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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心朗然(1 / 1)

胡仙仙真想不出他们又要耍什么花样,只得说:“既是不能挟术伤人,那就不能对打啰?我只会伤人杀人的法术,还不懂该如何施法做证,帝师先请。”

闻言,法略双目微阖,双手结观心印于胸前,吟诵起经文。法略此际全无贪痴嗔怨种种情态,宝相*,诵声朗朗。

他所诵语言乃是梵文,那种古奥的语言极是难学,法略不仅能熟练掌握语言,还能精熟运用于诵经,让人不由不佩服。

程浩风见胡仙仙又是敬佩又是茫然地看向法略,附耳低声说:“仙仙,法略此人不可小觑,但也不必惧怕他。他此刻诵经是要诱动我心中佛性,逼我现出那两道分身,你想办法压制我的佛性……”

胡仙仙听得有些惊异,目光在程浩风脸上来回几瞬,见他额头满布细密汗珠,知道他已痛苦难当。

原来他们所谓以法证明是要逼程浩风那两道分身出现,那一僧的形象应该就是慧可的模样,那一道的形象应该就是栽松道人的模样。分身一出,众僧都见过他们画像,那么自然也会相信程浩风盗取佛宝为己所用。不然,怎会有那样两道分身?

法略诵经声越来越急,渐已辩不清是他在诵经,还是天地之间本来充盈着这空灵经言。

随着经言之声空灵飘荡而起的还有满地落花,这落花飞舞到山林间,飞上枝头再次盛开。

刹那间,牡丹与芙蓉斗艳,桃花与菊 花竞芳,兰花与梅花赛香!这是春卉与秋蕊共荣,百花与霜叶齐红的景象!

胡仙仙有些惊慌,她不知该怎么做。程浩风捏捏她的手,她的手心瞬时又冷又黏,她察觉是他的手上满是冷汗——真正冰冷的汗水。

程浩风对众人勉强笑说:“此种殊胜奇景,非大法力不可现,非玲珑心不可成。我们甘愿认输,请帝师收功停止施法。”

段梦柔唇角一撇,笑道:“甘愿认输?是你忍不下去了吧?你是怕人见到你神智昏乱时的狼狈样子,更怕人见到你分身而出的样子!不可停止施法,就看你到时还怎么狡辩没盗佛宝!”

胡仙仙心中怒起,就算他们盗佛宝有错在先,该惩罚他们的也该是善福寺僧人!法略和段梦柔明知程浩风已无多少时日可活,又何必如此紧逼?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胡仙仙高声应道:"我不认输!程浩风已无法力,他当然只能认输,他做不了主!哼,你们是要玩儿风雅?别以为我不会玩儿,姑奶奶我玩儿死你。"

她手执拂尘凌空跃起,红雪拂尘拂丝暴长几丈长,拂丝旋舞飞扬带起阵阵劲风。

疾风凛冽,枝头上刚刚绽放的花朵尽皆被吹得凋零!风吼之声夹杂着花飘叶落之声,残花落叶自山林间盘旋入云,将空灵诵经声尽皆遮盖下去。

胡仙仙扬眉肃言: “花开花落自有时令,此际该是百花渐渐凋零之时,这百花飞舞之景实在有违天道。”

她右手将红雪拂尘舞得更猛更快,左手竖起二指捏为剑指,斜指向山林间: “花落归入根,泥尘染馨香。各位,要看花舞人间,且待来年。”

花叶交缠紧裹,在风中如一条彩龙般随着胡仙仙身形翻跃而腾舞不休。她任由花叶卷缠于身,待得风停,她收起红雪拂尘,双手交叉又猛然分开如鹤羽展开,花叶纷纷扬扬尽归树下入于泥尘。

胡仙仙在花叶裹缠中时,衣袂飘飞,倩影翩然,如是花神舞动百花。而后,花叶尽散,她这辣手摧花之人凌空傲立,又如雪妖妒恨春天。

法略没料到她会这般破他法术,怒喝道:“一派胡言!你以为压制他分身出现,就能抵赖他的罪行?”

胡仙仙自己都有些心神恍惚,她心中直觉她和程浩风的未来可能比眼前所见还要更艰难,她目光忧戚地向程浩风望去,也没心思和法略起口舌之争。

下方众僧人望向胡仙仙的眼神有钦佩,有赞赏,而有些僧人眼神之中已有热烈恋慕之意。

见此情形,法略更是心头火起,“你这妖女先是撒泼耍赖,逗弄得人火辣辣地生气,再又冷冰冰地狠厉出手伤人,是以为本殿弟子都傻了么?哼,这会儿又是这般幽幽淡淡的样子,想故意引得他们神思癫狂吧?”

胡仙仙睃一眼莫名其妙说这些酸话的法略,身形落地,与程浩风并肩而立,静待他们再出后招。

段梦柔眼神责怪地看法略一眼,冷冷说:“帝师莫要自乱阵脚,还是亮出铁证让他们口服心服地认罪吧。”

法略被她说得略带尴尬,随即面色一肃,“你们取出佛宝后再将仿制品依原样放回,然后让叶冠英交由沈廷扬送还善福寺。哼哼,你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千算万算终究百密一疏。”

他右手一挥,沉声吩咐弟子:“螺音圣号,传音!”

程浩风和胡仙仙相视无语,都有些忧虑,胡仙仙传音入密交待程浩风:“情形实在危急之下,你就让大师兄带你遁走。他们应该还没察觉大师兄在这里,你们应能顺利遁走,我留下来抵挡他们。”

程浩风已无法术不能和她以密音交流,听她所言只是蹙眉摇头。

那铜号原来名为“螺音圣号” ,也不知那些法略弟子摆弄来摆弄去的要做什么。不一会儿后,里面传出一个颤抖着的女声,这声音赫然是曲春娆的声音!

程浩风和胡仙仙疑惑地对视一眼,他低声说:“别轻举妄动,且听到底说些什么。”

铜号中传出的话为: “我……我是叶夫人……不……不……我只是叶冠英的女人曲春娆。当年的事我也不算很清楚,我只是怕冠英被朝廷招安后,当了官儿就不要我,我就偷偷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曲春娆的声音平静了些不再有颤音,程浩风和胡仙仙的心情倒更不平静。

“我送去茶水后他们就进了密室,我偷偷跟进去时就听程道长叫他们注意,似乎是发现我了。恰在那时候只听见‘豁啷’一声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碎了。也幸亏那东西碎了的声音遮掩,我才能退出密室。”

听及此处,程浩风眼睛微眯,瞳仁紧缩。见他如此,胡仙仙知道这曲春娆所说之事就是当时实际发生过的。

铜号中的声音还在继续说:“我本来也不知道碎了的是什么东西,第二天冠英让我去找个好的雕刻匠人,说是紫水晶易碎易裂勿必要找个好匠人。我就知道碎的是盛放佛宝的第八层紫水晶宝函碎了,如今善福寺里的紫水晶宝函是假的。”

铜号中话音一落,法略就颇为自得地一笑:“只听这一番话还听不出什么是不是?本殿先为各位分析,在分析之前先得说说这佛宝是如何存放。”

胡仙仙也不知道这佛宝是如何存放,更不太懂曲春娆那些话如何可以算得铁证,毕竟证人证言可以做伪,必须要配合物证才能算铁证。

她凝神细听法略所说,又瞄一眼程浩风,程浩风微颔首,她心里便知大概情形。

这佛宝平日供放之时是置于锦盒之中,锦盒有三尺长、一尺宽。开启锦盒之法是以特定数律转动锦盒,若是解不出数律就开不了锦盒,还会引动锦盒夹层的毒药喷出。

锦盒开启后是紧贴锦盒的银匣,银匣的开启方式和锦盒相同,同样暗藏毒药,只是数律不同。

第三层金匣也是数律开启,只是所设机关为淬毒金针。

从第四层宝函开始就是直接套装进去的,也没有设什么机关了,因为怕误损佛宝。

第四层宝函为青玉嵌玛瑙,第五层宝函是珍珠串成,第六层宝函是光净琉璃,第七层宝函是羊脂白玉,第八层宝函是紫水晶。

之所以第八层宝函用紫水晶就是因紫水晶易碎,提醒观宝之人要格外珍重佛宝。

第九层就是直接盛放佛宝的小瓷罐了,佛宝多年传下来后,所谓的栽松道人遗物只是一团黑亮炭块,而慧可断臂只是如琥珀般黄色凝脂。

胡仙仙脑子忽又跑偏地想,还好是炭块和凝脂的样子,否则真要是烂衣服一团和烂手臂一根,自己见到杜婉芷和程浩风时想到他们吃了这些东西可能会犯恶心。

法略的话拉回了胡仙仙跑偏的思绪,他振振有词地说: “曲春娆这番话指出了盗佛宝之人是‘程道长’也就是程浩风;还提供了物证,也就是第八重紫水晶宝函是当时碎了的,如今的紫水晶宝函是仿造的!”

胡仙仙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一样的紫水晶宝函,你怎么能证明如今的就是仿造品?”

法略信心十足地说: “如何能证明?本殿告诉你,真正的紫水晶宝函上有印记!"他语调和善地问法谋:"法谋师兄,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本殿离开善福寺之前曾请出栽松道人遗物观瞻?”

“记得,当时帝师心中激动,还将第八重紫水晶函磕碰了一下。”

“本殿当时惊慌万分,师兄当时察看之后还安慰本殿说,只是在函底磕出一个小坑儿,弘忍祖师宽和慈悲定然不会怪罪。”

“当时情景确如帝师所言。”

胡仙仙怔了一下,这紫水晶宝函在三十年前曾于函底磕出小坑,若是现今没有小坑或是小坑位置不对,都能证明紫水晶宝函是调换过。结合曲春娆的证言来看,程浩风他们难脱嫌疑了。

法略目光锐利地盯向程浩风和胡仙仙,高声道:“请佛宝!让众位见证这第八重紫水晶宝函是不是已被调换。”

胡仙仙正想着是不是要让马鸣风快来带走程浩风之时,空中响起一声断喝。

“不必!这第八重紫水晶宝函的确是碎了,如今所存的确是仿造品!”

随着这一声断喝而来的是秦沐风携着叶冠英,杜婉芷携着曲春娆,凌风飞至近前。胡仙仙吁一口气,侧头见程浩风也已舒展眉头。

秦沐风与叶冠英落地后,叶冠英含笑带嗔地指着法略说:“盗宝主谋乃是高有彪,可高有彪已死数年,帝师想要将他鞭尸吗?”

法略和段梦柔对这突发之事都显得措手不及,程浩风趁他们讷讷无言之时又趋前几步,神情自若清朗而言:“不惹是非,是非自来,贫道却也不怕是非。我心朗然如月,岂畏云遮雾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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