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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脱壳(下)(1 / 1)

淑宁愕然,脑中飞快地回想起同去的男仆中未婚的人,有些了悟:“你是指天阳么?其他的不是已经成了家就是年纪比你小,虽然还有两三个护卫,但以你的脾性,大概会嫌他们粗鲁吧?”

秋宜脸色通红,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去。淑宁叹了口气,道:“可惜天阳已经有了意中人,这回也是要同去的,爷正打算让他明年办喜事呢。”天阳喜欢的是个粗使丫头,性情纯朴,早在简王府里便在桐英院中当差了。

秋宜脸上一白,咬了咬唇,眼光中微微带了些懊恼,边在心中盘算着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边道:“那那奴婢还是要求夫人开恩,哪怕是做粗活也行,求夫人带奴婢去吧,奴婢不想被随便配人。”

淑宁这下也大致明白了,其实大户人家里有些头脸的丫环,大都有这种想法,宁愿给主人家做小,受人闲气,或是终身不嫁,也比配小子强,生怕再也过不上嫁人前的好日子。秋宜大概是因为看到几个丫头都有了不错的去处,有些心动吧?反正成为桐英妾室的可能性很小,与其连同其他丫环一起被随便配人,倒不如跟在主人家身边,还有机会遇到好对象,即使不能象冬青那样嫁入良家作小地主婆,或是象黄莺儿那般成为官员妾室,至少也可以嫁个有头脸的管事,象素馨一样做管家娘子。

既然秋宜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倒不好漠视她的想法,其实她只是要想追求更好的生活罢了,只要她不招惹桐英,自己是不会反对的。

淑宁也曾想过两个陪嫁大丫头先后嫁人,都不能随行北上,只剩檀香菊香两个似乎有些少。不过她很快又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就只有一个丫环,就算回到京城后当大小姐,也仅有两个丫环随身侍候,那时从不会觉得人手不足,难道真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么?既然要过清静日子,两个人已经足够了,何况还有打杂的丫环媳妇子。

不过现在加上一个秋宜,也问题不大就是了。淑宁想了想,便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是硬心肠的人,回头跟爷商量一下,若他不反对,便让你同去吧。只是你需得心里有数,可能真的会让你打杂。”

秋宜眼中一亮,又要磕头,幸而淑宁坚决拦住了,方才把她打发掉。

淑宁后来对桐英提起送了首饰和衣料给冬青时,便把秋宜的请求告诉了他。桐英略一沉吟,道:“那也无妨,阿玛南下带了许多侍候的人来,奉天老王府那边人手有些不足,听说尤其缺丫环。到时候让她留在府里当差就是了,那边未娶妻的人也多,几个护卫都是不错的。”

淑宁应了,又问:“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年前出发么?别人都是开春后才去的。”

桐英笑道:“早些走好,过年时又是一堆繁文缛节,难道你不嫌烦?”淑宁想想也是,便笑着应了,又跟他商量起另一件事,那就是事先准备好年礼,等时候差不多了再由尹总管派送出去,免得到了奉天,要忙着安顿下来,没精力去准备,还要浪费运送的人力物力。

桐英道:“这些事我也不是太明白,你拿主意就是,别忘了宫里、王府和你娘家三头要重些,至于交情一般的人家就不必送了,连几个皇子那里也免了吧。银子可够么?”

淑宁微笑道:“够的,你别担心。我明白你的心思,横竖无事,不如咱们一起参详该采买些什么东西吧?”

桐英点点头,两人便商量起来。

对于桐英坚持要尽快出发的想法,简亲王与雅尔江阿都不赞成,他们长住奉天,知道那里的冬天有多冷,何况离过年只有两个来月了。简亲王还道:“老三快要娶亲了,难道你连兄弟的喜酒都不喝就走么?”

桐英答道:“他那新院子几天前才开工,今年哪里赶得及?等到房子修好,女家来量尺寸,再去打家俱,只怕明年开春还未必能完婚呢。若真等喝了喜酒再走,就要耽误差事了。公事要紧,阿玛不是常教我们,要公忠体国,勤于政事么?”

简亲王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虽然不情愿,还是点头了。不过雅尔江阿却私下将弟弟拉到角落中,交给他几张银票,道:“这是哥哥的私房钱,你收下吧,到了奉天,还有许多花费呢,你如今日子过得不容易,身上多带些钱也是好的。”

桐英见那足有五六千两,本是要推的,但听了兄长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雅尔江阿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兴致勃勃地拉他去尝自己新近得的一坛六十年的女儿红。

淑宁在娘家这边,说起自己月内就要出发,端宁一听便皱了眉头,但先前已经同意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刘氏拉着淑宁又抹起了泪,淑宁只好柔声安慰她,又交待小宝要好好孝顺母亲、帮助兄嫂、照看侄儿。

小宝一一应下了,犹豫了一下,趁着母亲要去下厨给姐姐做菜时,拉过淑宁小声道:“姐,前些天我姑妈来找过我”

淑宁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他说的是从前的郭大姑,皱了皱眉:“他们又来了?是不是又想要钱?可别轻易答应,一但被缠上就没完了。”

小宝点点头:“我知道,我没告诉娘,也让她少出门,免得被打扰。好像是表哥欠了赌债,家里没钱了,姑妈才找上门来的,一开口就说我是他们郭家的人,理当养活亲人。哼,谁是他们的亲人?!我这回虽然帮他们还了钱,但明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跟那赌坊的人说过了,若是他们再借钱给他赌,我是不会认的。我还把实格拉去作幌子,小王爷的名头果然很好用。”他偷笑。

淑宁也笑了,转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小宝,叹道:“看来你真是长大了,已经知道该怎么处事,有你在,我也放心些。”不过她又转了严肃的表情,道:“只是你要记得,不能去做不好的事情,让你娘担心。实格他们若拉你去玩耍,你也该心里有数,什么能玩,什么不该沾。”虽然实格人品不错,但宗室子弟花天酒地是常事,可不能让小宝学坏了。

小宝郑重点点头,立下了誓言。

虽说桐英先前出公差是家常便饭,路上该带些什么行李,心里也有数,但这回是带着妻子仆人同行,又要待上几年,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还要多备些银钱以防万一。

除了几家近亲外,平日里相熟的人家,也要去告别。到巴尔图府上去时,絮絮哭了个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才被丈夫劝住了,淑宁与桐英几乎是落荒而逃。为了避嫌,桐英没到往日交好的几家皇子府去告别,但五阿哥却出人意料地不顾其他人反对,带着妻子到桐英家来送别。

淑宁请了五福晋媛宁到内院说话,瞧他们夫妻之间相处的情形,虽然只是相敬如宾,算不上亲密,但看媛宁的神情并不在乎,她暗叹一声,没说什么,只是聊些闲话,回答了媛宁几个关于出行准备的问题。

而桐英与五阿哥那边,却是一直沉默。良久,桐英才叹道:“你来做什么?别人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

他先前弄那么一出,虽然许多人都知道他是背了黑锅的,但也有些不知内情的人以为他真是恶人,加上皇帝下旨让他参与回屯,在外人看来与贬黜无异,人人都以为他圣眷不再,疏远都来不及。五阿哥这样大喇喇地上门作客,实在是显眼了些。

五阿哥却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怕。我既看不上那些为了争权夺利就在暗里使手段陷害兄弟的家伙,也看不起做了错事不敢认却要别人背黑锅的人。我爱来就来,别人凭什么管我?!你救过我性命,又赠药给我治伤,我如果因为你一时落魄就把你踢到一边,成什么人了?!”

桐英无可奈何地望着他,径自走出门向外头查探一番,才回来道:“幸好没别人听见,不然传出去,你可落不了什么好。我其实没事,回奉天也轻松些,你不必为我打抱不平。”顿了顿,又道:“说到救命之恩,其实就是顺手拉了一把,算不得什么,至于药嘛你可别说你不知道那是谁弄来的。”

五阿哥张张口,掉过头去不说话。桐英叹息一声,道:“一家子兄弟,有什么仇怨要记上几年?其实你心里知道,在那件事上他也有些冤枉。你其实早就不怪他了吧?却偏偏还要闹别扭。快些和好吧,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直到离开,五阿哥都没有再开口提起这件事,桐英虽有些遗憾,但自己还有事要忙碌,就不再插手他们兄弟间的纠葛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准备,到了十一月中,行李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在出发的前一天,到宫里磕过头,又在简亲王府吃过践别酒以后,桐英要到焦、王、冷三位老师处辞行,淑宁便回了娘家。

最近为了赶在妹妹出行前多聚一聚,端宁总是带了妻儿到妹妹妹夫家中作客,常常还会捎上小刘氏母子。只是淑宁还想到娘家男爵府里走一走,跟二嫫他们这些老人说声再见。

她刚来到大门口,却十分吃惊地看到前院停了好几辆马车,仆人们正忙着装行李,不知是谁要出行。叫了人来问,得知是那拉氏要到昌平去,更是摸不着头脑。与前来迎接的真珍打了招呼后,听说大伯父在家,便先往大房那边请安。

晋保已经有些显老态了,鬓边含霜,得知侄女儿明日就要北上,便端端正正地道:“奉天乃我朝龙兴之地,回屯之事责任重大,更是立功的好机会。你们年纪轻轻,就被派了这个差事,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既然皇上如此信任侄女婿,你身为妻子,务必要劝导他好好办差,不要辜负了皇恩,知道么?”

淑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乖乖应了是,但又转而问起了那拉氏出行的事。晋保面色一黑,便板着脸道:“只不过是年前事忙,有些累着了,她才打算到庄上住几日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随意说了几句话,便端起了茶碗。

那拉氏早几年就没再管家了,先前回娘家和真珍作客时说起,都只说李氏在准备过年的事,那拉氏怎么会累着?更何况,他他拉家哪里有庄子在昌平?连那拉家都没有吧?如果只是住几天,为什么要用那么多马车?莫非是婉宁那边出了什么事?

淑宁见晋保不愿多谈,也没再追问,只是出门后,正好遇见那拉氏。对方急着出门,只匆匆寒暄几句,嘱咐了些路上小心的话,便急急走了。李氏送她出门,回转时脸色铁青,勉强对淑宁笑笑,为婆婆的失礼道歉。

淑宁趁机问起事情的缘由,李氏面上怒色一闪而过,接着深呼吸几次,便伸手拉着淑宁急走,直到进了她所住的桃院,又将所有丫环婆子赶出房去,关上房门,才重重坐在炕边,压低了声音喊道:“我快要忍不住了。三妹妹,我为什么那么命苦,偏偏摊上这么一个小姑子,出嫁前害得家里如此落魄就罢了,如今她嫁了人,还要连累娘家!”

果然是婉宁出事了。淑宁忙问是怎么了,只见李氏闭上眼强忍泪水,好不容易平静了些,方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她的病本来已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没什么精神罢了,整日缠着额娘去陪她。我见她病着,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原以为她真的安份了,结果若不是我警醒,她只怕还会哄得额娘帮她逃走呢!”

她抚了抚胸口,冷静了一下,才继续道:“上个月有一天她忽然在屋里拌了一跤,头磕在桌子角上,晕过去了。四福晋请了太医来瞧,说并没有大碍,可她就是不醒。四福晋怕她出事,特地派人请了额娘和我去,守到第二天早上,她才醒过来。原以为没事了,结果她居然说自己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认得人,还张口就问,现在是哪一年,皇帝是谁!知道自己是四阿哥的庶福晋,她居然”李氏紧紧拽着帕子,颤抖着道:“居然还说什么为什么是老四,不是老八,哪怕是十三十四也成啊我的天爷啊,她从前光是和四阿哥、五阿哥纠缠不清,就已经害得家里这般,如今还要再勾搭三位皇子,连十一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叫人知道了,我们家还怎么见人哪?!”

她不停地流着泪,却又不敢放声大哭,哽咽得叫人听了难受。淑宁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等李氏哭声停了下来,她才干巴巴地问:“那那后来怎样?四阿哥四福晋知不知道她说了这些话?”

李氏哽咽着答道:“当时屋里就我和额娘在,可屋外头有人,她说话声音不小,只怕外头已经听到了。自那以后,她那院子便不能再随意进出,只有额娘可以去照看。四福晋只说,叫额娘将从前的事一件件地告诉她,叫她重新学起规矩来。可是她从前记得人时,就已经够任性的了,如今却比先前还要不象话,一点规矩都没有,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饭时活象个饿死鬼,整天嚷着要出去逛偏偏她如今不但人变了样,连嘴也甜得象是过了蜜,哄得额娘满心欢喜。今日雍王爷和福晋终于拿定主意,要送她到昌平的庄子上休养,额娘还怕她无人照顾,要去陪她”

淑宁睁大了眼,听着李氏的一字一句,心道:不会是她想的的那样吧?不知是婉宁失去了穿越后的记忆,还是又有新的穿越者进入了那个身体?从她醒来后说的话来看,似乎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那原来的婉宁呢?穿回去了吗?还是又穿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担心哪一个,是担心那不知所终的原婉宁的灵魂,还是现在的那个婉宁。按理说,只有婉宁的身体与她有血缘关系,要担心也该是担心这个,但与她相识多年的却又是那个婉宁的灵魂,如今新的那个,她压根儿就不认识。

等到淑宁重新醒过神来,才听到李氏说:“没放在身边抚养,所以偏宠些,可也不该丢下一大家子不管。我如今已是死了心了,只要照看好一家人就行”她揩干眼角的泪痕,吸了吸鼻子,转头对淑宁道:“还请三妹妹别告诉人去,这事儿三弟妹和大妹妹那边都不知道。四阿哥和四福晋也是好心,没让声张,不然我们家就”她说不下去了。

淑宁点头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人的。大嫂子也放宽心吧,还有这一大家子要靠你照应呢。”李氏默默点了点头,把话说出来后,她心情好些了,这位三妹妹嘴巴一向紧,明天又要离京了,也不怕会泄露消息。她还要打起精神来,有很多家务要料理呢。

淑宁的心思被这件事占住,直到回槐院见到二嫫才暂时把它丢开,缠着她说了半日。端宁回来后,又说了许多话,直到将近傍晚,她才回家去。

桐英出人意料地还未回来,淑宁一边重新清点要带的东西,一边回想着从李氏那边听到的消息。她曾有过冲动,想要告诉桐英,但后来想到,此事牵涉到婉宁的隐私,又事关穿越,还是不要提起的好,才把念头压下去。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她才猛然醒觉,用力敲了自己的头一下。烦恼那么多做什么?不管婉宁是失忆了还是又穿了,能在田庄过上清静日子,总比被软禁在王府里强。反正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自己的事情上吧。

这时檀香进屋问她可要开饭,她才发现肚子已饿得咕咕叫了,见桐英还未回来,便交待先吃点点心,等桐英回来再吃晚饭。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桐英应该已经回来了才是啊?

桐英其实很早就从几位老师家里离开了,只是在回内城时,意外地遇上了从前銮仪卫的旧部。他有些黯然,打算避开,对方却先打了招呼,他只好微笑着迎上去。

那几个銮仪卫听说他要北上的事,都很是不舍,其中一个还道:“大人您真要走么?从前都是我们不懂事,如今我们都知道了,您是为了我们好,什么时候您能回銮仪卫里来,咱们还象从前一样跟您”

几个大汉都点头应是,桐英却淡淡一笑:“说的什么傻话?我的确是犯了错,受罚也应该,如今你们已经有了新的上司,可别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

新上位的掌銮仪卫事大臣,并不是原先的热门人选,却是从内大臣中升上来的,而新任銮仪使,则是外省调回来的一个副将,听说人很严厉,銮仪卫的人先前在他手下轻松惯了,大概不太习惯吧。

有一个人小声在旁边说了句:“大人,我们都知道了你掏银子让小于家的人送灵返乡,还把他叔叔一家送走幸亏他们走得早,有好几位兄弟如今都吃了亏呢”

桐英神色一凛:“怎么回事?有人报复你们?”

另一个人左右瞧瞧,压低了声音回答:“也没什么,就是被派到偏僻地方去了其实清静些也好。咱们这几个当初闹得凶的,如今都在打杂,其实我们本就是打杂的,反正替下咱们的也是自己的兄弟”

其他几个也跟着应和,桐英却听出了端倪,忍着怒气,道:“我如今却帮不上什么忙了,回头我会跟哥哥说一声,让他多照应照应你们。你们也谨慎些,从前的事都忘了吧,千万不要在人前提起,不然”顿了顿,叹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只要不犯傻就行了,实在受不住,便相办法寻个外头的差事吧。”

与旧下属们分别后,桐英心情有些不好,便慢慢骑着马踱回家去,却冷不防半路被人截住,他一见那人,便先怔了怔,只听得那人说:“四爷请您喝杯茶,歇一歇。”

桐英叹息一声,下了马,随他走到一个偏僻的胡同里,有一间清幽的小茶馆,上书“老范茶室”四字。进了茶馆,他被带到一处雅间,房里的人回转身,果然是四阿哥。

桐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一个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一身儒雅,端着茶具茶叶过来,轻声问四阿哥:“还是老样子么?”四阿哥轻轻点头,那年青人便开始泡茶,动作优雅无比,沏好了两杯,奉到四阿哥与桐英面前,才轻声说了句:“请用。”然后退了出去。

四阿哥拿起茶杯,淡淡笑道:“这位范老板手艺很好,你尝尝吧?”桐英看着他轻轻吹着热气,叹道:“你今日叫我来,不是为了喝茶的吧?”

四阿哥顿了顿,放下茶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前些日子谢谢你了,还有,五弟的事”

桐英轻笑:“有什么好谢的?五阿哥迟早会想通,而那件事我不是为你认的。”

四阿哥却摇头道:“若不是你,吃亏的就可能是我了。不管怎么说,你这份情我会谨记在心。可惜我如今什么都帮不了你,只能眼睁睁地”

桐英摆摆手:“从小儿一块长大的情份,你说这话就生分了。如今也没什么不好的,奉天是我自个儿提出要去的,你也不必这般婆婆妈妈。偷偷摸摸叫我来见面,要让人知道了,岂不又惹闲话?你只管做好自个儿的事吧,要真想帮忙,就替我照应照应銮仪卫的兄弟们,别让他们吃了亏。”

四阿哥郑重点头:“放心。以后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桐英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什么都不用说,你若真有心,日后得了势,给我安排个清闲的差事就行。”

他抬头望了望外头的天色:“时候不早了,老婆还在等我吃饭呢,你也早些回吧。”说罢将茶端起一口饮尽,吐了一口气:“果然是好茶。”然后转身便走了。四阿哥默默地目送他远去,半晌,才回头对那茶室老板道:“还请锦春兄替我寻几样好茶叶,预备年下送礼,我过几天会派人来取。”

次日一大早,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与端宁都到了弟妹的家中送行。桐英与淑宁一行人,连人带行李共有六辆马车,外加二十来个骑马的随从,从德胜门出发,往北面起行。

这时已经临近腊月,越往北面,天气越冷。他们一路行的官道,遇到的行人也不多。由于比其他回屯的人要出发得早,没有时间上的限制,他们便慢慢赶路。这一路足足走了十天。路上在驿馆里过夜时,桐英还去向过路进京的武官们打听奉天的情况,对现下奉天城内的局势也有了些了解。

这一路,淑宁都与桐英一起窝在马车里,车厢中放了炉子,他们又穿得厚厚的,还各抱了一个手炉,一点都不觉得冷。淑宁兴致勃勃地和桐英聊起小时候的事情,不管是奉天,还是广州,越说越兴奋。

随着他们一行越来越接近奉天城,淑宁也渐渐看到了久别的大片草原,虽然如今仍被风雪覆盖着,但那宽敞的大道,道旁高大的树木,来来往往的马车,以及星罗点布在原野中的农舍,记忆中的奉天渐渐清晰起来。

当她看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奉天城门出现在眼前时,忽然鼻子一酸,几乎流下泪来。桐英转头向她灿然一笑,道:“咱们到家了。”

(年底结文看来是不可能了,明天结吧。我正犹豫,是写一大章,还是分两章更呢?话说,今天真真是创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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