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拼的结果如此,姜维没有任何办法。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没有任何场外因素的,他输了。
姜维神色复杂的看着郭承志,最后满脸不甘之色的闭上了眼睛。
“我输了。”
郭承志闻言,重重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看向了郭鹏。
“大父,承志没有让您失望。”
“嗯。”
郭鹏走到郭承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孙儿。”
郭承志惨白的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夸奖完孙子,郭鹏又走到了姜维的身边,拍了拍姜维的肩膀。
“你虽然没有获胜,但是你战斗到了最后一息,你是个值得对手敬佩的男儿,好男儿。”
姜维愣了愣,呼吸变得比刚才更急促,脸色倒是红润了起来。
“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你们只是分出了胜负,却没有决出生死,最后一击,承志,如果刚才是真的生死决斗,你已经没有力量杀死姜维了,你也很危险,对吧?”
郭鹏这样说,郭承志并无法反驳。
“大父说的是。”
“所以,承志,你能打败他,却无力杀死他,这是一场不干脆的胜利,你没有完全胜利。”
说完,郭鹏又看向了姜维。
“姜维,你的确没有被杀死,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就能反败为胜,战场上骑兵坠马,基本上等于战死,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刚才你坠马,等同于死,现在,你还觉得你这陇西第一很光荣吗?”
姜维面露羞惭之色。
“学生不会再如此认定了。”
“你还年轻,你还有无限可能,不要把眼光局限于一地,而要去更加适合你的地方,姜维,若是可以的话,去洛阳吧,洛阳太学里云集了全天下最有才华的一群人,在那里,你能比现在更强。”
郭鹏最后拍了拍姜维的肩膀,便带着累到脱力的郭承志离开了陇西军马场,结束了这短暂的一日巡查。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做的也知道了,还有了意外收获。
“大父,那个姜维……”
“怎么,你很在意他?”
“承志还没有完全彻底的击败他。”
郭承志的脸上也有如姜维一样的不甘之色。
“他会去洛阳的,你们会在洛阳相见,虽然那会是数年之后的事情,但是你也要抓紧强健身体,让你变得比现在更强,我们一路走,你就要一路变强,否则,你会被他超越。”
郭鹏如此说道。
郭承志面色一紧。
“承志知道。”
看起来,姜维这个名字已经刻在了郭承志的脑海里,估计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忘掉的。
其后,郭鹏带着郭承志回到汉阳郡,会合大部队,继续向西前进,抵达了武威郡姑臧县——凉州州治所在地。
也是现任凉州刺史吕虔的所在地。
吕虔也是郭魏政权的老人了,是郭鹏占领兖州之后投靠郭鹏的那一批人当中的一个。
多年来,他也是如毛玠一般勤勤恳恳,在地方打转,一直没能得到进入中央的机会。
其实这也是郭某人的制衡之术,总不能让太多的兖州人青州人进入中央主导国策,中央政府要的是海纳百川,要能对任何地区出身的人敞开胸怀接纳,不能特别偏向某一团体,也不能特别拒绝某一团体。
比如东汉政府被关东士人集团主导,他们大搞歧视关西的政策,就让关西和关东矛盾剧烈,关西人,尤其是凉州人都快不把自己当汉人了,十分不信任中央朝廷。
之前毛玠调任雍州刺史之后,郭鹏提拔吕虔接任凉州刺史。
他把出身关东的士人派往关西做官,就是有着想要弥合关西和关东裂痕的想法。
当然,也有培养他更高层次的政治能力的想法。
在州刺史这个职位上,向上要面对中央机构的掣肘、侵权,向下要面对郡县行政首脑的反对、不尊敬,纯粹的带着铁链跳舞,还要跳的精彩,跳的优雅,实在是非常为难。
但是换言之,要是能在这个职位上和中央机构、郡县首脑相处融洽,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也能办点事情,那么这个州刺史的政治能力和情商绝对是一等一的,非常优秀。
所以,与其说这是郭鹏的限制和打压,倒不如说这是鲤鱼跃龙门的最后一关,过了这关,该刺史的政治能力就会得到极高的承认,进入中央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
而这样的人实在不多。
毛玠算半个——他带着铁链跳着舞还办了事,但是和地方同僚相处不佳,没能很好的处理同僚之间的关系。
尽管如此,他也是非常优秀的高级政治人才,郭鹏已经有意将他调入中央担任财政部的掌舵人了。
只要他能妥善应对即将到来的经济萧条,攒够声望。
王粲最大的优点是听话,是遵命办事,而不是自己提出经济政策。
郭鹏在的时候王粲可以很好地配合郭鹏进行经济改革,郭瑾没有郭鹏那样的经济手段,需要一个相对强势且富有经验的经纪人才做他的钱袋子管家。
比起毛玠相对的强势和高调,吕虔更为低调,也不强势。
他在凉州任上萧规曹随,没什么自己的建树,继续执行毛玠的政策,没有恢复坊市界限。
硬是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吕虔要求各郡郡守和各县县令配合他,限制凉州境内所有郡县城池之中进一步出现更多的酒肆、旅店。
他要求整个凉州境内开始缩减商业规模,同时增派更多人手开荒、垦殖,一定程度上遏制商业发展,鼓励农业开垦。
这个行为不受凉州郡县首脑们的欢迎,执行力度有限,所以这几年,吕虔不断地在各郡各县巡查,要求郡县首脑照办。
他并不简单。
天下郡守那么多,郭鹏之所以选择时任上党郡守的他担任凉州刺史,原因就在于他在那个档口给郭鹏上了一个奏本。
奏本里,吕虔提出了自己对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毛玠事件的看法。
他说,凉州发展商业是可以的,但是这并非没有隐患。
隐患就在于,一旦外部环境发生变化,凉州的商业局面也将发生变化,到那个时候,凉州人可能并不能提早预知,并且做出准备。
他说,凉州的发展,乃至于西域的发展,取决于贵霜帝国和安息帝国的和平稳定。
一旦这种和平稳定受到了影响,凉州和西域的局面就要发生变化,陛下不可不察。
看完这份奏本,郭鹏看到了吕虔拥有的广阔的视野,这是当时的魏帝国官员们所极少具备的能力。
于是他就下定决心升任吕虔担任凉州刺史,把吕虔放到凉州来。
如今看来,吕虔的确是一个有远见的官员,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地方,所以郭鹏会见吕虔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情,就不停的称赞他。
可是吕虔并没有坦然接受。
他面有羞惭之色。
“臣辜负了太上皇的信任,这几年凉州刺史任上,并未成功遏制凉州商铺的增加,酒肆、旅店还是不断增多,各地郡守、县令对待臣的限制命令并不以为然,阳奉阴违者,甚多。”
郭鹏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这是他的锅,但是,他宁愿背着,也不会把这口锅砸了。
州刺史这种封疆大吏有存在的必要,但是也必须带上镣铐。
“你做得很好,你已经限制了一些酒肆和旅店的出现,若是继续按照毛孝先的办法做,酒肆和旅店只会更多,现在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
自然是郭某人。
是郭某人不给州刺史真正的威权,让想办一点事情的州刺史举步维艰。
他和吕虔心里都清楚,但是都不会说出来,他也不会改。
所以十分具有政治智慧的吕虔当然要主动背锅,以示政治正确。
“臣有罪。”
他主动背了锅。
郭鹏很满意,于是笑了笑。
“你没有罪,相反,你有功劳,当初你上表给我,言明你对凉州局势的担忧,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担忧成了现实。”
吕虔一愣。
“娄摩国和安息国打仗,安息国大败亏输,国都都丢了,国运艰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用不了多久,安息国的商队恐怕就不会来得那么多了。”
郭鹏话说完,吕虔大惊失色。
“那……凉州岂不是……”
“所以我说你有功啊,好歹限制了一些,没有让他们继续不受限制的办设商铺,至于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