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很紧的原因,赵显并没有在晋阳公主府待上许久,前后只待了大半个时辰,他就躬身向王象告辞,眼下临安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即便是以赵显的惫懒性子,也不得不忙活起来,为自己以后挣下一份清闲。
他从晋阳公主府出来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宗卫府,在闲置了半年之久的宗卫府大统领班房之内,会见了一次赵炳。
赵炳此时比以前更为恭谨,这位前任大统领以前面前赵显之时,尽管语气恭敬,但是从来都是直着身子,而现在,他已经微微弯下了腰。
“临安局势如何?”
赵显坐在主位,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脑袋,沉声问道。
赵炳抱拳答道:“回殿下,临安尹衙门以及十二门兵马司的官兵已经全城戒严,王大都统也已经调拨了五万禁军,驻扎在城门外面,总体来说,临安城虽然有一些动**,但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宗卫府在临安城里有多少人?”
赵炳愣了愣,随即恭声答道:“明面上能够穿青丘服的人有一千出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要多上不少,如果加上一些给宗卫府提供消息的线人,总共约莫有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
赵睿闭上了眼睛,暗中思量,临安城在三国都城之中并不算大,但是绝对是最繁华的一座城,单单一座临安城,平日里一百万人口或许没有,七八十万总是差不多的,在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之下,五六千人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要知道,单单守卫临安十二门的十二门兵马司,每门就有一千余人,加在一起足足有一两万人!
不过比较起来,青衣卫内部人员首先对忠诚度的要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摆在明面上的三千青衣卫,几乎有八成是赵姓子弟,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赵家的铁粉,从根本上杜绝了内鬼的可能,这也是青衣卫人数始终上不去的原因。
赵显闭目沉思了片刻,随即低声道:“传本王的命令,贴出告示,宗卫府广募天子亲军,只要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家世清白就可以入宗卫府,披青丘服,持青丘刀!”
“殿下!”
赵炳失声道:“宗卫府之所以能在大启保有强大的威慑力,就是因为宗卫府中人个个忠心,人人精锐,卑职知晓如今殿下迫切需要战力,可如果把宗卫府变成鱼龙混杂之所,那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说着这位前任大统领跪倒在地,沉声道:“殿下三思!”
鱼龙混杂形不成战斗力?
赵显微微冷笑,前世大明朝的锦衣缇骑何等威风,这青衣卫虽然与锦衣卫一样,有诏狱之权,却因为人数太少而束手束脚,让赵显经常觉得手足无力!
肃王殿下闭目,沉声说道:“从今日起,宗卫府分成内外两府,如今的青衣卫现役人员统统编入内府,新招的外姓宗卫,再度成立一个宗卫府外府。”
说到这里,赵显顿了顿,继续说道:“内府人员俸禄翻倍,外府之人维持现有俸银,外府中人只能佩刀,不得持弩!”
赵炳犹豫道:“殿下您私自更改宗卫府编制,未经过朝廷同意,恐会招人闲话,而且这多出的这许多响银,户部也未必会给……”
“朝廷有本王顶着,规矩落不到宗卫府的头上。至于响银,你先派人去户部要,如果户部不给,这银子本王就先垫上。”
赵显微微冷笑:“等时局尘埃落定,本王让那户部的陈廷玉,亲自把银子送到宗卫府来!”
“赵炳听令!”
赵炳凛然答道:“卑职在!”
“令你分出人手,在临安以及京畿周边各县,招募宗卫府卫兵,数目在一万左右,进入宗卫府之后,由内府派人**,务必在三个月之内,让这些人发挥作用!”
“至于银钱,本王会尽快调拨给你。”
赵炳低声道:“卑职领命。”
此时,他心中有些窃喜,原本哪怕把整个大启的宗卫府明卫暗卫加在一起,也不过万余人,摆在明面上的更是只有区区三千人,如今肃王殿下三两句话,就把自己这个实际上的宗卫府大统领的权力翻了一倍。
但是赵显临走前的一句话,让赵炳如坠冰窟。
“从今以后,宗卫府内府仍由大统领你来打理,至于外府那些鱼龙混杂之人,就不麻烦大统领了,交给赵慷来带吧。”
赵显拍了拍赵炳的肩膀,负手离开了宗卫府。
宗卫府,就像是临安城这颗果树上的一颗苹果,这颗苹果已经被赵显摘到了手里,在不能摘到其他苹果的前提下,赵显只能选择把这个已经摘到手的苹果变大。
至于临安朝堂的压力?
呵呵,无非挨几句骂而已,老子认了!
——
安排好了宗卫府的事情之后,赵显这才动身回到了自己的肃王府,此时天色已经微微黯淡下来,也就是说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简单了洗漱了一下,赵显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坐在椅子上闭目假寐。
项樱端来一碗米粥放在桌子上,然后伸出手,给他捏了一会肩膀,轻声道:“要不你歇一会?”
“歇不得。”
赵显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要写信给肃州张家要钱,还要给西陲的林青,项少阳去信,接下来几天的事情,还要细细考量。”
他苦笑一声:“如今,我总算可以理解到皇兄的苦处了,我现在还只是一个没有正经职司的闲散王爷,为了维护自己的权柄,就已经忙活的不可开交,皇兄他身为天子,难怪会劳累至斯。”
项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书桌旁边,轻声道:“辛苦你了。”
赵显摇头道:“你也早些去歇息吧,明日皇兄小殓,一大早临安城三品以上的命妇都要去紫心殿哭临,你也逃不脱,现在去睡一会,明天才有精神。”
项樱微微摇头,从桌子上捏过一沓白纸,然后缓缓研墨,轻声道:“你说,我写。”
赵显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
“好。”
“呈大将军林青亲启。”
赵显微微思索一番,缓缓开口。
“今陛下大行而去,临安朝局已乱,陈静之坐掌政事之后,朝中必有公文西去为难叔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相命邪?如今西陲兵事未定,西陈未稳,叔父切不可因朝廷文书动摇,无论如何安守夔州城,务必助西陈立国,在此之前,朝中任何公文,叔父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说到这里,赵显顿了顿,随即继续说道:“只要叔父坚守在夔州城,临安朝局由侄儿在京一力担之,若朝中生变,叔父因此获罪,肃王府上下必先叔父而死,万望叔父听我信我……!”
赵显一边说,项樱一边写,不多时一封书信就已经写完,项樱犹豫了一番,还是在信底部备注了“肃王妃赵项氏代书”几个小字,然后在落款处留白,轻轻吹干墨迹,把笔交在赵显手里,俏皮一笑:“来吧,赵大王爷,签个名。”
赵显接过毛笔,在落款处郑重写下赵宗显三个字。
这是怕林青只认赵显笔迹,不认项樱的字迹。
项樱把这封信装进信封里,又捏过一张新的信纸,然后微笑着看向赵显。
赵显与她相视一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吐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致若谦兄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