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云宅。
占地十亩,楼宇连亘。
月色昏黄之间,依稀见得,青松绿树,翳映阴森,冷水绕以石塘,有金玉之音。
陈岩循着淡淡的阴气,展袖而行,一路上,长莎蔽径,蒿艾半人高,风一吹,呜呜鬼声。
“哼,”
陈岩用桃木剑拨开,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追击。
曲折而行二里之后,绕过石桥,见得一个庭院,竹木云蓊,霜石如玉,三五株芭蕉种在窗下,绿意喜人。
“就是这里了。”
陈岩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吱呀,
门一开,月明入户,清清亮亮的光晕流转,光洁可爱,照出室中正中央悬挂的一副垂地画卷。
“好一个美人图。”
陈岩抬头观看,只见画轴垂地,质地细腻,美人折花轻笑,眉目如生,衣褶飘扬如动。
“应该是这个,”
陈岩上前,以手摩挲,画中人似凸起一二寸,隐有冷意。
哗啦啦,
这个时候,画轴表面氤氲出清光,显出刚刚逃离的少女,青丝垂腰,纤足踏空,没有了以往的妩媚,反而是娇弱动人,求饶道,“这位公子,我炼形将成,若是现在毁去,则形消神散,前功付流水矣。乞赐哀悯,感且不朽。”
“这时候求饶?”
陈岩目光幽幽,道,“妖法害人,吸人精血,罪不可赦。”
“公子,”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打湿衣裙,说不出的可怜,道,“小女子从来没有害过人,这次是眼看炼形将成,才一时糊涂,起了歹念,还请公子恕罪啊。”
“真的?”
陈岩听了,他的观气之术能看到鬼气森然,但无法分辨其好坏。
“千真万确。”
少女连连点头,小脸挂泪,楚楚动人。
“我怎么听说这个宅子里出了不少事儿了?”
陈岩可不是好骗的人,他盯着画中的美人儿,目光似箭,道,“这又怎么解释?”
“这个啊,”
少女捋了捋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解释道,“公子,这宅子不光是只有我一个鬼魂,后宅之中还有两个女鬼,叫做秋容和小谢,她们两人最是善于引诱青年男子,采补其精血,以前之事都是她们所为。”
“原来是这样,”
陈岩好似相信了一样,慢慢踱步到角落,取下案上的火石,轰得一声,将火盆点上,跳动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平静如枯井,道,“除了你,还有那个什么秋容和小谢,宅中还有没有其他的鬼怪?”
“其他的?”
少女侧着小脑袋想了想,目光闪烁道,“后山还住有一个,不知是人是鬼是狐,行踪缥缈,从来不跟我们打交道。我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
“后山,”
陈岩想到白日登高之时,见得后山石骨嶙峋,松风带雨,岚气如云,气象万千,要是真有鬼怪,倒是不奇怪。
“公子,”
画中少女见陈岩半天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啊。”
“嗯,”
陈岩将火盆中的火拨的更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站起身来,来到画前,笑道,“我相信你的话。”
“谢谢公子。”
少女喜笑颜开,甜甜的小酒窝,格外迷人。
“不过,”
陈岩又上前一步,道,“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鬼仆,怎么样?”
“鬼仆?”
画中少女好似想到了可怕的事儿,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道,“什么鬼仆?”
“鬼仆啊,很简单。”
陈岩面上带笑,抚摸着凸起的细腻,道,“就是你放开身心,让我种下灵咒,你放心,这只是以防万一,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的。”
“公子,以后我乖乖听你的话,”
画中少女目中含泪,作委屈娇柔状,娇声道,“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不用下灵咒了。”
“你真的听话?”
陈岩目光平静,看不出喜乐。
“听话,保证听话。”
画中少女大喜,眉目弯弯,细声道,“奴家马上就炼形成功,可以白日出现,和常人无二,到时候给公子铺床叠被,扫榻相迎。”
说着话,少女双颊粉红,螓首牵着衣角,羞涩可人,即使是隔着画轴,依然有一种甜香,旖旎粉红。
“既然这么听话,我也不用你铺床叠被,”
陈岩面色一变,伸手摘下画轴,掷到火盆中,冷声道,“就让你死。”
“啊,”
火光上涌,画轴中的少女浮出身子,尖声道,“你敢这样对我,你不得好死。”
“可惜你看不到了,”
陈岩把火盆烧的更旺,火蛇乱吐,热气熏人。
“啊,”
画中的女子被火光一冲,马上变得模糊暗淡,显然是元气大伤,就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我是……,祖父他不-会-饶-过-你-的。”
陈岩也没听清清楚,只以为对方是垂死状态下的威胁话语。
轰隆隆,
只是过了不到十个呼吸,火光升腾之中,画轴浮在上面,裙裾翩翩的少女不见了踪影,而血腥之气满室。
“好家伙,”
陈岩目光一凝,打开小窗,大袖一扇,将室中浓郁的血腥气送了出去,皱眉道,“这个女鬼果然是谎话连篇,看这血腥气,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对了,”
陈岩看着浮在火光上的画轴,完全是入火不燃,显然是一件宝贝,心思却不在此地,喃喃道,“害了这么多人命,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去,看来,这事儿不简单。”
“还有,当时那个牙行的王执事好像也有点问题,他好似是故意让我购买这宅子一样。”
陈岩眯着眼,神念如电,回想着王执事的话语,现在他才发现,对方总是似有似无地讲述大宅的紧缺,任何人不会出售,让眼前的这个白水云宅变得更为可贵,让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别的选择,而自己又身怀道术,不惧鬼怪,当然要买下来。
“嘿嘿,”
火光映照在陈岩的脸庞上,面色阴晴不定,到最后化为气定神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