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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爨区南宁州的萧睿给大唐皇帝李隆基着实出了一个难题。鲜于仲通走私军械、贩卖铁器和私盐给爨人和南诏人。这等同是卖国的重罪----诛杀其满门都不足惜。但李隆基面对萧睿的密报和剑南道节度使章仇兼琼的奏折。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张九龄率领一众文臣一个劲的催促。这两日李隆基心里越来越恼火。越来越愤怒。朝会上。张九龄那清朗而执着的声音依然还回荡在他的耳际。李隆基面色阴沉的挥手斥退了御书房中的所有太监和宫女。只留下了那老奴才高力士。
“皇上……”高力士端起一盏热茶。挽着袖子就递了过去。轻轻将茶盏放在御书房的案几上。然后挥着华丽的宫扇轻轻为李隆基扇起了温热的风。
李隆基烦躁的摆了摆手。“力士。你说朕该怎么办?鲜于仲通罪该万死。可朕却偏偏动不的他!真是活活气煞朕了!”
高力士“幽幽”一叹。“皇上。那鲜于仲通原本死不足惜。可是。鲜于仲通与庆王殿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杀了鲜于仲通。庆王殿下难免要受牵连。可是鲜于仲通犯下死罪。又怎能饶恕?”
李隆基狠狠的在案几上捶了一下。“庆王好大的胆子。朕迟早……”
李隆基的话戛然而止。即便是面对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奴才。大唐皇帝也咽下了心里真实的想法。“更可恨的是。寿王闻听此讯。竟然在幕后暗暗煽动张九龄那班人一个劲的上书。给朕施加压力。非要让朕诛杀了鲜于仲通不可。可朕却明白。他们这压根就是针对庆王来的……都是朕的儿子。却如此毫无兄弟手足之情……老东西。你倒是说说看。这皇帝就这么好当吗?朕日日殚精竭虑勤于国事。实在是苦不堪言。可朕这几个孽子……”
高力士心里暗暗一笑。心道。“做皇帝当然是很辛苦的了。但世人都想做皇帝。不就是为了皇帝手握独一无二的大权吗?不要说你这些儿子了。当初你不也是要绞尽脑汁的想坐上皇位吗?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这话高力士也就是敢在心里嘀咕两句。他笑了笑。“皇上。皇子乃是天潢贵胄。距离皇位一步之遥。对皇位有些想法也属情理之中。只是皇上春秋正盛。皇子们此刻图谋皇位。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你说的不错。朕也明白。不仅庆王。就算是寿王背后也有人在提供钱财支持。那益州的大商贾诸葛孔方不就是李瑁的人嘛!哼。朕这几个孽子。别的本事没有。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的本事不小!”李隆基冷笑一声。“庆王虽是朕之亲子。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本想削去庆王的亲王爵位。降为郡王。但经寿王这一闹腾。朕倒是觉的。如果庆王倒了。寿王就会起来。就会野心更加膨胀。终归有一天要犯下重罪。就像那李瑛一般。”
李隆基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摆了摆手。“给章仇兼琼和萧睿各发一道密旨。尽量淡化鲜于仲通走私的事情。然后……”
李隆基沉吟着。突然眼中寒光一闪。“朕要杀他全家。谋杀钦差意图谋反这一个罪名就足够了!传旨。鲜于仲通满门抄斩!”
高力士心头一颤。急急应是。但他马上便有些疑惑的道。“皇上。那鲜于仲通家财巨万。是不是……”
“鲜于家的家财全部充……”李隆基突然沉吟了一下。断然摆了摆手。“朝廷岂能贪图这点钱财。就赏了萧睿吧---咸宜跟了他。没有封的和封邑。这些算是朕给她的嫁妆。传旨给章仇兼琼。查封鲜于家所有家业交咸宜处置。”
高力士面色一变。还想要说几句。但看见李隆基兴致不高便咽了回去。“是。皇上。”
“力士。一会你分别去庆王府和寿王府。传朕的口谕。告诉这两个孽子。从今往后闭门思过一年。不的再干涉朝政。不的再私自与朝臣相交。否则。朕定不轻饶!”
一起很复杂、牵连很广的重罪大案。就这样被李隆基的强权生生的压了下去。低调的处理。淡化了鲜于仲通走私卖国的罪名。而只给其安上了一个“谋害钦差意图谋反”的罪名。鲜于仲通满门抄斩的圣旨飞速传向剑南道。而这个时候。鲜于仲通仍然优哉游哉的等候在剑南道节度使衙门的大牢里。等待着来自长安的赦免令。
萧睿说的对。作为一个从底层起来的的方臣子。鲜于仲通虽然政治智商不低。但他却并不知道。如果真要威胁到李隆基的皇权。就算是皇子。李隆基也照旧诛杀不误不会手软。鲜于仲通犯案。牵涉到庆王。但李隆基之所以不动庆王。却不是出于父子亲情。而是出于对另一个皇子寿王的防范。
他放过了庆王。却不意味着他会放过鲜于仲通。而鲜于仲通似乎也忘记了。皇帝要杀人其实是不需要理由的----在皇帝的强权下。诛杀鲜于仲通照样也牵连不出亲王李琮。尽管朝臣都心知肚明。
直到此时。庆王李琮才算长出了一口气。鲜于仲通走私乃是出于他的授意。假如李隆基当真要认真核查起来。坐实了鲜于仲通走私的罪名。庆王府也难逃干系。虽然在李琮看来。这还不至于让父皇诛杀了自己。但削爵位是肯定的。如此一来。寿王李瑁便会趁机而起。
高力士从庆王府里出来。又去了寿王府。当他传完李隆基的口谕后。见两位皇子仍旧是一幅“不开窍”的样子。不由心里暗暗叹息:假如这两人还是死性不改。还是对皇位觊觎万分。他们将来的下场比李瑛也好不了多少。
作为大唐皇帝。对于李隆基而言。最大的威胁不是南诏吐蕃这些蛮夷外敌。不是争权夺利的朝廷大臣。而是他的儿子们。谁想要当皇帝。谁的皇帝欲望最强烈。便就是他潜意识里最大的敌人。原本。他还立了一个太子李瑛作为挡箭牌。可自打李瑛谋反那一档子事出了之后。他连重立东宫太子的心思都绝了。
或许。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才真正明白。李隆基绝没有立太子的想法。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将皇权移交给别人。哪怕是他的皇子。一个是玉真。一个是萧睿。另一个便是跟随他多年的高力士。
他喜欢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喜欢玩那些制衡的权力游戏。他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不会放弃一直到死。“我是天子。或许我不会死。”李隆基时常会沉浸在这种自我编织的权力幻梦中。
鲜于仲通犯案落马。最大的赢家是萧睿。没有人比益州的诸葛孔方更清楚。鲜于家的家产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富。当诸葛孔方闻听消息。不禁慨然长叹。心里明白。自此之后用不了几年。大唐境内。论起财力再也无人可以跟萧睿相比。以萧睿的背景和权势。他定然会将这巨量的财富飞速的运转下去。构建起一个更加庞大的商业帝国。
李隆基的圣旨向剑南道传去。鲜于仲通家族即将走上断头台。而在爨区南宁州的萧睿。却对此毫不知情。他在南宁州里住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时光的飞逝。然后从南宁州出发赶往南诏参加皮逻阁的登位大典。
然而。也就是消停了两天。爨区就发生了一件惊天动的的大事。
黎明破晓时分。爨人一个部族的首领、昔日爨日进的属下爨阿蒙。率领其手下的1万爨兵。打着为爨日进复仇的旗号。企图杀进南宁州城来。可是。这爨阿蒙的头脑实在是有些太简单了。城中原本就有阿黛收下的嫡系爨兵一万。再加上驻防南宁州的7000多唐军以及人战士。他们如何能攻的进来?
最终。不但没有攻进城中。还被孟霍和阿黛联合指挥的联军击溃。数千兵败如山倒的爨兵向黔东的方向溃逃而去。
爨阿蒙的叛乱。让萧睿陡然明白。这爨区蛮人的心性实在是善变。单凭所谓的教化是无补于事的。能让他们畏服的只有武力。强大的武力。
炎炎的烈日高挂在天际。萧睿站在南宁州城头上向黔东方向的连绵山峦望去。只见那青黑色的山体直刺云霄。在那蓝天白云下显的巍峨壮观。他回头去瞥了阿黛一眼。淡淡道。“女王殿下。看来这爨区想要平静下来。还真不容易。”
阿黛脸色微微有些涨红。手抚在腰间的弯刀上。抿着嘴唇低低回道。“给我半年时间。我会让爨人统一安定下来。”
“那爨阿蒙呢?”萧睿笑了笑。“听说那黔东一带有一个强大的糯族。盘踞在赤水河畔。假如让爨阿蒙投靠了那糯族。假以时日必将成为爨区的大患。而爨区的心腹大患。就是大唐的心腹大患。本官决定即刻率军出城追击。”
萧睿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这让一旁侍立着的令狐冲羽心头暗暗叹息。不知曾几何时。这温文尔雅的萧公子、才子酒徒萧睿。心性渐渐变了。慢慢变的让他感到异样的陌生----行事越来越刚毅果决。心机越来越深沉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