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宓二人入宗后第二年年便择了峰头。
宓昶倒是想进世事堂所在的洞明峰,但是作为一个出了名的待遇丰厚、地位不同一般的外峰,想要进洞明峰的人多了去了,宓昶在竞争中不幸落选,退而求其次次次……地在司典峰打杂。
这个“退而求其次次次”,背后还是有一段很丰富的故事——
一开始虽然没能进到洞明峰,但是宓昶并没有因此气馁,他打听到谈师兄在外门的时候也在药峰照顾过灵田(谈自非:系统欠我一个[种植大师]),所以想跟着师兄的脚步,进入药峰。
他想的很好,但奈何本人的灵根不太适合。
说实话,药峰对灵根的要求并不严格,水木土都很适合照顾灵田,火系灵根也可以去丹房帮忙。五选四的概率,偏偏宓昶是那个一,他是金灵根外加变异的雷灵根,金系为主、雷系为辅。这种双灵根的资质其实很出色了,药峰师兄不忍心看他蹉跎,劝人去剑峰。
宓昶一想,觉得可以:听说谈师兄剑法极为出色,说不定对方就是看出了他在剑道上的资质呢?
他就这么跑去了剑峰。
结果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宓昶去的当天,剑峰大比,场面一度比较激烈——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宓昶当即惨白着一张脸回来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好好想想。
决定“好好想想”都宓昶就这么把自己关在房里闭关想了几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却在实在憋不住出来放风的时候听见了“没想到谈师兄在阵法符篆上也有造诣”这消息。
这其实是因为谈自非满东洲跑的时候,发现了一道被破坏的魔气封印,不得不通知宗门的人来处理。但在宗门来人之前,魔气一直溢散也是问题,谈自非在系统的帮助下,用符篆作阵、做了个临时加固,暂时撑了一段时间。
这消息传回宗门,就成了“谈师兄阵法符篆双绝”。
谈自非可以指着系统面板上的数据证明自己在符阵两道上资质平平,他真的就是按系统给出的示意图依样画葫芦,不知道练废多少符纸才勉强凑出了能排成阵法的一组符。
宓昶自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一定是天道给他的指示。
gt;他重整旗鼓,先后去了阵峰符峰,但仍旧是铩羽而归。
前者因为在听阵法大讲时呼呼大睡(真的呼噜震天的“呼呼”),被现场长老忍无可忍轰出来了;后者……在他最简单的静心符都画废四百多张后,身后指点的师姐表情复杂又尽力委婉道“师弟兴许于此道无缘”。
……
经过宓昶这一连串的折腾之后,各个峰头的弟子名额基本都已经满员。宓昶顿时从满汉全席的抉择,落成了是萝卜还是白菜的挑选,他就这么进了司典峰。
如果洞明峰是名为“外峰”的宗门核心,那么司典峰就恰恰相反,它虽然挂着“内峰”的名头,但是平常存在感稀薄到几乎没有。
司典,顾名思义,负责宗门的礼仪大典,比如说掌门继任、长老收徒、结道大典……
听起来像是事务繁多,但是实际上却不然。就以“长老收徒”为例,普通的记名弟子、入门弟子、入室弟子当然用不着大办,真的办收徒大典的那都得是亲传,但是合心意的弟子何其难找,能真正的道统统一脉相传收为亲传的就更少了;“结道大典”更是如此,这甚至比收徒更需要谨慎,一旦结为道侣,彼此气运修为都紧密相连,一方道途崩毁另一方也难逃其难,这非等闲能够决定的。
更何况这两者都有一定的私人性质,如果当事人不愿意兴师动众,只想天地为证、风云为鉴,司典峰也不好强求。不巧,昆仑虚的大多数长老在这方面都挺淡薄的。
所以事实意义上,司典峰负责的事项也只有……掌门继任、掌门继任和掌门继任。
而修界掌门更替的频率,实在是一个漫长到足以熬死好几任峰主的时间间隔。
这样一个峰头,在昆仑虚上的存在感可想而知,它已经近百年没有新弟子入峰了。
但是这一年情况完全变了——
他们居然迎来了两位外门弟子!后继有人啊!!
司典峰的峰主大受感动,亲自出峰迎接,为两位新入峰弟子接风洗尘。
宓·受宠若惊·昶:!
在峰主做了一番殷殷期盼的鼓舞之后,头昏脑胀、找不着北的宓昶当即拍着胸.脯表示,“司典峰就是我家,我一定会让司典峰成为昆仑虚的第一峰!”
峰
主在一愣之后不由笑了,他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的当年意气风发的岁月,忍不住拍着少年的肩膀朗声道:“年轻人好志气!”
贺还之:“……”
他默默地挪了挪,试图离这两人远一点。
但司典峰上就这么小猫三两只,贺还之终于没能逃得过。
他还没挪出去,就被宓昶一把抓住了手。后者情绪激动地表示,“咱们兄弟俩果然是老天注定的缘分,合该携手建设司典峰、名震昆仑虚!”
贺·一点儿也不想引人注意·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默默修炼灵力压制魔血·还之:“……”
这地方真的
正常吗?
说实话,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先前利用宓昶打探谈师兄情况遭到的报应。
*
宓昶在入峰的第一日发出那般豪言壮语,之后也在积极践行。
具体做法就是效仿谈师兄,每日不是闭关,就是去世事堂领任务。鉴于闭关对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实在是过于无聊,宓昶主要还是践行后者。
只是看着对方恨不得一天八百遍往世事堂跑的架势,贺还之猜不出他想干什么就怪了。
贺还之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注定了他是个明哲保身的人,他深信旁人如何都与自己无关,但是架不住宓昶每次干什么都拉着他一起啊!
贺还之是能找理由拒绝,但是同在一峰,他也不好将关系闹得太僵。毕竟他身怀秘密,无论与人交好还是交恶都对他没什么好处,最好的办法是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因为有着这种顾忌,宓昶十次的“邀请”里面总能被成功一两次,这已经很低的频率却丝毫没有打击到宓昶,反而让他越发热情。
再一次被拉住后,贺还之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谈师兄如今并不在宗门。”就算你一天跑八千遍,也不可能偶遇对方的!!
贺还之这话落,宓昶突兀地沉默下去。
贺还之也没再开口,现场气氛霎时寂静下去,对面人的模样让贺还之不由疑心自己的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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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贺还之想要在说点别的什么补救的时候,宓昶却突然抬头,拍着他的肩膀大声感慨,“说的有理啊!不愧是你啊,还之!”
贺还之:“……”我仿佛是个傻子。
↑↑↑以上就是两人现在领了宗门任务,离宗下山的缘故。
两人这次的任务其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凡尘界一个名为阳安的镇子附近,出现了大量幼童失踪的案子,一开始大人还只当是自家孩子意外走丢,但随着丢的孩子越来越多,便有人怀疑有拐子在附近作案。
到此为止,还只是凡尘界的事务、与仙门无关,直到有人在镇外一处发现了大片森森白骨,就骨头大小判断,全都是幼童的遗骸,上面留有野兽啮咬的齿痕,更有部分骨头像是被毒液腐蚀一般。
很明显,是妖兽作祟。
这种躲躲藏藏、专挑幼童下手的妖兽实力一般不会太强,交给贺宓这两个入门没有多久的外门弟子正合适。只是也正因为实力不强,这种妖兽多半会小心藏匿,调查起来很废功夫。
虽然任务麻烦点儿,但宓昶瞧见这阳安的方位之后就眼疾手快地抢过来了。
他和世事堂弟子混得很熟,知道谈师兄上次传回的任务就在这附近……以御剑速度丈量的附近。
不管了,他特意找人卜算过了,自己最近运势极佳,随着心意做选择总没错!
另一边,刚入推衍之道、四处找人当冤大头的衍峰弟子:……
他摸了摸自己调动灵力改变五官细节后的脸,小心的往外探头看了一眼:很好、没有人,这次不会挨打了。
掌心的罗盘飞速运转着,最后定格在一个方向,他掐指一算,坚定的选了一个方向,并小心谨慎地先迈出了左脚。
半盏茶后,宗门的一隅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声音的主人还在尽力辩解,“冤有头债有主!朴易子给你们起的卦,你找我朴宗子干什么?!”
另一个声音阴测测地,“宗子?我看你像个‘粽子’!”
小半个时辰后,角落终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忍痛低吟。
偷着眼瞧见人都走了,易丕立刻熟练地爬起来,喂给自己一颗丹药。疼
得龇牙咧嘴间,他终于想起了师兄师姐们给的忠告:别在宗门里找人练手,要骗出去骗……
呸!起卦的事,那能叫骗人吗?
顶多算是学艺不精。
*
宓昶这会儿尚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怀着能偶遇谈师兄的美好祈愿,拉着贺还之急匆匆地来到这个凡界的镇子。
但不管背后目的如何,任务都是要做的。
两人在初步后调查后,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阳安镇子附近的村落多多少少都丢了孩子,只有一个叫李沟的小村子始终没有被波及。
这明显有异常的情况,让两人当即决定去看看,同往的还有一位他们在阳安遇到的散修——后者游历至此,同样在调查此事。
三人干脆结伴同行,在一位乡人的引导下,一块去了李沟村。
这才有了宓昶那句“山上有个神祠”的大呼小叫。
他嚷嚷动静不大不小,但也足够引起了那乡人的注意。
这个脸上印着生活痕迹的中年人连赶着的车都顾不得栓了,立刻双手合十、连连鞠躬拜会,道了好几句“神子莫怪”、“神子恕罪”之类的话。
等一阵告罪后,这才转头看向宓昶几人。
几人虽是来调查孩童失踪的,但是总不能明目张胆说“我怀疑你们李沟村有异”,因此只是随便扯了个理由,乔装成游侠,付了些钱财让乡人帮忙引路。这会儿中年人虽有
对待雇主的客气,但也并非待仙师那般诚惶诚恐,当即皱了眉冷声警告:“李沟村能有今日,多亏神子降下庇护。几位在此地,万莫有冒犯之举。”
这般紧张的态度立刻就引起了弹幕的注意——
【赌五毛钱的,这个神子绝对有问题!】
【再押一包辣条,这该不会是个邪神?那神祠瞧着就怪瘆人的】
【一进来就撞上鬼牌,蜜糖真是好运气】
【这么说我可就不认可了,你看糖糖领任务之前,又是请人占卜方位又是和世事堂弟子套近乎的,都这么努力了,仍旧连谈师兄的影子都没摸着,叫人都忍不住一把子怜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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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特别想知道蜜蜜得知真相那天的表情:人群中寻寻觅觅那一眼,原来你看的不是我】
【终究是错付了】
【艹艹艹!这什么错片场的三角大戏?!画面都出来了】
【艹啊!我是彻底回不去了啊】
【蚌埠住了,牛啊姐妹!】
……
和弹幕中的猜测相同,贺还之几人也对这个神子祠产生了怀疑,一行人对视了一眼,仍旧是由宓昶上前,他先为自己先前的冒犯之举道歉,紧接着就顺理成章打听起了神子祠的消息,又有旁边那个两人新认识的、名叫卢子登的散修时不时地插话两句,中年人果然毫无防备地把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只不过他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嘴里来来回回的也只有那句“神子庇护”。
地里的庄稼丰收是神子庇护、村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长大是神子庇护、这次阳安出事独独绕过了李沟村也是神子庇护……只要发生了好事,说是“神子庇护”总是没错的。
贺宓卢:“……”
弹幕上有一句话,精准的概括了三人对此的感受——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就这么被中年人引着往自己家里去,男人家在村子里的条件显然不错,起的瓦房和旁边比起来很是气派。或者说整个李沟村都显得很是富庶,要不是旁边大片大片的田地,看生活条件和镇子上也没太大差别,田埂两旁的稻谷亦是穗禾饱满,这一派富足丰收之景,瞧着真像有神子庇佑的样子。
只是快要到了家的时候,那中年人突然停下来,压低了声音交代,“劳烦几位进去之后莫要提‘神子’之事,我父亲他不喜欢听人提起神子。”
宓昶还没有反应过来地“啊?”了一声,倒是旁边一直沉默旁听的贺还之眼神闪了闪,若有所思。他和卢子登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宓·什么都没听出来·昶:?
不是,你俩明白了什么跟我说一下。
【被排挤.jpg】
【蜜蜜:明明是我先来】
【我蜜实在有点惨啊,心心念念的谈师兄想
着别人,现在就连小卢都弃他而去……这么一说,还还实在有点恶毒女配的那味儿了,还是心机白莲的款儿】
【哈哈哈哈哈,简直生艹!】
弹幕的调侃宓昶无从得知,他虽是懵逼但到底还得接话,连声应下了对方嘱托。
他正想要再问问怎么回事,就见不远处门被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拄着拐的老丈。
老者虽是须发皆白,但是满面红光,瞧着精神很是矍铄,一看就是身体康健的模样,不像需得拄杖而行的状况。
果然,他平常行走也却不需拄拐,这会儿中年人看见那根拐棍就脸色一变,“爹,你又上山了?!是摔了?”
他一边想上前去看,一边口中又急,“不是跟您说别去吗?家里缺什么东西,您同我说,我去镇子上买就是。”
对于儿子这一番拳拳关切之意,老者却一点都不领情,拿着拐在侧边地上狠狠地敲了两下,怒斥,“翅膀硬了,管起你老子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