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岁肉长生不死,这个人恐怕一生都得被囚禁在这铁皮之中,度过这无亘的岁月。”我有些唏嘘的开口说道。
看到这等宝贝之后,葛二蛋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上面,我觉得他欲言又止,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葛二蛋眉头一皱,眼神闪烁,看得出来他很纠结。
“你要想清楚,这人形太岁虽然能够肉白骨起死回生,但吃了这东西,日后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虽然有了呼吸,但人永远都不会清醒,这是你想要的吗?”赵子龙突然发声。
从他们的对话之中,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葛二蛋放弃捞尸人的生活,跟我们上岸。
他想要的很简单,难道就是之前他在睡梦中经常提到的那个师傅?恰恰能救他师傅的是赵子龙,毕竟是地府的鬼将。
捞尸人这个行业同其他行业不同,所谓的师傅,其实就是他的父亲。
由于他们跟黄河底下的东西签订了协议,所以死后不能入轮回,魂魄不完整的人,会被地府打入不周山,生生世世,呆在那个地方。
“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你也说过想从不周山带人出来,比登天还要难。我又梦见他了,他说每一日都在刀山火海,饱受折磨。”葛二蛋低眉说道。
这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狐狸的踪影,那铁皮箱那躺着的人形太岁看的我直觉得浑身颤栗。
索性将它给关了起来,兴许是葛二蛋觉得,这一路来瞒着我不公平,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跟我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之前我有跟你提到我师傅下水时遇到了一次大广范围的暴动,最底下的那些东西就像发疯一般,疯狂的撕咬着我师傅,当然,他们撕咬的是我师傅的灵魂。”葛二蛋苦笑。
我眉头一皱,想起之前赵子龙所说的,像他们这些黄河捞尸人都跟当地的河神签订过协议,水底下的这些东西绝对不会上他们的身。
连上身都不行,怎么还能撕咬灵魂?
“那是因为我师傅我违背了河神的协议,下水打捞三次之后,那些东西不让我师傅将尸体带走,我师傅做了第四次打捞。”葛二蛋眸子里泪光闪闪,将思绪牵扯到六年前。
六年前的他,长相还不如现在这般丑陋。
父母尚在人世,葛二蛋过的生活还算富足,虽然周围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同他玩耍,但他每日住在岸上的小棚之中,养了一群鸡鸭,还有之前被他宰了的那只小黑狗,一切也算是其乐融融。
可直到有一天,葛二蛋尤记得那是三月的中旬,皓月当空,满天星子,有一户村民连夜找到他们家里。说是有一个死掉的男人,当天晚上就回了家,拉着自己的妻子,让她给自己陪葬。但,家里头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家人担心急了,就找上了葛二蛋他爹。
这死在河里的东西,必须得找到一个替死鬼才能转生。
葛二蛋的爹在门口站了一阵子,看着那一轮明亮的皎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紧接着他就听到父母争吵的声音,母亲死活不同意,父亲挑在这个时间点下水捞人。
后来葛二蛋才知道,这水底下的东西,靠着的就是吸收日月精华,那天恰逢十五万里无云。
那家人一直在门口哭诉,父亲点了两根旱烟,随后拿起家伙事儿就准备下水。
葛二蛋正在房间里睡觉,母亲突然走了过来,抱着他又哭又笑,随后把家里所有值钱的玩意儿都放在了他的床底下。
临走之时再三嘱咐,如果这次没有回来的话,让葛二蛋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月明之夜,万里无云,七月十五百鬼出行,的确不宜下水。”我沉声说道。
其实我也清楚这人在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尤其是老一辈的手艺人,他们极为推崇道义。
葛二蛋说他父亲下水之后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不过半个时辰,就将那具尸体捞了上来。
真正的悲剧开始了。父亲下水将那落水男子的尸体捞上之后,没想到那落水男子竟然只想着自己投胎。
他必须拉一人下水,当自己的替死鬼。
葛二蛋的母亲就成了这个倒霉鬼,那躺在甲板上的尸体一把将葛二蛋的母亲拽到了水里。
水底下盘踞已久的亡魂一扑而上,葛二蛋的父亲跳入水中,先后打了三次无果。
最后一次,他违背了承诺。
最后虽然将葛二蛋母亲的尸体打捞了上来,但他却作为交换永久的沉没在黄河里,那些水底的鬼魂日夜撕咬,折磨着他。
由于黄河水鬼传子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他们自身早就形成了一种传承。
所以他父亲在水底承受的那些煎熬折磨,葛二蛋在睡梦之中全部都能感受到。
听他这样说之后,我心里一阵唏嘘,一个幼年丧失父母的人,每日每夜还要被痛苦包围,这个世界向来不公平,痛苦都让一个人来承受。
“如果当初我能找到这人形太岁,喂我母亲吃下,她也不至于老死在床上。”葛二蛋轻轻将手探进着铁箱之中,眼神晦暗不明。
“这世间万物都有因果,既然你这一次肯帮我们的忙,说不定我们也能将你父亲从水底解救。”我都不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子龙做了这么多年的鬼将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了亲人,葛二蛋的痛苦在他面前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
可是我能明白,就像我妈现在被关在地府生死不明,我如果是寻常贪图享乐之人,大可以撂担子不管。
就凭借我的能力,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甚至说的夸张一些,只要我愿意,成为一方统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我依旧矢志不渝的寻找办法回去,我知道我妈做的那些事情,违背了天地伦理,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