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雯在房间里,无力地躺着。
她已经来东镇好几天了,可具体多长时间毫无概念,每天也只是看着日出日落,知道:喔,一天又过去了。
肖恩并没有虐~待她,只是将她‘囚禁“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他豢养的那只笼中鸟,不缺吃喝,唯独没有了自由。
这样的日子对贺晓雯而言其实并不陌生。
因为在母亲离世后,她在贺家基本上也是这么一个状态。
她是贺家养的一只金丝雀,锦衣玉食地养大后,到了合适的年纪就可以嫁出去,她的婚姻被视为一场场交易,用来换取利益。
从小她被父亲和继母洗脑,既然家族给了你这样的身份,你就应该承担起一定的责任。
她小时候看电视剧,会自动将自己代入和亲公主的身份,人家公主哭她便也跟着哭,觉得自己的使命真是光辉又伟大。
可后来长大一些,学历史的时候知道了有一种女孩被称为“扬州瘦~马”,被官宦人家收养,养‘肥“了之后卖出去,进行权色交易。
那时候她忽然明白,原来在她这里,‘公主“和‘瘦马“,没什么两样。
那是她人生观崩塌的开始。
后来她确实自暴自弃了,反正在这世上也没有人会心疼她,怎么活不是活呢?
可她偏偏遇到了王平,他让她尝到了被爱的滋味;她又遇到了南家的人,他们向她展示了幸福有爱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原来父母对子女的爱不都是有条件的,这世上还是存在着一些父母,是真的爱孩子,所以才把他们生下来。
就如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虽来的有几分意外,却还是承载着她和聿哥的爱。
离预产期不到两个月了,她能顺利熬到那时候吗?
贺晓雯正努力安抚着腹中宝宝,房间的门忽然响了两声,她勉强睁了睁眼睛,循声望去,只见走进来一个曼妙的身影。
模样瞧着有几分熟悉……随着身影走近,贺晓雯一下子将人认了出来,“你是……言兮?”
不,是假言兮!
她在玫瑰园看过老大媳妇的照片,知道洛君珩有一个亡妻,红颜薄命,是南家上上下下的痛点所在。
也知道有一个和言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但她是假的,她是肖恩的人!
所以在这里见到她,贺晓雯的惊讶也只是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
“你好啊小舅妈。”
索菲亚对贺晓雯称呼的这声“言兮”欣然应允,可她这声‘小舅妈“着实将贺晓雯雷得不轻。
“谁是你小舅妈?”
贺晓雯半起身,拧眉道:“别瞎叫。”
如果确实是老大媳妇,那么跟着洛君珩叫她一声小舅妈她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应,但眼前这人是假的,跟这儿乱认什么亲戚呢。
索菲亚面色不变,迈步朝她走去。
“我是洛君珩的女人,未来的伯爵夫人。你是蓝聿的女人,按照辈分,我理当唤你一声‘舅妈“。”
还未来的‘伯爵夫人“呢……
贺晓雯当着索菲亚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不是童话鬼故事看多了,挺能幻想的,大可不必这么叫我,我受不起。”
“为什么受不起?”
索菲亚看着她,“哦,你也是不容易,以三婚之女的身份跟了蓝蛇将军,这要是让东镇的姑娘们知道了,不光要碎掉一地芳心,只怕恨不得冲进城堡手撕了你。像你这样的能够做将军夫人,我为何不能做伯爵夫人呢?”
这都是什么死亡发言?
贺晓雯拧了拧秀眉,看着眼前这个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的女人,觉得她可能整容过度,把脑干也给整麻痹了。
别的方面贺晓雯也许不行,可打嘴炮方面,贺晓雯还没输过谁呢。
她懒洋洋地扶了一下腰,美妇人的姿态拿捏得很稳。
“将军夫人不敢当,蓝夫人我还是当得起的。三婚之女怎么了,这年头离婚又不犯法,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贺晓雯靠在床头,淡淡道:“我这人没什么,就命好,我们家聿哥就是喜欢我,非我不娶了,你说我又能怎么办?”
她一副“我好幸福我好无奈”的模样,欠欠儿的。
索菲亚眸底暗了暗,声线凉凉,“你不过是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罢了,你以为蓝聿真的爱你吗?”
蓝聿爱不爱她,只有她知道,贺晓雯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
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怼回去,可是现在她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小命捏在别人手里,也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贺晓雯轻叹口气,“或许我真的是母凭子贵吧,所以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保护这个孩子,不然你们还拿什么做筹码要挟聿哥?”
索菲亚眸底掠过一丝冰冷,她眯了眯眸,如同蛇吐信子一般,忽然扬了扬唇。
“要不要我帮你做个实验,看看在蓝聿心目中,究竟是你的分量重,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分量重?”
贺晓雯听着她的话,触到她看向自己肚子的眼神,只觉得脊背生寒,一下凉到脚底板,狠狠打了个哆嗦。
这个假言兮,她想干什么?!
*洛茵一众为了安全起见,中途转了好几趟机,才辗转抵达金三角一带。
他们到了金三角,南颂和喻晋文空运过来的玉玺,先一步到了。
将东西取了,一帮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车,却是兵分几路。
傅姿带着白鹿予去联络在金三角的朋友,喻锦程也去和当地的政要人员商议着行动计划。
洛茵他们则直接去东镇的酒吧,跟洛君珩和言渊汇合。
都说近乡情怯,可再次回到东镇,洛茵只觉得恍如隔世,心中却没有多少所谓的怯意。
这里的一切,已经跟她离开的时候大不相同,几乎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她与肖恩、蓝聿,带领着义军和东镇百姓,花费了多年功夫,才将东镇建设成一个繁华热闹的太平小镇,可如今这里依旧人口凋敝、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死气沉沉,让洛茵觉得透不过气来;看到这样的情景,要她如何相信肖恩要建造一个幸福国度的口号。
他所谓的幸福国度,只不过是将自己的幻想和执念,建立在东镇百姓的痛苦上罢了。
洛茵在东镇的匾额前驻足片刻,对与她并肩而立的王平道:“阿聿,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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