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乖妹儿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那所剩残药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从药房调取的监控来看,乖妹儿很快认出那个"热心护士。"
最先那个护士并不肯承认,古板大哥用上非正常手段逼问,她才交待清楚。她领出的药并没有问题,她是在厕所偷偷替换上小青梅提前备好的药。
蓝莹莹和古板大哥找到小青梅,他一见面就接连扇小青梅两个耳光,打得小青梅半边脸青肿。
蓝莹莹忙制止他,只是逼着小青梅到医院道歉,小青梅向着他冷笑说:“这只怪你对她太好!要是那天是别人陪她来,我只是会嫉妒你们又有一个孩子,但还不至于下狠手。"
小青梅擦擦嘴角渗出的血迹,一字一句都满含怨毒:"可那天偏偏是你陪她,你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春日暖阳,你从来没有那么看过我!只怪你,是你让我失掉理智,完全癫狂!”
后来,他要杀小青梅,蓝莹莹他们拦住他;他要起诉小青梅,乖妹儿拦住他!
乖妹儿认为一切都是他的错,不论把小青梅怎么样都于事无补,伤害已经造成。并且,他和小青梅之间毕竟有个儿子,不能让他和儿子本来就淡薄的父子情再雪上加霜。
徐洞因赶来看乖妹儿,听说详情后,她说这一切确实是古板大哥的错。
他那前生所杀两个未出世孩子,一个成了他与小青梅所生大儿子,大儿子会终生与他为敌。另一个就是这胎儿,注定不能顺利出生的胎儿,知道他最在乎谁,就用这最惨烈的方式来报复他。
古板大哥是那种心中有再多悔恨愧疚,也会强言狡辩的人,他天性中就没有“认错和认输”的因子。
可是,听完徐洞因说这些后,他喃喃道:“我错了……是我错了……”
此时,乖妹儿语气凉凉开口:“你错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我真的怕了。”
他呆怔很久,她将那话重复三遍,他转身离去!
其他人不停劝说他们,可在他们耳朵里就像自动屏蔽了别人的声音一般。
在她眼中,医院因陈旧而颜色灰白的天花板是毫无生气的;那些嘴巴一张一合急切说话的亲友也是毫无生气的;而他,就和烧给死人的纸扎娃娃般毫无生气。
她自己也是死气沉沉的,已了无生趣,还岂会在乎别离?
后来的后来,蓝莹莹追忆往事,说古板大哥转身的时候,太阳光似乎都暗了一下。乖妹儿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他的背影确实是融入黑暗之中。
蓝莹莹因自己粗心误事十分自责,她尽心守在医院里照顾乖妹儿。一天早晨,趴在病床边睡了一会儿后,蓝莹莹揉着脖子直说颈椎疼。
乖妹儿让她找医生看看,再回家去睡个好觉。蓝莹莹不肯走,说自己只是没精神,她蹦跳两下想提提神。
乖妹儿认真说:“可以念乐府诗提神,就是起句为‘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的那首。清晨朗诵一下,想着要珍惜时光,精、气、神都会很好。”
蓝莹莹狐疑地看向她,正想试试这办法有没有用。突然发现她眼中蕴泪,意识到这应该是古板大哥教她的,忙扯开话题。
蓝莹莹站到窗前,老神在在地说:“背古诗?我可记不住。我也有提神绝招儿哦。”
蓝莹莹咳两声清清嗓,大声说:“我这办法还不用费脑子背诗,听着啊——我是坏人!老子是坏人!老子真他娘的是个坏人!”
蓝莹莹刚吼完,巡房的护士来了,做完例行检查后,护士转身出门时丢下一句:“真他娘的蛇精病!”
蓝莹莹朝护士背影挥挥拳头,又朝乖妹儿摊摊两手,乖妹儿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一会儿后隔壁病房的一位待产孕妇来串门儿,很忧虑地问她们生孩子到底会有多痛。
蓝莹莹说其实只要顺利,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么夸张,但如果不顺利,那就比电视里演的还要痛苦无数倍。
那孕妇听得脸色苍白,直祈祷能顺利一点,又问乖妹儿怎么生二胎还出了事。
乖妹儿苦笑答道:“正常顺产的话,其实没有多痛,因为痛的时间不长,更因为痛的时候有着对新生命的期待。人家都说头胎难,二胎就比较顺利,我生女儿的时候真挺顺利的,没想到第二胎会如下地狱一般。”
那孕妇听后连声说自己就生一胎,给她一百亿也绝不生二胎,太遭罪了。
蓝莹莹想解释乖妹儿的情况,一琢磨还是不多说为好。等那孕妇走后,蓝莹莹唉声叹气地说:“我仙姐为什么是学道的呢?要是佛门的多好。”
乖妹儿问她怎么这样想,蓝莹莹说佛门有从女身修为男身的秘术,那样就可以避免受很多苦了。
蓝莹莹见她不信,还举了一长串乱七八糟的例子,最后又拍头大叫:“唉呀,我怎么忘了现在的医学手段早就不需要什么秘术就能改变性别了!嗯,我得存钱为变 性做准备!”
乖妹儿直摇头,语气欢快了些,“你呀,你就逗我吧!唉,我知道你是逗我开心。”
蓝莹莹讪笑着打开电视,想让乖妹儿尽量别多想伤心事。
电视里*一部古装片,乖妹儿看着就说:“这个剧组的服装没选好啊,你看那个道观里刚入门的小徒弟都戴着芙蓉冠,半点儿都不合规矩。”
蓝莹莹知道这些常识肯定是古板大哥讲的,手忙脚乱地换台,换到一个喜剧综艺节目。
“那个电视剧拍得真是不好,哦呵呵,这个好看!这个人的脸长得就像个‘囧’字,太逗了,两条八字眉还一抖一抖的……”
蓝莹莹笑得很夸张,乖妹儿压根儿没注意这些,她神思早已飘远。
蓝莹莹无奈地拧开瓶装水,想喝水消火,喝着又嫌纯净水没味道,就抓了几颗草莓挤草莓汁掺进去。
乖妹儿制止她:“水果和水这么兑着吃伤肠胃,还容易感染细菌。”
蓝莹莹就直接丢了颗草莓进嘴,又递给她一颗,她接过草莓细看看,“女儿还是婴儿的时候,他听医生说果汁可以补充维生素,就天天榨草莓汁喂孩子。他嫌外面卖的草莓有催红素,就在楼顶用花盆种了几株……”
蓝莹莹听她这么说,连忙将装草莓的小果篮往抽屉里藏。
乖妹儿深吸一口气,淡淡笑着说:“莹莹姐,谢谢你费心思让我开心。你不用这样的,关于他的一切实在太多,藏不了、盖不住的。”
蓝莹莹觉得自己很失败,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颓唐坐在角落里。
乖妹儿轻言细语地反倒安慰起蓝莹莹:“莹莹姐,我不怕想起他,我根本就忘不了他。对于我来说他太特殊,要是抹去关于他的记忆,我这二十几年人生几乎得成一片空白。”
蓝莹莹只能唉声叹气,明知忘不了,还要逼他离开,那般锥心之痛又岂是旁人开解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