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樱的提议让两个人同时眼前一亮,但是惊喜过后,赵显很快清醒过来,他低声叹了口气:“咱们在朝堂上的根基太浅薄了,且不说陈静之会不会同意用这个财神爷的位置去换一个宰辅,即便他换了,我们这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
六部主官的位置何等重要?即便是六部之中最不显眼的工部,也掌握这一个国家兵器甲胄以及各种防御工事的制造,绝对算得上要害衙门!
因此,主官的位置要极为慎重才行,尤其是启国这种强敌在侧的偏安朝廷,为了求稳求安,六部主官的人选从来就是慎之又慎,一旦选定,往往一做就是十余年不变!
举个很好的例子,前任宰辅高明玉,曾经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做了十几年,而现任的户部尚书陈廷玉,在这个财神爷的位置上更是做满了整个成康朝!
听到赵显这么说,谢康眼神之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不少,他长叹了一口气:“不错,肃王一系如果要找武将,在边军之中可以说一捞一大把,但是如果要找一个完全倒向我们的文官,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那帮文人向来讲究风骨,从来都是梗着脖子看人,见到赵显这种天潢贵胄,表面上固然尊敬,背地里都是唾沫横飞,破口大骂,恨不能扎个小人一针扎死赵显这种“国之蠹虫”。
且不说阵营如何如何,就是碍于名声,这帮文人也很少愿意投靠宗亲。
从前在仕林之中颇为贤名的大儒谢康,就因为跟赵显颇为亲近,站在临安城里都常常有读书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如果不是谢康领着的礼部还掌管着科考功名,这些“风骨无双”的读书人,估计就不是在背后说一说,而是站到谢康面前跳脚大骂了。
也因为如此,导致赵显的阵营之中,极度缺乏文臣,尤其是那种已经站到了一定高度的文臣。
项樱嫣然一笑:“你们都忘了一个人。”
叔侄二人再次对望,仍旧不明白项樱说的是谁。
长公主也不再卖关子,轻轻开口说道:“这人以前还是表叔你的副手,原先的礼部右侍郎严靖,按宗卫府的消息,他现在应该是从西陲回了临安,没有错吧?”
谢康听了这个答案,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还是点头回答:“不错,严靖已经回京,前些日子登基大典他也在场,本来他主掌夔州城的民政,此时应该赶回夔州才是,不过陈相他们似乎不太愿意放他回夔州城,因此严靖他目前还在临安。”
项樱笑道:“严靖原本就做了许久的侍郎,去年西陲的功劳,他又分了一大杯羹,无论是资历还是功绩,他坐上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都合情合理。”
项樱这话说得半点也没有错,但是赵显跟谢康却都有些高兴不起来。
见谢康没有说话,赵显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严靖做上这个户部尚书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人跟咱们肃王府还算不上“一党”,这位出身将门的侍郎大人顶天了就是对咱们有些好感,他在夔州城主政的时候,没有难为林青,已经是难能可贵,想让他完全倒向咱们……”
说到这里,赵显轻叹:“千难万难。”
谢康轻哼了一声:“老夫跟严靖共事了五年,他为人持正,心心念念的都是家国百姓,算得上是最像读书人的文官,他绝不可能…与咱们结党…”
说到“结党”两个字,谢康脸色僵硬,仅仅在五六年前,他还是治学严谨的仕林大儒,如今却不得不与人结党。
圣人教导过,君子群而不党啊!
“表叔说的不错。”
赵显补充道:“不仅如此,对于咱们来说,一个稳定的夔州城比起一个户部尚书还要重要的多,如果严靖被留在临安,政事堂派去一个捣乱的文官主政,那林青所部的战斗力,至少要下降一半!”
项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她淡淡的说道:“夔州城的主官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林大将军的五万兵马还在,夔州城就不敢掣肘于他,如果严靖留在临安,前去夔州主政的文官不听话,那就让山贼们进城,一不小心把这位文官老爷掳去,再让政事堂换一个主政的官员也就是了。”
这位长公主语气淡然,却隐含杀气:“如此一来,就算去夔州城的第一个文官不听话,第二个文官也不听话,那第三个总是会听话的。”
谢康闻言,脸色有些发白,他偷偷瞥了一眼这个样貌娇好的侄媳妇,见她嘴角含笑,嘴里说出的话却杀气凛然,不仅感到背脊发凉。
赵显已经很了解项樱,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他皱眉思索了一番,点头道:“这样也不是不行,虽然会招来更多的唾沫,但是骂咱们的人多了去了,无关痛痒。”
说到这里,赵显沉声道:“现在其他问题都已经不再关键,最关键的是,如何把严靖拉拢到我们这里来。”
项樱成竹在胸,轻声笑道:“记得夫君跟我提起过这位严侍郎,你说他出身将门严家,是少年偷偷跑出来考的科举,最后还给人发现了,虽然在皇祖的开明之下,眼睛得以保全进士功名并且做了官,但是却被逐出了严家,连族谱上都没了名字,是不是?”
赵显点头:“不错,这件事当年极为轰动,而且流传的很广,临安城里几乎人人皆知。”
临安城的严家,是大启的勋贵之一,严家的先祖乃是跟随大启太祖的开国大将严腾,家中的开国侯爵位从开国流传至今,也已经传了七八代人,与以前的司空候府,清河坊的李候府,并称为临安三大侯门!
正因为如此,当年严家出了一个奇葩严靖,才会惹得临安城老少皆知。
项樱喝了口茶,然后淡然一笑:“那这件事,就要落到将门严家的头上了。”
赵显眼前一亮。
是了,如今自己的身份,去拉拢一个“文官”自然千难万难,但是自己身为朝廷最大的勋贵之一,也算得上是军功赫赫,以这个身份去拉拢世代将种的勋贵严家,这件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了。
只要把严家拉进肃王府阵营,那么严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在这个最重“祖宗”的年代,被从族谱之中除名,绝对是跟死刑一个等级的处罚!即便当年严家也是碍于“将门不得科考”的铁律,才忍痛把严靖逐出家门,但是那位刻板的读书人严靖,必然痛彻心扉,而且时时刻刻都渴望着能够认祖归宗!
只要自己能说服严家,把严靖重新录入严家族谱,那严靖所谓的读书人风骨……?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