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就黑下来了,孤零零的少女蹲在地上,小声抽泣着,身后死去敌人的鲜血逐渐汇聚成水洼,流淌到了她的脚下,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
背后是火势迅速蔓延,燃烧得噼啪作响的强盗巢穴。
她知道自己不该心慈手软,也险些死在一个不入流的强盗手中,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样,哥哥对她的态度就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哥哥明明是自己最亲近,也最信赖的人啊。
亲人,难道不应该都是相互包容的吗?而且哥哥以前那么疼她。
她小声,哽咽着自语道:“哥哥肯定是太担心自己了,所以才会这样,小娜,你要更坚强些,以后面对敌人时,也该更果决一些。”
“这样的话,哥哥才会喜欢你。”
她站起身,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一定要完美地完成任务。
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虽然自己特别在意父亲的看法,可与哥哥比起来,无论是谁,都不值一提!
她擦干了眼泪,拿起自己的行囊离去,两只眼睛通红,时不时还抽泣一下,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倔强地鼓起勇气,勇闯天涯。
......
接下来的一路上,王恺的情绪都很低落,五年过去了,他的样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棱角更分明,显得更成熟了些。
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仿佛一块万年寒冰,萦绕着煞气与压制不住的怒意,简直要突破天际了都。
小人鱼暗暗腹诽,心疼就去安慰她啊,明明比谁都在意,说出来的话却又那么伤人。
人类真是种复杂的生物。
卡西奥佩娅来到山顶,正好看到群山环抱之间,坐落着一座房屋稀稀拉拉的小镇:“这应该就是诺丁汉了,真破。”
王恺点了点头:“上次去黑暗森林历练时曾经过这里,镇子上没什么人,挺冷清的一个地方。”
诺丁汉小镇在勇士之地东部,属于一座相当不起眼,甚至连统辖这里的领主都从未驾临过的偏僻小镇。
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产,荒山上除了一些不值钱的木材以外,连可供狩猎的野兽都少的可怜,曾经倒是由于这里地处帝国与贵族同盟的交界,使得帝国某位大贵族领兵在这里修筑了一座城堡,并在后来将其分封给了克伦威尔勋爵的祖父。
从此,代代相传。
但随着战线前推,这里的起伏挺拔的地势开始从“战略桥头堡”“易守难攻”这样的优点转化为交通不便的缺点,使得这里变得越发贫困了起来。
沿着山势往上看,能够看到在对面相隔五六公里的一座如同矮坟一般背阴的一座山峰上,坐落着一座阴森森的古堡,夜归的群鸦与蝙蝠不时成群结队落在上面。
这是座典型的尖顶哥特式城堡,有着如同鹤立鸡群般的钟楼,整体风格瘦削高耸,像是一位哀怨的贵女,在倚栏望月。
“克伦威尔勋爵当初应当也是个实权男爵甚至是伯爵,才能拥有如此宏伟的城堡。”王恺感慨道,“只是人死灯灭,原先该是由克伦威尔勋爵的亲属择选出顺位更高的继承人,来继承他的爵位与产业,但据说是这家人向来一脉单传,等到克伦威尔暴死之后,居然连个继承人都找不出来。”
其实原本按照贵族法典,当地贵族若是身死,领地与爵位该由顺位继承人来接管,若顺位继承人也都死绝了,这个时候克伦威尔遗留下来的领地,则应由他上一级的大封建主或者帝国皇帝收回,重新分封给他人。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每一位前去接收领地的贵族,接二连三神秘失踪,教会派出史诗强者前去探查,却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只是一无所获。
到头来干脆便没有贵族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了,闹得如今这座诺丁汉小镇,虽然名义上还挂靠在某位大贵族名下,但实际上压根儿就不会有人来收税租。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程。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全黑了。
王恺指着这座城堡,对卡西奥佩娅说道:“你知道吗?黎明来临前,要比深夜更加黑暗无光;而黑暗降临时,光明往往也会燃烧出最后的余烬。”
卡西奥佩娅呆呆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感叹道:“这句话真是很有哲理啊。”
王恺笑了笑:“其实我只是阐述一个自然规律,没想说什么哲理,东方有句话叫做天行有常,不为王存,不为神亡。”
卡西奥佩娅拍拍小脑袋,她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夸赞恶魔大佬好有思想深度,但又担心闹了笑话。
王恺也没在乎有没有回应,他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低得让人根本听不真切。
“所以我一直很讨厌怨天尤人,命运终究还是应该把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将一切归咎于宿命,将牺牲视作理所当然。”
“假如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宿命的话,那就由我来亲手终结掉好了。”
......
王恺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尾随着露娜。
他们目送少女走进漆黑的古堡,随后选择在古堡旁的密林里安营。
五年下来,王恺已经来到了篇章级的末端,虽然仍旧没有摸到史诗的门槛,但他的实力与境界根本无法挂钩。
以前,受制于身体的羸弱,他无法发挥出灵魂强大的天赋,但现在随着他的实力增强,他的各方面力量都如水涨船高,大有增益。
所以哪怕露娜比他更接近史诗,仍旧无法察觉到他的跟随。
至于卡西奥佩娅,她比王恺和露娜任何一人都更早进入篇章,虽然天赋不如两者妖孽,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已快要进阶。
少女先是谨慎地在古堡中巡视了一遍,却并未发现情报中所说的那副“寄生邪灵的铠甲”,整个古堡空荡荡的,连老鼠都没有一只。
唯独钟楼里,寄生着一群蝙蝠,时不时还能听到头顶发出刺耳的乌鸦鸣叫声——她很怀疑这两个族群为什么没有打起来。
就着水咽了两口烘热的面包,屋内烛火映照着露娜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没有任何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征兆,便在这深夜里,蓦然响起了敲门声。
门外,沙哑的男声响起:“谁在里面?”
露娜被吓了一跳,她连忙屏住呼吸,仔细感知着门外的气息,然而仍旧是空无一物,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声音又响起来了:“不说话的话,我就进去了啊。”
他的声调猛然拔高,充斥着怨毒:“我会砍掉你的脑袋,将它悬挂在钟楼里,让它风吹日晒,成为蝙蝠们寄居的巢穴!”
“你说不说话!”
“你说不说!”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