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长河有多美。
那是种难以言喻的瑰丽场景。
星空足够美了，当视角拉大，放置于超宏观角度观看，恒星，星座，星云，星环……
来自于宇宙的神秘让人惊叹不已。
而虚空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星空”。
这是超凡世界，是一个“位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它的美丽，甚至远远超过寻常星空。
江游一时间被面前的瑰丽景象所深深震撼住。
无尽光团在空中闪耀，玫瑰般的红色、太阳般的金色、或者是充满神秘的黑紫色。
丝丝缕缕的雾状团、星星点点斑斓十足如砂砾般的光粒区。
意念查探上去，就会催动时空尺的力量。
比如他看向某个散发着温暖橙黄色泽的雾团。
紧接着大脑就传来了针刺一样的痛感：这片区域极度危险！
娘嘞。
江游连忙移开视线，意念一动，身躯立刻穿梭到了其他区域。
斑斓色彩映入瞳孔，立刻寻找着合适区域。
“极度危险！”
“高度危险！”
“非常危险！”
就这么一扫而过，看到七八片区域，传来的不管是什么等级，反正最后词缀一定带有“危险”二字。
最危险的几处地界，哪怕他余光扫过去，心底就会突兀升起恐慌之感。
虚空之危险，远在深渊之上！
正常而言，世界被深渊盯上后，会逐渐滑落。
然而一旦沾染上虚空气息，这种滑落过程就会变得极为混乱与不可控。
有的文明或许稍稍抵挡住了虚兽，没被拉入虚空。
却会在滑落深渊的过程中，因为存在虚空气息，导致整个文明被撕裂成为碎片！
这么说。
常规世界陷落，只是陷落在深渊表层。
即便如此，已经有大量的文明活不下去。
除此之外，多尔给出肯定答复：深渊存在里层，以及更复杂的层级变化。
那里才是七阶以上活动的主要场所。
虚空对应的便是里层……
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更为庞杂的环境，强如神明、神眷，都居于虚空层，弱小至四五阶种族可能也在虚空某一角落能够存活。
如此看来，大周当初还不如想办法，直接用时空尺在深渊中锚定一块安全区域！
越是浏览下来，江游越是心惊。
恐怖，无比恐怖！
一些看似美丽的虚空区域，感知上去，“极其恐怖”四个字都蹦出来了。
好嘛。
江游收回之前对深渊的偏见。
虚空这破地方，才真不是人能够待的！
随着一块块区域浏览下来，江游心情也不禁多出几分急躁。
头顶还有无尽虚兽正在扑来，世界每分每秒都向深渊多陷落一分。
大周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犹豫。
大脑微微刺痛，他连续喘了几口气，压下身体不适，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名“发光”同僚数量已减少四分之一！
这些全是坚持不住，不得不提前退场的同伴！
江游一咬牙，继续开始筛选！
“极度危险！”
“极度恐怖！”
“恐怖！”
恐怖你大爷。
江游暗骂一声。
“到达极限者不可久撑，请立刻断开与禁物的连接！”
叶松柏思绪通过每个人身上的白线，传递出来。
江游喘息数秒，再次睁开眼，筛选起合适的区域。
虚空中挑选一处理论上安全之地，是能够接受的结局。
而最差的结局，则是带着虚空污染，坠入深渊，四分五裂。
到时能活下来多少人，真就听天由命。
江游大脑情绪激荡，目光在虚空中不断扫过。
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任何一人传来喜讯！
数百上千人同时搜寻，分开不同位置试图找出一块安全区域。
足以见得任务量之大，任务之难！
随着时间推移，并肩作战的队友越来越少。
五阶下位及以下，全然退了出去。
五阶中位及以上也支撑的十分勉强。
“你撑不住了，赶紧退出。”邢章的思绪顺着传递而来。
“我再等会。”江游匆匆说道。
邢章不再多劝。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身躯，精神上的撕裂痛感，在此刻都是能忍则忍。
江游紧紧握拳，试图鼓动气势，将痛楚压下。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再度查阅了上百个地界。
少年眼前一黑，险些心神崩溃。
他死死咬着牙，看向某处。
轰——！
他错误估计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大脑彻底超负荷运转。
双目陷入短暂性失明，重压之下，他直接被强制切断与禁物之间的联系。
最后又依靠所剩不多的意志力没有完全昏迷。
好在因为切断了观测途径，他的状态也在随之恢复。
视角全然漆黑一片。
安静，安静无比。
这种状态下，忽而带给了江游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体验。
思绪不受控的开始飘忽，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片段缓缓浮现。
——
“进入荒芜雪山，那里是我们唯一的退路。”
“要是江先驱还在就好了，我们怎会落入这般境地。”
“可惜啊，他几十年前便坠入虚空，也不知如今怎样。”
“向前，进入雪山，寻找最后的路。”
耳边嘈嘈杂杂。
仿佛有无数人在低声耳语。
然后他们开始向前，翻过一座座山，穿越无尽的雪。
一直向前，向着好似没有尽头的路出发。
不知过去多久，不知他们到达了哪里。
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那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声线。
“我回来了。”
“为什么只剩下了这些人，我们的同胞呢……”
“影种？失控的影种将昔日同胞屠杀殆尽……这样子么。”
“我自虚空而来。我的生命已经走向尽头，我将在余下的时间里，发挥余热。”
“我已为你们标记出虚空中相对安全的区域，并最后送你们最后一路。”
“而我，将重新返回深渊。”
“此后，深渊无影。”
——
一切安静下来，视线重回安静。
混沌思绪重新凝聚，意识一点点回归。
江游穿着粗气，茫然睁开双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江战将，你还好吗？”
“清醒一些。”
抬眼，几张面孔环绕周围。
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虚兽还在继续下降。
江游撑着身体，紧接着被人扶着站起来。
“江战将？”
没等他人继续开口，江游闭上眼，站定。
重连禁物！
“你怎么又来了！赶紧断开！”
邢章肃然开口。
江游不管不顾，大脑刺痛尚未停止，他目光不断搜寻。
近了，熟悉感觉越发涌上心头！
少年眸子仿佛燃起了几分火焰。
一秒，两秒。
最后，视线定格某处。
“这里，是安全的。”
他意念附着上去，轻轻点动。
心中巨石落地。
“安全的……这里是安全的！”
刹那间，信息顺着禁物，通知到了此刻所有连接着时空尺的人员。
少年则带着疲惫，看向另一处。
他没有说话。
只是凝望。
而这里，是另一支人族文明的埋葬之所。
时空已逝。
他是唯一幸存者，却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