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一清早,廖明升将连夜审讯所得的供状呈阅,刘愈看过之后还算满意,一晚上的工夫,廖明升就获得了足够的口供,足以将东宁太守府给掀翻。レ♠レ
刘愈以摄政王的身份朱笔批了牛卢等守备营将官的斩首之罪,且是斩立决。
刘愈在出发与天子銮驾汇合之前,亲自监斩,说是“斩立决”,用的却是枪决。且刘愈动身出发之前时间紧急,匆忙将一干犯人押出城外,几队新军士兵上前一排枪下去,几个犯人便被打成了筛子。
之后刘愈对廖明升嘱咐了一句“好好做”,便带着连乎生等侍卫离开了东宁府。
见到刘愈离开,廖明升也总算是松口气,他第一次感觉到给一个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办事不易,若非他使出看家本领,也许今天挨枪子的就是他自己。
刘愈一走,廖明升马上与刘定等人回到东宁府行宫之内,刘愈虽走的急,但还是交待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刘愈昨夜所提过的“楚王”,廖明升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不知刘愈何时会回来,若是他事情办的不好,刘愈这座大靠山也不会傍的稳。
“提审犯人。”回到行宫,廖明升当即下令。
廖明升口气也硬实了许多,现在刘愈不在,东宁府甚至是淮北省,都要看他一人脸色。虽然刘愈没给他安排确实的官职,但他现在是查案的钦差兼任东宁府的太守,地方事务可以一把抓,为了查案。他甚至可以像刘愈所说的去查那些王公贵族。
当然他也不敢随便造次。
他心知自己是在拿自己的命在查案。
在东宁府太守府那边。从夏州城赶过来的几位淮北省的高官们本来还想着天明了如何去见刘愈。一早他们便得知,刘愈未经地方刑狱部门审讯,也未过刑部审批,直接以军法处置了牛卢等守备营将领,而之后刘愈便匆忙离开东宁府南下。
在这些官员中,官级最大的是三台中的抚台,也就是淮北省的巡抚遇中昌。当他得知刘愈擅权大肆搜捕儒官和儒者,他想到的是尽量来说和此事。不要将事情闹大。遇中昌是京官,也是苏彦当政之后外派到淮北省的一方大员,本身他并不属于儒官,但他对儒官和儒者抱有怜悯。
“现在临王说走就走,看来他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我们想出手也难了。”臬台丘予武听闻消息后叹口气道,“那个廖卿多半只是个傀儡,遇抚台,您看此事当如何是好?”
本来臬台负责一省刑狱,在省府得知东宁府发生变乱之后,遇中昌第一时间找到丘予武。让他火速同来东宁府,本来遇中昌是希望请刘愈安排丘予武来查办此案。但他们尚在路上,刘愈就已定了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微末小吏负责案件。
遇中昌道:“廖卿不过是太康县县尉,有多大胆子敢逆我们的意思,丘兄,劳烦你去行宫那边走一趟,一会等胡藩台过来,我让他过去给你声援。”
丘予武点头,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刘愈在淮北省官场展开一场血洗,天子銮驾行到淮北省发生逆案,这是十分严重的事。他们要尽力来减小因牛卢谋逆而造成的影响,这不但是为救那些儒官和儒者,在他们看来,这也是为他们自己仕途的稳定来考虑。
等丘予武离开,遇中昌马上到太守府后衙内,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信,他准备借助京城中一些官员的力量,尽量来为淮北省的这次事件来开脱。
遇中昌刚写完信,还没等叫人送出去,丘予武便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丘兄没见到廖卿本人?”遇中昌惊讶问道。在他看来,若是丘予武与廖明升相见,以廖明升一介微末小吏见到上司,应不敢失礼。就算是廖明升得到临王刘愈的信任,他终究还是丘予武的下属,在顺朝的官场规矩中,下属犯上也是一件罪过,若是追究起来很可能会让廖明升丢官。
“谁说没见到,在行宫门口,我与他正面相对,他连个招呼不打,我上去跟他打招呼,他说什么重任在身不便相见,简直是反了天了他!”
见到丘予武的火爆脾气,遇中昌并未诧异,丘予武毕竟平日里掌管刑狱,所要面对的有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脾气刚硬一些也自然。而廖明升不给他们面子,也是遇中昌早有所料的。
“既然临王给了廖卿查案的资格,他想尽心办事在临王面前邀功也是人之常情。”遇中昌道,“既然明的会见他不肯见,那暗自里见,他总归不会拒绝了吧?”
遇中昌话说完,连丘予武也暂时把脾气压了下去。丘予武想想也是,既然是刘愈给廖明升安排了查案的差事,廖明升避嫌也说的过去,此事明里去见,被刘愈知道了不管对他们还是对廖明升都非好事。
“原来那姓廖的也胆小怕事。”丘予武冷哼一声道。
遇中昌把信交给信任的手下,让其送到京城,之后对丘予武道:“派个人去给廖卿传个话,邀约他今晚相见,若是他不便出来,我们暗地里去见他也可以,只需要他给我们一个相见的时间和地点,我们迎合他也可。”
丘予武喘一声粗气,有些愤愤然道:“我这就派人过去走一趟。老胡也不知怎的了,去见老友心在还未归,到底是公事重要还是他私事重要……”
丘予武去了不长时间便又匆忙回来,这次丘予武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而慌乱,显然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怎的,话传到了?”遇中昌问。
“不……不是。老胡……胡藩台他被那姓廖的给扣押了,说是他与此案有牵连……”
饶是遇中昌猜到这个廖明升不简单,也没想到廖明升做事会如此果决,连淮北一省的布政使都不放在眼里,说扣押就扣押。要知道刘愈在案件后拿人,除了一个退休的一品吏部尚书于回,其余的不过是些地方官和儒者,而这个廖明升一出手就是拘押官高他十几级的正三品藩台,可说是胆大包天。
“胡藩台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让姓廖的有借口扣押?”遇中昌问。
丘予武一路赶的急,喘几口气道:“老胡是去见一个老友,而那老友被牵扯进案内,仅仅是如此,那姓廖的就下令拿人。现在看来,我们是不该来。”
丘予武见不着廖明升是出于愤怒,现在他却担着几分担心。现在廖明升摆明了是有恃无恐,刘愈给他的权力足以让他将藩台都不放在眼里,而他丘予武跟藩台的官级一样,遇中昌的巡抚也只高了他们一级,在顺朝官场的九品二十七级当中,不过是从二品而已。
遇中昌提起手道:“丘兄切勿自乱阵脚,此事我们应当从长计议。”
丘予武怒道:“还怎么从长计议?再计议下去,那姓廖的就把罪名安到我们头上来了。”
遇中昌在得知藩台胡炳颜被廖明升拿下之后,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本身按照顺朝官场下级犯罪追究直属上级的原则,牛卢谋反淮北省的三台也脱不了干系,这也是昨日遇中昌得知此事后很紧张要赶紧过来的原因。说是救人,更重要的他是为救己。现在他们赶过来,刘愈这个正主没在,单单是廖明升这么个小卒子,轻易间就能掀起波浪把他们这艘大船给掀翻。
丘予武见遇中昌不说话,再说些不中听的话抱怨道:“你说那姓廖的到底跟临王是什么关系,临王会这么信任他,把这么重的差事都交给他……”
“交给他正说明刘文严看好他能办成此事!”遇中昌一急,也就直呼刘愈的大名,而在苏彦当政时,这名字他提起来更顺口,提临王他反而不适应,“胡藩台是被姓廖的抓着了把柄,而我们,最多是督促下属不力,本身我们又跟淮北省的这些官没什么联系,他姓廖的想动手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丘予武皱眉道:“那我们……就这么先回夏州?”
“来了还能回得去?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在这里跟那姓廖的周旋,你先安下心,我ziyou办法。”
丘予武马上问道:“什么办法?”
遇中昌道:“我这就派人出去打探一下,这廖明升有什么所好的东西,我们矮下身段给他送礼,硬的不行,我们来软的还不行?伸手不打笑脸人。”
听到遇中昌要出礼交这样的方法,丘予武心中极度郁闷,早晨时候他们还有自信能对付的了小小的廖明升,只是廖明升拘押胡炳颜这一件事,就让遇中昌改变初衷。丘予武也因此而感受到遇中昌内心的惶恐,谁都知道刘愈不好惹,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而刘愈所信赖的人又怎会是易与之辈?
二人在太守府内安心等候,连一些属下来请见他们也没见,过了正午,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从来回来向遇中昌汇报,当遇中昌听到汇报之后,脸色登时铁青一块。
“不好钱财,反倒喜欢往外送财,平日里也无贪污受贿的劣迹。家中有娇妻美妾,却常年不回家与妻妾团聚,在县尉府一人过夜……这姓廖的,除了喜欢权力,他还喜欢什么!”遇中昌颇有无奈地感慨。
丘予武道:“遇抚台,有些事可真说不准,他不擅并不代表他不好,或许以前他无权无无势没有机会去好,我们给他创造一个条件,拉他下水,也未必比某些人难。”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腐化官员,历来在官场上都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