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边城军营陷入空前打斗之中,一片纷乱,一片萧杀,一片荒凉。
一万余人怎敌得过那十几万大军的碾压。便是一人一刀也将其剁成肉泥了。事实也是如此。
看着满地凌乱的尸首,狄川凤目难睁。死了这么多人,已是最低的损失。
若非他暗中周旋,买通利用,恐不日死的人会更多。
一身青衣素宛墨氅着身,宛如仙人的狄川站在尸海前,却眼角眉梢一片冷凝。
“李子严,率五千精兵城门堵截。仔细盘查,防易容之术。凡九尺身高,身形魁梧者,一律不得放过。许广,你率三千将士封锁所有城门通道,严加看守。雷瀚,你率五千精兵在城内分三组外围内攻之势搜查,若不敌他,切记活命回来复命,不可硬拼。”
几人高声允诺,领命而去。
狄川眼目深沉,究竟还是晚来一步。这齐宴卞邪逃得倒是及时。也罢,就与这小儿在周旋些时日罢了。
安排将士打扫战场,将死尸拖走去城西高岗掩埋,此番工程颇为浩大。明知杀生果报不堪负重,但,他已是身不由己。
收编了此处,李子严依旧官复原职,任边城守城大将军。而奸细副将谢伦已然败露,此刻正被五花大绑伏跪地面,在这严冬时节,面对李子严与狄川,无地自容,接受审问。
斗室温宜,不甚冰冻。容得人心神不散,问询知解了。
“谢伦,我李子严往日待你如何,军师诸葛尘待你如何。新任皇上待你如何?可是银两不足,还是说,你有难求我,我冷漠以待,令你寒心,故而背叛出卖我们,难道说,你没得丝毫忏悔?”
鼻翼微张,大手颤抖掂指,携怒火以冲头,墨发飞绽略显凌乱。李子严已然怒不可遏。
帐中炭火灭了数块,狄川颇为耐心的复又续着生炭。这炭块金贵,十块炭可是能换的五十旦白米。
便是寻常富户也烧不起。而狄川却烧之若柴,谢伦只管盯着那炭块,被燃烧殆尽。眉目亦逐渐舒展,似乎,心思清明了。
“李大人,这炭块,我老娘曾捡到一条,舍不得烧,就去换白米。哪想,白米没换到,却被人诬赖是偷盗来的。还把我娘关了两日,亦饿了两日。当我去接她时,老娘险些昏死。”
“我气盛,便带刀上门讨问。而那家人却说是当今三皇子萧迪的亲眷。如此狗仗人势不说,还扬言将我告到皇上那处,撤了我副将之职。无奈我只得忍气吞声将老娘接回照顾。”
“然,次日我去集市为老娘买鲈鱼,便听闻那家富户已被砍头。听闻是一伙江湖人所为。那时,我便对他们心生敬仰。想不到我为大梁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竟活的如此窝囊。后来巧遇南齐太子齐宴卞邪,便决定跟随新的主公。”
一切似乎说得过去。然,狄川却悠荡荡若自言自语,烤火同时亦口不着闲:“花伊人貌美,可是每个男儿心目中的女神。若我是凡夫,齐宴卞邪允我每日可与之相处个把时辰,我心亦足矣。谢伦,你说是否?”
李子严嗅出端倪看向谢伦,但见其果然颜色诡辩,闪烁不定。不由得心生大气恼。
“先生,先生莫要胡乱猜测。我谢伦,从未见过什么花伊人。”
“哦?是吗?那就巧了。莫非我的人看错了,不是你谢伦?”
谢伦眉头紧锁,咬牙坚持:“先生你的人定然看错了。”
狄川不急不慌,似乎所谈之事与他无关。然,还是缓缓道来:“既如此,还想着让你再见她一面,没有的话那就算了。”
说罢,缓慢起身,将大氅拢紧,准备出了去。
就在狄川推门之际身后响起男人无奈至极之音:“她在何处。”
还说什么,李子严全部明了。这厮竟犯了花痴,为了一个女人而罔顾兄弟情谊,不顾他们的生死。
怒火万丈的他伸手揪起谢伦衣领将其提站而起。
“谢伦。真想不到,你这好色之徒,不顾与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的死活,只为一己私利而背叛霍乱,我,我杀了你!”
“大人,先别杀我,让我在看一眼花伊人,哪怕就一眼也好。”
“你,你这混账。将死之际都忘了你还有个老娘,竟还想着那个女人!”
“老娘,老娘,老娘就当,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吧。我死了,求大人照顾我老娘。谢伦,来世必做牛做马报答大恩大德。”
“你!真是气死我了!”
眼见李子严气的脸色灰白,狄川摇头无奈:“谢伦,我会满你心愿。不过,便是你临死也要告知与你。花伊人对你的明眸善睐,和依赖之情,皆是她对你的利用。她不过是想利用你逃离齐宴卞邪与萧迪掌控罢了。”
“不,不可能。先生莫要诳我。花伊人,是个纯洁良善的好女人。认识她,是我谢伦有生以来,最大的幸运。”
“哦?是吗?那不妨验证一下。李子严,命人押着他找她去吧。但,相见之前,让他莫要现身。”
李子严点头允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谢伦,只叹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厮想不到竟是个如此愚钝执着之辈。也罢,就让他看清那女人真正嘴脸,临死也让他后悔一场方解了气。
……
边城境内一处临喧闹街市稍远之地,一小小院落矗立四周皆是高树娑婆的中央,宛若鬼怪深入之地,又仿若弃屋无人居住。然那袅袅炊烟还是令人不敢贸然进入。
更无人知晓,院落里住着一位姿色超然,清新脱俗的貌美女子。身边时刻围绕数名武艺高强的男子,貌似护卫家丁。
而这貌美女子身边亦有一二八佳娥贴身伺候,且说着悄悄话。
房内温香,与天寒地冻的广袤外镜呈天壤之别。
让人感慨,富贵命,让人艳羡不来。
而这富贵人,就是花伊人。
紫檀木的桌椅上置洁白瓷釉茶碗,茶香热气正袅娜升腾于半空而现虚无。一护手棉滚子内,花伊人时而抽出手来执杯清饮,时而拨弄额头那参差不齐绒毛刘海,举止温婉,现大家闺秀。
“小姐,哎。本以为谢伦那憨货能借上力。现在看来,他也无望了。”
“我们在这处虽衣食无忧,冻饿不能,但终究寄人篱下,犹如囚牢。谢伦待我挚情。非他不能,而是做不到。既然无能为力,求他也无用。”
“上次他若早些动作了,小姐此刻想必已获自由。都怨这谢伦,实在误人。哼,不然,就凭他那癞蛤蟆,也敢肖想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