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庞上的紫纹蔓延，如同冬天的玻璃结霜，向四周发散。
乌黑发丝缠绕上缕缕紫色，一层淡紫色气势以她为圆心，吹拂扩散。
地面不说坚硬与否，竟也随着这层气势而轻微起伏。
就像微风拂过水面，荡起的几圈涟漪。
这种涟漪掠过那一具具尸体，它们亦在起起伏伏。
“呼……”
吸气，吐气。
全身像是泡在温泉当中，暖洋洋的。
尤其头脑，冰冰凉凉，感官在某个瞬间开始放大，一直放大到某个程度，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
她能够感受到远处传来的声音，能够察觉到空气中悬浮着的浮尘。
大脑沉静无比，时间仿佛在此刻放慢。
虞言夕抬起手掌，注视着掌心纹理。
这种奇妙体验，她第一反应是茫然与不知所措。
“恭喜。”
啪啪几声，抬起头，少年不知何时，蹲坐在一旁轻轻鼓掌。
“也算是厚积薄发，你的晋级一气呵成，且看起来没有多么痛苦。”
江游观察着虞言夕，“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
她握了握拳头，四阶带来的奇妙感触尚未消散，这种新奇体验，和礁石城中记载的超凡四阶完全不一样！
准确说，从第二阶开始。
礁石城的超凡之路，就和原先记载着的大周超凡路产生了部分差别。
江游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三阶的主人，四阶的影眷。
对方本就拥有极为坚韧的意志，这下再晋级，江游都担心她这古怪能力会不会直接把誓约冲开。
细细感知下，彼此间主仆印记倒是没有断开，只是影眷束缚力进一步减弱。
一个阶位的差距，显然还不足以虞言夕反客为主。
也罢，能多一个四阶的帮手，总好过带着累赘。
江游从兜里掏出块手帕，“擦擦汗。”
“谢谢。”
虞言夕接到手中，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出了一头汗水。
她没有细想太多，反而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战友。
“我们这一批北上者，实力相差都不算多。我能够突破，危机之下，他们也一定能突破！”
她淡紫色瞳孔露出几丝振奋光泽，“你认为呢？”
“四阶北上，成功率定会提高许多。”
江游点点头。
若虞言夕所言成真，怕是真有希望了。
这下，算是一针强心剂。
“希望他们能够尽早找到方法，迈出那临门一脚。”
虞言夕祈盼道。
四百七十五人，哪怕二十分之一的概率，也会有二十人蜕变成为四阶！
虞言夕清楚知道，这一步迈出后身体产生了怎样的变化！
“如此看来，我的确可以选择同你返回礁石城了。”
她看向江游。
“一天后出发？”江游微微颔首。
“没问题。”
——
“现在最强者的职位还是叫做战将吗？”
“恩，职位上大体没有变化。只是你认知中的巡查司，改名为巡夜司，并且巡查员也更名为巡夜人。”
江游回答。
“巡夜人……”
虞言夕口中喃喃，“好名字。”
突破四阶，她放开了些，不再似先前那般压抑，开始主动的询问起各种事情。
“你是巡夜人吗。”她第三次问道。
仿佛这个公务员的职位对她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
“算是。”江游含含糊糊。
他好歹有李叔给的编外证呢。
巡夜人？那必须得算是。
虞言夕瞥了他侧脸一眼，没说信或者不信。
“你的实力，在大周算什么档次？”
“排不上名号，但论及潜力，我觉得我能自诩一句当世第一，大灾变有史以来前五。”
“吹牛你。”虞言夕发出轻笑，“不过说回来，你明知异镜山岭的危险，且自身实力无法独闯禁地，怎还会进入其中？我见到你时，你已躺在崖底不知多久。”
这事值得问吗？
江游嘴角微抽，“我有任务在身。”
“好。”虞言夕不再追问。
这下轮到江游对她进行拷打，“大周常规启灵其实是向污染借力，形成类似异种的能力。我观你那紫晶不太相同，方便了解下你们是怎么启灵的么？”
虞言夕稍加迟疑，开口道，“我们山中有一奇物，每靠近它一步，精神都会受到强烈压迫，在这种压迫中前行，直至完成蜕变，推开超凡大门。”
和大周的超凡颇为相似。
关键点应该就是出自那“奇物”身上。
礁石聚集地的回归，除了振奋整个大周外，怕是能给大周带来一个新的方向。
江游猜测。
又是一阵良久沉默。
二三百公里，仅凭四条腿，赶起路来没有那么快。
一路上还需防备异种袭击。
在经过一天长途奔袭，紧赶慢赶，距离礁石还剩下最后百来公里。
二人停在山岭间。
粗壮大树足够平躺一人。
靠在上面，虞言夕轻声开口，“我看你面相，感觉你年纪不大，不像是久经沙场。”
“人不可貌相，实际上你不一定有我大。”江游面无表情。
“你的气息骗不了人，你比我小，而且小很多。”
虞言夕侧过头，黑暗中依靠影瞳看到江游的五官，嘴角微微上扬。
“……”
江游沉默，“年龄不能代表一切。”
“放心，我不会因为你年纪小而轻视你。”
虞言夕收回目光，“还是那句话，我不介意喊你小主人。”
“？”江游眼角一抽，“你是不是多加了什么字？”
“有吗？”
“请把小去掉。”
“这个年纪的男生似乎对这些很在意，果然不管是礁石内还是北方人，都一样吗。”
虞言夕若有所思。
“这是重点吗。”江游额头青筋跳动。
抬头仰望着空无一物的夜空，虞言夕收起玩笑心态，“江……游，等巡夜人到了，他们会怎么帮助礁石。”
“撤离，全城撤离。”江游给出肯定答案。
“可这一路上……千余公里。”
“没有办法。”江游轻叹，一同望着夜空。
“礁石的位置太深了，这一路上艰难险阻，也只能咬着牙冲过去。”
“若是没有围猎造成的损失……想必对于巡夜司会轻松许多。”
“如此一来，届时巡夜司怕是还要先清理黑魔鬼，及大量异种。”
“将信息传递给北方，仅仅是长征的第一步。”
“我说，礁石中的老人小孩妇女占了多少数量……”
他瞥过脸。
这位女战士躺在粗壮的树枝上，睫毛微微颤动，呼吸逐渐均匀，已然进入梦乡。
连声招呼都不打。
没有礼貌的大姐姐啊。
江游也合上双目，酝酿起睡意。
历史上有过多次振奋人心的战役，撤离行动。
而如礁石城这般的，从未有先例。
或许，他即将见证一段新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