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淑宁请求父亲寻回蔡先生教导自己才艺一来是不熟悉京城另找不认识的老师还不如请回熟人;二来蔡先生虽然偏爱婉宁但的确是真材实料脾气也好是很理想的老师人选。
张保派了两个家人去打听蔡先生的下落得知他离开宋家后前后又就了两个馆但都不到半年便被辞退了后来就没人再看见他在京中出现过。那两个家人找到蔡家的老房子却只有一个半聋的老头子在看家问他家主人的下落那老头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还是他家邻居告诉他们说蔡先生在保安州(顺天府西北方)的一户乡绅家谋了个馆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过了。
张保知道后也没告诉女儿只命人另外寻找合适的先生。年后不久一个仆人出门办事时经过蔡家老屋才现蔡先生回来了。原来他执教的那户人家独生女儿冬天里急病死了老父老母伤心欲绝把女儿生前的所有东西都烧了。老师烧不得只好请他走人眼不见为净。可怜蔡先生又是不到一年便被人辞退这名声怕是坏了。
蔡先生一听说是伯爵府重新请他回去执教真是喜出望外。他如今境况有些窘迫能得到一份轻闲丰厚的差事又能教回那个从小天赋就比别的孩子强十倍的小姑娘想来她如今大了几岁应该比小时候沉稳了学东西也会更用心日后成了气候说不定还能成就自己一个明师的好名声。他这么一想。立马就答应了进了伯爵府看到主事的东家。才知道要教的是三姑娘淑宁。
他很是失望言谈间难免露出些马脚。又试探着是否只教一位姑娘不知他过去的学生会不会再来学。张保听了有些不悦虽然他还是叫了个婆子去后院问侄女地意思心下却在腹诽:“这人真是没眼光我家闺女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有礼有节知所进退他居然只顾着想那个惯会惹事生非的婉宁真是没眼光!!!”
张保在生气也不说什么话花厅里一时冷了场。蔡先生见状不禁有些懊悔如果得罪了东家可怎么办?如今他想要再寻这样好的馆。可不是那么容易地事了。
这时淑宁过来了恭恭谨谨地向父亲和蔡先生行礼。张保和颜悦色地问她今日出门的情形淑宁也问候了蔡先生别后地身体安康。场面这才融洽起来。蔡先生见淑宁斯斯文文想起她昔日虽然资质平庸。人却勤勉。而且又能尊师重道倒还算是个不错的学生。
过了不久。那婆子回来了却又领了另一个婆子来是在那拉氏跟前听用的传达了那拉氏的话说多谢三老爷想着但二姑娘如今正在学习家务女红只怕是没功夫再学才艺了蔡先生只需要教三姑娘就好。
蔡先生虽然失望但已不象方才那样形于言表听了张保说是要到房山别院去住也只是犹豫一下就答应了当下便约好第二天带着行李和仆人搬过来过两日跟他们一家回房山去。
淑宁回到槐院后佟氏已经得到了消息却把她叫到跟前去嘱咐说:“今儿顺了你的意请回蔡先生来教你琴棋书画但你要记住那些才艺都只是熏陶性情地玩意儿不能把它们当作正事。家务与针线才是最要紧的一样也不能落下可千万别像你二姐姐那样。”
淑宁连忙应了心想:“本来就只是学来陶冶性情的总不会真学成个才女我可没那个功夫。”其实她在这件事上那么热心一半是因为在穿越前就很羡慕那些懂得琴棋书画的优雅的女孩子们一半则是想到自己交好的几位闺蜜包括周茵兰、真珍和新认识的欣然都是才艺出众的女儿家她自然不能差得太远不然原本深厚的友情也会因为爱好、见识地差异而渐渐疏远的。
不过她的丫环冬青却不同意这个想法:“姑娘也太小瞧自己了不论是管家还是女红您都比府里其他地姑娘强人无完人就算姑娘在才艺上差上半点也没什么奇怪的。您说地那三位小姐另两位我不知道但看今儿那位欣然小姐就不像是个会过问家中俗事地人不然哪里有闲功夫去研究那些花啊草啊吃食啊熏香啊之类的。”
素馨踏进门来刚好听到她说地最后一句便道:“谁说欣然姑娘不会过问家中俗事?我今儿就亲耳听说她过问了。”
淑宁疑惑地望过去她便解释道:“今儿我在二门里等姑娘听见外头有人来闹那人简直就是个泼皮那府里的人请那泼皮进门房去坐只说太太和大奶奶出门上香去了二奶奶在待客爷们不在家不敢请他进去。我听那泼皮说话似乎是他们府里大***娘家兄弟来要钱的。寻常仆役们压不住他只好往里边传话请了欣然姑娘的示下才给了那泼皮几两银子打他走了。可见欣然姑娘在家里也有管事不然那些管家直接去问二奶奶不就行了?”
淑宁想起欣然出花园时她的丫环银屏的确是来跟她说过什么话的原来就是那个时候只不过这种情况太奇怪了她们那样的人家怎么会有那种亲戚?欣然的大嫂费莫氏她曾见过两回是很斯文有礼的一个人怎会有那样的兄弟?她看到素馨一脸神秘的样子笑道:“你还有话说是不是?别吊人胃口了快快说来。”
素馨不好意思地笑笑便道:“我不好跟他们府的人打听是我舅舅听来的。听说他们家大少爷和大奶奶是先头老爷子做主定下的亲事两家老爷子本是至交。虽然费莫家已经败落了儿孙也不成器但他们府里娶了媳妇。还是使了银子让费莫家的儿子当个小兵有粮饷可吃。可那小子实在不成器。手里一有钱就爱乱花领回地钱粮不出五日便花光了原来还能靠父母养着父母一去世。便三天两头地来姐姐家要钱。他家大奶奶为了这个兄弟都操碎了心了。”
淑宁不知道那个看着很平静祥和的府第原来也有这样的事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地经啊。欣然会出面处置这件事也是为了替她嫂子留一份脸面吧?
不过这样一来淑宁对欣然更佩服了:她怎么就能一边很悠然自在地过着精致的小姐生活一边料理着那些令人讨厌地琐事呢?我是第二天的分割线
那拉氏差了丫环去请佟氏与沈氏去商议事情说是急事。佟氏先一步到了却听见那拉氏正在吩咐吴新达说:“……叫人去问他们家街坊邻居他们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妾室通房之类的是一定要知道的还有为人品性、家风作派都要一一打听清楚。我只给你三天时间。第四天我就该给人答复了。记住了?”吴新达应了那拉氏看到佟氏来了。忙让他退了下去。请佟氏坐下。
佟氏好奇问方才是要打听哪家的事那拉氏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老爷在兵部里交好地一位老大人。受托来作媒想要求芳丫头为妻可那个人不是京里的我们不知道底细只好先虚应着等打听清楚了再作决定。”
佟氏有些吃惊:“近几个月怎么总有人来向大侄女提亲?咱们可是还在丧中啊何况大侄女当年的事也闹得……”那拉氏又叹了一声:“可不是吗?上次是那人官职差些人又太没刚性这一回看着还行只是又不知道根底。”
佟氏忙问:“是哪户人家?如果是京外的人只怕不知情也是有的。”那拉氏摇摇头道:“虽然人是外地来的却也在京中住了些日子了。姓王名旭是兵部新晋的一位主事品级不高但人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听说是从底下一步步升上来的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父亲生前曾官至游击将军家世倒也不算太差。虽然他没有明说是否知道芳丫头的事可听那老大人地口风应当是知道的。”
佟氏一听也不说话了。如果是知情的还肯来提亲应当是真有诚意怕就怕那个王旭有别地盘算。
这时沈氏来了妯娌三人互相致礼后再度落座。沈氏问起请她们来是为了什么事佟氏把方才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沈氏冷笑道:“大嫂子可别轻易相信了这个姓王地多半是图大哥地势才想来结亲的。如果咱们家能帮到他还好万一他攀上了别地门路或是前途有些妨碍只怕会一脚把大侄女踢开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只说他原不知道大侄女的事就行了。这种人却也不是没见过。”
那拉氏沉默着这便是她不肯轻易答应的原因了。虽然芳宁不是她生的但好歹看着她长大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一辈子没个好结果。
她低着头沉思冷不防听到佟氏一阵轻轻的咳嗽抬起头来只见佟氏说道:“其实大嫂子的决断我和四弟妹都是信服的也知道大嫂子绝不会委屈了大侄女。只是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婚姻大事就不必问我们这些做婶婶的了。”
那拉氏顿了顿笑了:“可是我的错了把话岔得这么远。请你们来其实是有另一件事。”她坐直了些脸色有些严肃。佟氏与沈氏对望一眼都正襟危坐。
“其实这是二房那边传来的消息。”那拉氏道“先前侍候过老太太的翠英昨夜里没了。”
佟氏吃了一惊:“虽然一直听说她是病着的但只是疯病而已怎么会突然死了?”
沈氏不说话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
那拉氏叹息一声道:“具体详情我是不清楚侍候翠英的小丫头如今就在底下人的茶房里休息她是从城外走了几十里地来报信的。老二夫妻俩实在是太恨心了竟然叫人用块破席子把人一卷天一亮就运出城去丢在荒地里。那小丫头无处求助只好徒手挖了个坑把翠英草草埋了再到咱们府里报信求我们把人好好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