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乖侄女儿,你不是住进如归客栈的院子里面了么,怎么,追叔叔追到这里来了?”
项樱左右打量了一番赵显,随即冷笑道:“进了一趟大凰宫,怎么连妹妹也丢了?给人捉去做人质了?”
赵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人就在临安城,人质是这么用的?”
项樱冷哼一声,转脸就走,络腮胡子屈将军凶狠的瞪了瞪赵显,转头跟着自家公主走了。
老实说,项樱也不想住在行驿,但是没办法,她是被临安城的青衣卫请进行驿的。
理由是项樱随身的这二三十个护卫一身铁甲,会惊扰到临安百姓。
临安城的这座外藩行驿,距离皇城并不远,占地极为庞大,而且陈设豪华,跟一般客栈不同的是,它并不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分出来,而是分成一座座院子。
每一座院子都是一个套院,被一个硕大的大院子圈在中间,组成了这座藩王行驿。
项樱跟赵显拌了句嘴之后,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摆手唤来自己贴身的丫头。
“小青,那个赵宗显的消息查到了么?”
侍女小青嗯了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一叠薄薄的纸片,递给了项樱。
“公主,半天工夫就只能找到这么多东西,您先看一下,详细的消息还要一两天工夫。”
这些消息,都是西楚安插在临安城的探子送来的,尽管西楚在临安的探子不少,但是赵显平日里并不是如何高调,加上时间又短,因此探子送来的赵显资料只有两三页纸。
项樱点了点头,挥退了侍女小青,翻开了赵显的资料。
……
良久之后,这位西楚长公主的嘴角露出冷笑。
“以前是个风流雅人,一病三年之后,判若两人?”
“笑话,这厮只是暴露本性而已,本就是个无赖子!”
当她看到赵显写的那几首诗词之后,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随即再度冷笑。
“这厮一副登徒子的模样,也会写诗?定是请人代笔的!”
“接到赵睿圣旨之后,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青楼?”
“随即便带回一个清倌人,安置在了家中?”
项樱脸上露出一种看破世事的表情,面带不屑。
“呵,男人。”
……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大启国的长春节已经到来,这几天时间赵显基本都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出去,教小丫唱一些曲子聊以自娱。
赵灵儿这段时间便一直住在谢太妃那里,中途回来了一次,只呆了半天工夫,便又偷偷跑回宫里去了,让赵显心中一阵戚戚然。
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五月一号清晨,天刚刚蒙蒙亮,一队身穿玄色衣衫的宦官走进了行驿,然后分成两队,分别走到了赵显和项樱的别院。
“宣安国大将军,肃州牧赵宗显觐见。”
“宣西楚承平公主项樱觐见。”
两个人都被从半梦半醒之中叫醒,赵显打了个哈欠,腹诽了一句该死的早朝制度之后,不情不愿的从**爬了起来,洗漱之后,就看到了自己身前不远的项樱,他扯着嗓子叫嚷道:“侄女儿,早啊!”
项樱凶狠回头,怒喝道:“赵宗显,本宫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成康皇帝的辈分与我父皇都是君父,所以平辈,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再这般恬不知耻,本宫就把你……!”
赵显仍旧满不在意,嬉皮笑脸的说道:“把我如何?”
在西楚,长公主项樱威胁旁人的时候,动不动就是一句“信不信本公主把你阉了!”,久而久之这句话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情急之下就说了出来。
面对西楚的那些纨绔,项樱这句话说来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她身为西楚使者,还面对一个异国的王子,她哪里说的出口?
一句口头禅说了一半,硬生生憋回去,让她脸色涨红,然后她怒视了赵显一眼,心中对于赵显的观感又恶劣了几分。
赵显自然不以为然,挑拨一个脾气暴躁的小丫头,让他潜伏在内心深处的变态大叔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启国的早朝还算比较人性化,不像大明朝凌晨三点报道五点开会那么变态,而是放在了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
即便如此,此时天色仍旧灰蒙蒙的时候,崇政殿门口的文武百官已经基本到齐,等候着君父的召见。
赵显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会议”,不免有些好奇的左右张望,此时他再也不是肃州府里的那个身穿青袍的落魄世子,而是身着安国大将军的一品朝服,遍身尽是金蟒,看起来很是拉风。
那些官员见到他,纷纷退避三舍,实在是退不开的时候,这才黑着脸对着赵显拱手,称呼一声世子殿下,或者大将军。
赵显也懒得搭理这些公务员,继续在崇政殿门口溜达,四下看了一遍之后,赵显发现一个身着紫袍的礼部官员很是奇怪,在座文武百官,全部都对自己敬而远之,唯有这个一身紫色朝服的长须书生,对自己不闻不问,只是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赵显绕着这位紫袍官员转了一圈,确认是礼部朝服以后,探着头轻声问道:“可是左侍郎大人?”
这位礼部左侍郎慢悠悠的睁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世子殿下第一次上朝,兴奋些是应当的,但是也不该跟猴子一样四下观望,有失体统。”
赵显咧嘴一笑。
“表叔教训的是。”
这人就是大启的礼部副部长谢康了,也就是谢太妃的侄儿,赵显的姑表叔。
对于谢家这股势力,赵显目前是不想拒绝的,而且在朝堂上空无一物的他,也没有什么拒绝的资本。
一旦谢家站在自己背后,自己以后说话的声音便可以敞亮的多,至少一个不输于后族萧家的谢家,可以让他再次面对李宁远这种七品县令的时候,不用想着怎么去吵架。
他就静静的站在谢康身边,这位副部长依旧微微阖着眼睛,用温厚的声音,教导着赵显上朝的礼仪。
赵显认真听了一遍之后,微微一笑。
“表叔,这次我只是来走个过场,不用跟你们一样,天天来站班。”
谢康眼皮子跳了跳,轻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这个跳脱的表侄。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时辰已经到了卯时正的三刻,还有一刻钟,便要开早朝了。
“政事堂的宰相们到了……”
“看,陈相,黄相他们到了……”
五个老头的到来,让百官议论纷纷,赵显也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五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迈着沉稳的步伐,有说有笑的朝着崇政殿走来,每个人身边都簇拥着一群官员,对着五人逢迎拍马,风光无比。
这其中就有谢康的顶头上司,门下侍中兼礼部尚书黄晋。
赵显望着自己身边这个早已是礼部实际一把手的谢康,轻声笑道:“表叔你看,当了宰相好不威风,你就不想位列其中?”
谢康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是轻声哼道:“是威风不假,但是站得太高了,就容易摔倒。”
然后这位谢家这一代官位最高的谢康继续补充道:“而且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赵显有些不以为然。
“表叔,你怎么一点志向都没有?”
“要知道站的越高,望得越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