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酒徒334章衣裾渺渺终成绝响(五
玉真在跨进门槛的瞬间。还是又忍不住向清晰可见却绰绰的长安城望了一眼。只这一眼。眼眸流波处。道不尽尽千丝万缕的愁绪和牵挂思量。
“哎……”似嗔似怨的叹息声在呼啸而过的山风中远远地飘散了开去。
而在长--,里的萧家。李宜面色煞白。站在院中然无语。身后。站着李腾空章仇儿还有杨玉环三女。
玉真突然被皇帝赐死。这对于萧家四女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不要说了萧家了。纵然是仇兼琼和太子李琦以及武惠妃。直到现在都犹如做了一场噩梦。至不敢相信。这一向对玉真公主,宠有加的大唐皇帝。突然就下了这样惊世骇俗的毒手。
没有人知道为什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皇室中人不知。满朝文武大臣不知道。纵然高力士。也不知道。
但是谁都明白了。玉真之死。者就是皇帝对萧家动手的前兆。或许正因如此。门庭若市的萧家这些日子突然冷清起来。往日那些往来不绝的长安皇族权贵们。一个个都消失了踪影。像躲瘟神一般远离了萧家的门。
杨玉环和章仇怜儿及李空三女互相对视了一。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帝赐死玉真。这是皇室中的密之事。作为外人。尤其是当着李宜这个皇室公主。她们虽然心中愤怒。但也无话可说。
李宜缓缓转过头来神色是那么凄惶。她淡淡了口气。“儿姐姐。玉环妹妹。空儿。派去给子长送信的萧虎回来没有?”
杨玉环幽幽一叹。“来了。正在前厅等。”
李腾空了皱眉。“秀儿让他进来说说……”
秀儿匆匆跑了出将萧虎唤了来。
萧虎一脸风尘。匆匆奔进。默默倒在地。朗声道。四位夫人。小人已经将四位夫人以及玉真殿下的的信函一并转交给了郡王……”
李宜心中一颤惆然问道萧虎。子长怎么说'”
“郡王……郡王闻噩耗。当场厥过去……后来。郡王让小人速速赶回长安。要小人来后禀告四位夫人在郡王回京之前。闭门不出。”萧虎黯然道。顿时想起了岐州围军营中。萧睿闻讯面色骤变当场昏死过去的一幕。
李宜叹了口气。回身向卧房走去。“就依子长说的吧。萧虎。告诫府中所有下人没有我'姐妹的命令。一律不的出门。关紧府门。等待子长。”
章仇怜儿和杨玉环也轻轻喟叹了一携手回了自己的卧房。
李腾空恨恨地跺了跺脚。望着李宜三女离去的萧索背影口中正在喃喃自语却听耳中来一个淡淡声音。“空儿!”
李腾空回头一看见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并肩站在了不远处正在向自己望来。李腾空莫名其妙地眼圈一红。奔跑了过去。旋即投入了李夫人的怀抱哽咽道。“爹娘亲。么会这样?!”
自打皇帝查封了烟谷李林甫一家人便在李腾空的强烈要求下悄悄搬进了萧家。
李林甫眉梢轻轻一跳。“空儿。稍安勿躁。一切。等子长回京再说!”
李腾空担忧地道。慢慢李夫人的怀抱里脱开身来。“爹爹。皇上是不是因为萧郎而迁怒于玉殿下呢?”
“不是。应该与萧睿无关。”李甫斩钉截铁地摆了摆手。“个中缘由。或许永远都是一个谜了。至于睿回京。也很正常。玉真毕竟是他的干娘。玉真死了。作为儿子回来奔丧也说的过去。纵然是皇上。也不能……”
岐州外围。
炎炎烈日高挂在当空。萧睿一身甲胄昂然骑在马上。他缓缓拨过马头。望着长安的方向。高抬起了颤抖的手臂。怒吼了一声。开拔。回京!”李嗣业跨马上。手中的冰冷陌刀在空中挥舞着。寒光闪闪。他一马当先。身后是2安西铁骑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如雷。
数百里的路途。萧睿大军离开的时候慢慢腾腾。走了十几天。但这番突然返京。却昼夜疾驰。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
长安城外。萧睿止了马。他回头来望着李业。神色憔声音嘶哑。“嗣业。将长安,给我团团围住。所有火炮架起……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城或者进城!”
长安城里顿时骚乱起来。商贾百姓纷纷惊慌失色地奔走相告。而郑手下的负有防卫长安重任的剑南军震惊地骚动起。少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该阻止萧睿进城。还是该……
……
天气炎热。被赐死玉真被皇帝派人厚葬在了烟罗谷中。简简单单的葬礼刚刚结束。被封闭的烟罗谷外还驻守着百余名羽林军士卒。
萧睿神色阴森地纵马而来。身后是手持宝剑杀气腾的李光弼和令狐冲羽。
这些士卒们不认的萧睿。见萧睿面色不善愤怒而来。又知他跟玉真的关系。心头都颤起来情不禁地让开了通道。让萧睿率十几牙兵纵马而入扬起漫天的烟尘。
不多时。守卫在谷的羽林军士卒们就听到谷中传来压抑而低沉的哭泣声。
萧睿跪倒在那座新坟前。颤抖着手抚摸着那一面崭新的墓碑。泪如雨下。
“去吧。新郎官。-娘子在着你呢……”
“小冤…”
“你想要怎样便怎样吧。但是你应我。自己要保重。”
……
玉真那一张宜喜宜嗔的妩媚脸庞。那腻腻幽怨怨的语调。都一起在萧睿眼前涌动起来。数前尘往事水一般地回放。眼前一阵迷离。欲要窒息过去。
他绝望坐在草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扣进了地面潮乎乎的土壤之中。渐渐地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盯着墓碑。头晕目眩撕心裂肺的痛。
他抖颤着手从怀掏出玉真留给他的绝笔。用火折子点燃。在坟前化为灰烬。他奋力一拳捶打在墓碑上浑然不觉自己的拳头已经被坚硬的墓碑反击的血肉模糊。剧烈地喘息着。他犹如野兽一般地咆哮了一声。“老畜生!”
……
……绚烂的阳光普照着大唐三千宫阙。巍峨高耸华丽的深宫殿宇重重。却遮-不住深深的压抑和沉闷。
萧睿率军围城。满朝文武都被皇帝召进宫里来商议对策。但李隆基等了好半天。在群臣的影中扫描了好久。也没有发现郑陇的踪迹。他心里渐渐沉了下去手心都有些颤抖起来。“来人。速宣郑陇!”
高力士站在他的背后。佝的身子越发的佝。一华发无风而动。轻轻叹道。“皇上。郑陇怕是不会来了……”
李隆基身形一震。霍然站起。怒道。“郑陇?!他……他背叛了朕?”
高力士叹息一声。还没有说什么。便听一个小太监跪在文德殿口。颤声道。“皇上皇上。靖难郡王率数千安西军。带着玉真殿下的棺闯进宫里来了……”
小太监的声音未落。压抑呜咽的哀乐声就一阵阵地传进文德殿中。满朝文武心中巨震。他们清楚地听见。在那悲伤欲绝的哀乐声中。凛然震颤的脚步声和兵器倒戈撞击声已经近在尺。
李隆基轰然瘫倒在自己的皇帝宝,上。
哀乐声旋即变的雄浑古朴起来。守卫在文德殿外的羽林军士卒目瞪口呆地看着披着孝服的安西军汉们将那棺停在殿前的广场上。然后围成一圈。手中的陌刀插地上。单膝跪倒向着棺。
十几个素裙舞女在缠绵悲凉的乐声中围着棺幽幽起舞。漫天飞舞的素白色裙袖和长长飘带。犹如无边无涯的。
突然。哀乐声一转。咚咚咚的鼓声骤然响起。而与鼓声相合的是。一曲如泣如诉的萧音。
一个歌姬缓缓走近场中。长袖飘。放声歌唱:
葭苍苍白露为霜
广袖飘飘今在何方
几经沧桑几度彷徨
衣渺渺终成绝响……
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窈窕女儿。何处归乡
衣渺渺。终成绝响……
歌声百转千回。缠绵无比。任是铁血心肠的安西汉子们。也被这悲凉而绝望的歌声所`动。更遑论是文德殿中翘首而听的大唐权贵们了。
章仇兼琼与裴宽眼神复杂地对视一眼。叹息着默然垂下头去。哒哒哒!
一阵有力而低沉的脚步声传过。萧睿一身甲胄。腰间系着白绫。一步步跃上台阶。慢腾地向文德殿中走去。守卫的士卒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拦他。
萧睿走进了殿中。目不旁视。站在殿口眼神冷漠的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萧睿。你要……要做什么?”李隆基强自按下惊心跳。沉声喝道。
萧睿嘴角浮起一抹冷酷。他缓缓上前走了几步。淡淡道。“皇上。臣想来问问。我家娘亲玉真殿下。究竟犯了何罪。以至于惨死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