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央。
郁郁葱葱的森木,出水百十丈。
在其上,搭建云阁,宜登高望远。
周匝莲叶田田,荷香浮动。
风一吹,冷绿万顷,照人眉宇,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凉。
再仔细看,阁中窗前有盆景,簇簇的秋海棠,枝叶疏疏,角落里,兽面铜绿的香炉冒着烟气,袅袅不散。
众位宿老齐到,各自端坐在纸榻上,看着眼前的镜面。
镜面之中,光晕晶莹,向四面八方扩展,照出大阵中的景象,历历在目。
只见陈岩祭出符箓,送到阵门之中,引动爆炸。
爆炸引来气机,风雨雷霆,四下弥漫,不可阻挡。
到处是小儿手臂粗细的弧形雷霆,每一下击下,都将周围照出惨白的光,噗噗的声音触目惊心,蕴含着不可思议的毁灭力量。
像是死亡,不可阻挡。
“痴心妄想。”
有人哼了一声,面露不屑。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变化如同众人预料的一样。
尽快符箓爆炸的威能惊人,但爆炸的黑洞之上,很快就弥漫着源源不断的力量,瞬时修复,恢复正常。
看上去,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想只凭符箓就能破阵?”
另一个宿老不屑地一笑,顿了顿龙头拐杖,铿锵有声,道,“不入大阵,不破了我们亲自镇守的阵眼,一切都是白费。”
眼眸如秋水般的宿老古森是领头之人,白发如雪,银光灿灿,他环视左右,用深沉的语气道,“我们合力,定要斩杀此贼子。”
叮当,叮当,叮当,
这个时候,清音响起,簇簇的火焰燃烧,往上一举,化为龙炎宝灯,敖不群的影子自里面走出,来到阁中。
敖不群进来之后,先看了一眼矗立的镜面,见到陈岩之后,先是一愣,随即面容上有憎恨之色,咬牙道,“诸位长辈,我刚得到消息,有人闯阵,就是眼前这厮?”
“不错。”
古森点点头,一摆拂尘,示意敖不群坐下说话,道,“正是这个家伙。”
“嘿嘿,他是自投罗网啊。”
敖不群笑了几声,有点幸灾乐祸,他目光一转,正好看到有一云榻空着,疑惑地道,“甄老怎么没在?”
“甄老不当心,中了此贼子的毒计,”
有一个宿老坐在纸榻上,身后是山水屏风,淡墨浓彩,皱着眉头,用低沉的语气道,“他已经陨落了。”
“陨落?”
敖不群一听,差点跳了起来,道,“以甄老的修为,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古森黑着脸,压抑着心中要爆发的怒气,道,“这个不用说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个小贼击杀,安慰老甄在天之灵。”
众人点点头,神情肃然。
阁中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莲花宝灯上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跳动的火光照出在场人阴晴不定的神情,有一种危险的味道。
且说陈岩,站在原地,感应着符箓的变化。
“果然是那样。”
陈岩手中祭出的符箓是自天上仙府众得到的,威能惊人,但在禁制法阵面前,根本不起作用。
“只有进大阵了。”
陈岩哼了一声,目光一转,锁定一个阵门,然后扶正道冠,手持不生不灭无形剑,昂然踏入。
轰隆隆,
大阵之中,电闪雷鸣。
万万千千的闪电,自天穹落下,或是弧形,或是球状,还有人形的,源源不断。
惨白的雷光照耀,弥漫四下,簌簌的击打声音,不时响起,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稍一接近,即使是真仙,都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绝望。
“是什么雷霆?”
陈岩对雷霆并不陌生,自己凝练出的雷霆神通很是惊人,但他同样发现,眼前的雷霆不容小觑。
“咄。”
陈岩想了想,用手一指,自指尖上射出一道白光,倏尔往上一折,化为莲花,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盛开,最中央则托举一枚宝珠,熠熠生辉。
宝珠高举,莹莹的光亮,有一种透彻,有一种洞穿,照亮四方。
眼前的黑暗,所有的雷霆,在这种光明普照下,统统退避。
“小辈,”
在光明照耀之下,有一个冷漠的声音传出,道,“想不到你最先入的是我的万劫陨天雷阵,是你自寻死路了。”
话音一落,在大阵的最中央阁台浮出,然后水光一转,左右凝花,天音缠绕,一个宿老展袖走出,目若寒星,顶中发髻冲天,一身灰白的法衣,上面是细细密密的篆文,光华流转,宛若半睁半闭的眼球。
此宿老站在大阵中凝成的云阁之上,居高临下,用俯视的目光看着陈岩一字一顿地道,“你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
陈岩用手举起,宝莲花上的明珠光明万丈,越来越盛,照亮周围,照出来人略显阴鸷的面容,他笑了笑,道,“少说废话,今天才是你的死期。”
“去死。”
此宿老踏前一步,手一抬,自一旁蟠龙的檀木架子上取过来一个小巧的金钟,钟身上是细细密密的花纹,从顶部到底端,非常之繁琐。
“雷来。”
宿老高举金钟,猛地一摇,自钟身上浮现出宛若实质的光晕,向下飞去。
咔嚓,
金钟一摇,周匝的雷霆闪电受其控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了起来,化为大小不一的网格,冲陈岩当头罩下。
噼里啪啦,
雷霆电网编织起来,笼罩所有,过去现在未来,都在其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陈岩抬起头,发现眼前都是耀眼的雷光电光,照的人头皮发麻,任何的遁术在这样的遁术面前都无能为力。
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够硬抗。
“又是硬抗。”
陈岩却不惊不讶,念头一转,先天之宝葫芦藤自顶门中放光,层层叠叠的叶子出来,翠绿如海,而垂下的三个葫芦,摇曳生姿。
噼里啪啦,
所有的雷霆电网打过来,都被葫芦藤的藤叶接住,然后稍一运转,吞入葫芦中,化为汩汩的水响之音。
陈岩目光森然,盯着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