉朝基金不寻常的对单一股票进行买空交易,并违反市场规律对其残酷打压,证券会监督室发现了这一情况,是以约见汉朝基金的大股东们谈话。
按照现今证券市场管理法,汉朝基金的行为虽然并不违规,但也在试探的边缘。
所以,这次约见,并不是官方要处罚,算是防微杜渐,一种善意的提醒,这才采取了私人会晤这种方式。
私募基金按现今法律,除非有被调查期间的法庭法令,不然其内部股权构成是不需要向任何人披露的,只对自己股东负责就好,因为私募基金并不对公共开放,不存在损害公众集资人的风险。
但公募基金不同,发行后任何证券户头都有权力购买,受到证券会的严格监管。
尤其汉朝基金,因为名声越来越响,融资已经超过了亿元,其中,万元以下的散户极多,东海证券会对其监管就更为严格,因为一旦出问题,可能涉及数不清的家庭,会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
陆铭是汉朝基金的第一大股东,虽然股权还不到百分之二十。
而希尔顿也不是单独约谈陆铭,除了约见该基金的高管,也和汉朝基金的前十股东依次见面。
这也算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让这个基金的运营方重视起来。
而不管到底其内部管理架构是不是有什么玄机,这种约谈都可以起到警告的效果。
对希尔顿的循循善诱苦口婆心,陆铭虚心的表示接受,并表示近期会提议召开大股东内部会议,听取基金管理层的发展方向报告。
看陆铭的态度,希尔顿点点头,很满意,也很舒心,看人家,这才是真正贵族呢。
不像上午那位第四股东,是位男爵,他没说什么,其续弦夫人骂的自己狗血淋头,说有问题你去找ceo、找coo,再不济你去找操盘手,老娘投点钱吃红利,违规不违规关我屁事。
眼见正事已经说得七七八八。
“来来,这酒挺不错的!”其实不等陆铭示意,一袭淡绿长裙靓丽耀目的雪莉已经站起身,优雅无比的持着红酒给希尔顿面前高脚杯里斟了小半杯。
希尔顿心里轻轻叹口气,还能说什么,私人秘书,都比大多数明星更漂亮、身材更好。
方才自己讲的话,这位漂亮秘书也是一丝不苟的记录,令人心里感觉特别舒服。
而她斟酒之时,姿势之优雅,礼仪之标准,比这塔楼餐厅的服务员还要专业十倍。
“嗯,你也坐下用餐,让服务员来忙就行了!”陆铭对雪莉点点头。
“是,先生。”雪莉这才轻盈坐好,又做手势,让开始上菜。
方才谈正事,就上了些开胃菜和小吃。
而第一道主菜,就令希尔顿一呆。
金龙肉清蒸,胳膊大小的金龙,去了鳞甲,整个清蒸,仅仅摆在这里,便清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可又感觉,面前这金澄澄的虾肉透着难言的高贵,根本下不去口,咬下去是一种罪恶。
金龙肉,便是在东海,也只有塔楼餐厅和一些私家会所才能见到了。
无他,太过珍稀昂贵,希尔顿多少知道行情,就自己面前摆的这一整条,仅仅买原料也得五六百元了,那是普通白领半年的薪水了,至于经大厨悉心烹调后什么价位,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菜单上根本没有这道菜,属于预约特供。
而且金龙肉要做好特别难,仅仅去鳞甲就极为麻烦,要按特殊工艺,不然,肉会有剧毒,表现在气味上,就是腥臊味令人作呕。
能处理好金龙肉的大师傅,那都是世代传承的秘艺,可想而知,手工费用多么高了。
“这,陆委员,太丰盛了……”本来这种时候,希尔顿会要求分摊费用,可眼前,却有些犯难,因为工作关系来谈個事,结果吃饭花去个几千元,这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陆铭笑笑:“其实我也是听说有这东西,第一次吃,不过,以后不要了!”
这金龙虾,还真的跟自己前世传说里的金龙差不多,有鳞有爪的,只是,个头都不大,盘里这种应该是最大的品种,也就半米左右。
但看着其在餐盘里被处理成餐品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适。
叹口气,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这种生物很神奇高贵,实在下不去口。
在这世界,还真有这种生物,那是不是,自己前世的世界,曾经有这种生物在平行世界的时空缝隙里,光线折射之类被人看到,所以,才形成了传说呢?
“雪莉,我这盘你打包,带回去给你的团队分分。”
陆铭有点无语的看着餐盘,碧珠挺喜欢吃这东西的,听说经常买了吃,但自己实在下不去口。
又对希尔顿笑道:“你尝尝,要不想吃,也打包给我的女佣们尝鲜好了,唉,点餐失败。”
希尔顿心下苦笑,但心理压力小多了,很明显,吃什么不吃什么之类,对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个事,与自己在家和夫人商量今天吃牛排还是吃饭团一个逻辑,根本不是因为有自己而特别招待。
这时,餐桌旁,一条人影突然站住了。
陆铭心说,这大概就是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早注意到了,巴克洛的客人根本没吃什么就走了,显然巴克洛借钱失败。
他郁闷的坐在那里灌了两杯闷酒,结账后,就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但没想到,真是来找自己的。
“陆千行,你是真狠毒啊!”巴克洛脸微微潮红,不知道是酒喝得急了,还是太激动了。
陆铭无奈看着他:“戴尔,你喝多了……回家休息!”
巴克洛冷笑:“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算是想明白了,地铁站小兔崽子们打群架,是你安排的?我就不信了,哪有这么巧?百特运输那边,刚刚答应借给我钱,头天答应的,第二天,就有什么黑帮斗殴?你们就有借口去审查?有这么巧吗?啊?!你告诉我!”
陆铭无奈摊着手:“真不关我的事……”
但说真的,确实不关自己事吗?陆铭心里也拿不准,毕竟手下好多人才,不经过自己,而安排这么一场大龙凤也是很有可能,这种智囊是最优秀的,就算出了事,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因为确实不是自己安排的,便是暗示都没有过。
要说,这也真的太巧了。
但也许真的就是巴克洛最近走霉运呢?
看着陆铭神情,好像不是作伪,巴克洛冷哼一声,“那就是高王氏那荡妇!”
陆铭微微蹙眉,“戴尔,公共餐厅里,小点声音,说话注意下形象……”
巴克洛盯着陆铭:“形象?我还有形象吗?百特的事先不说,就说快速租赁,是你搞得?你是真狠啊,知道我是股东,我又违规做它的多,你搞我,我也不吱声是?但你太狠了,知道我欠了多少钱吗?知道吗?!”
“戴尔,你喝多了,快回去!”陆铭看了希尔顿一眼,实在无奈,心说老巴啊老巴,我现在还不想你真正垮台啊,很多事我还没准备好呢。
“我喝多了怎么了,我喝多了也要说!”巴克洛眼里要喷出火来,“怎么,你还没坐上首席位呢,就要指挥我了?!”
希尔顿神情古怪的看着巴克洛,问道:“快速租赁,哦,北关快速租赁是?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本身是北关快速租赁的股东,又在暗中进行多头交易?”
“关你屁事?!”巴克洛立时对他一瞪眼睛。
陆铭站起身,“戴尔,快回去,这位是……”
“滚,你们别碰莪啊!”巴克洛指着要拉扯他的两名保安。
本来看是老板这边声音吵闹,大堂经理稍微迟疑了下,但却是有人在质问老板,他赶紧带着保安赶过来。
“巴克洛先生是……”希尔顿站起身。
“怎么了?你个婊子养的,和陆千行吃饭的,都是婊子养的!”
可能本来有几分借酒发泄,但这么一吵,激动之下,酒精大概随着血液更快的进入了脑部,他现在明显真的醉了,摇摇晃晃的。
希尔顿阴着脸,系上西服扣子,同时,摸出一份塑封证件也挂在了胸口,他正色对巴克利道:“戴尔*巴克洛先生,我是东海证券管理委员会交易及市场监督室调查主任汉克*希尔顿,我现在怀疑你利用大股东的特殊身份,利用没有向股民披露的内幕消息,用虚假户头,违规操作交易你持股的公司股票,你可以现在跟我走接受调查,或者,一个小时后,我的办公室正式向你发文,那时候,被人从家里带走,应该不太好,所以,我希望你现在就跟我走,可以维持你的体面。”
陆铭摇摇头,别说自己和这希尔顿是第一次见面,没任何交情,便是有交情,这时候,也没办法说情了。
“什么?!”巴克洛怔了下,酒醒了几分,随之,看着陆铭,眼里全是怨毒:“陆千行,你又设套阴我!”点点头:“你很好!”
陆铭拿起酒杯,慢慢呷了一口,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演变成这样,那么,只能一打到底了,不能再让他有任何还手的机会,这家伙,当初为了伏击自己,前议员都干掉了一个。
巴克洛又阴恻恻看着希尔顿,冷笑:“陆千行给了你多少钱?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会后悔的,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和陆千行设这种局了?!”
希尔顿蹙眉:“巴克洛先生,您应该去医院诊断,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又看了看餐桌,希尔顿有些庆幸,还好,金龙肉自己一口也没吃呢。
“我一定会把你送进大牢!你和陆千行的关系,瞒不住人!”巴克洛满脸冷笑。
希尔顿这满肚子火,本来他瞎吵吵,自己听到了自然要表个态。
但本来也就意思意思,地方首席委员,如果没有上司吩咐,谁愿意真调查惹一身骚?
可这家伙,疯狗一样,咬定自己陷害他。
看,好像还有人偷偷拍照呢,这家餐厅,从来不乏新闻记者来挖料。
“巴克洛先生,我想,你现在也不会跟我走,那么,我们一小时后见!”希尔顿对陆铭微微点头示意:“陆先生,我先告辞了!”
陆铭叹口气,“好,是我选的餐厅不太对。”
那边,巴克洛只是冷笑。
保安小头目低声劝道:“巴克洛先生,请保持安静,跟我离开,不要为难我们。”
巴克洛看着面前这几个虎视眈眈的保安,知道,他们说的客气,但自己再闹的话,只怕会一拥而上按倒自己了,到时候,最丢面子的是自己。
对陆铭缓缓点头:“看来,很多事,都是注定的了!”
陆铭静静看着他,神情和以前很不一样,“是的,注定的,从四名边界委员被杀害那天起,从杨贵仁自杀,本来我该上的警车,被乱枪扫射时,今天的一切,就注定了!戴尔,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以前发生的一切,就过去了?”
巴克洛眼神一凝,近半年来,在市政委员会开会,和他谈笑风生也好,和他唇枪舌剑也罢,都和现今他给自己的感觉不一样。
那时候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竞选期间自己和他发生的种种,都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便是自己,有时候想想,也会觉得过去就过去了,他既然已经按不住冒了头,那只能承认,他已经进入了执政圈子,虽然还是会打压他,但就是另一种方式了。
可是,显然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忍耐力。
原来,他能可怕到,让他自己的记忆,都装作忘记很多事?
现在,这个可怕的年轻人,要向自己摊牌了。
巴克洛突然打个寒噤,甚至能想象到,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在自己这个内外交困最虚弱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锋锐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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