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很痒◎
教学楼里已经空得差不多, 施今倪说完就往楼下走了 。但从下楼梯就没见到等她的那人去了哪儿,明明说好给她二十秒。
可能是真提前回去了。
踩到最后一节阶梯下来时,施今倪低着脑袋漫无目的地想:她手上还抱着他的外套呢。
拐角处, 后衣领被拎了一把。
她没察觉, 由于惯性往后倒退了几步。一只劲瘦的手臂顺势扶住她细腰,等她站稳后才收回手。
漆司异在听电话, 有些混不在意又不太有耐心地“啧”了声。他低眼瞥了她身后一眼,像是在确认还有没有跟着不该在的人。
施今倪看出来了, 拉拉他手腕让他看自己,嘴巴开阖着没出声:只——有——我。
“……没事别找, 不回。”他对着那边回答, 话语态度都漠然,却也把懒散的目光低下来放在她身上。
下一刻挂了电话, 拽着她书包带子就往前走。
刚才那通电话大概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情,施今倪被这么粗鲁对待也没脾气, 自己加快步伐跟上他那两条长腿。
但再怎么小跑着,也还是有些剧烈运动后的吃力:“漆、漆司异,喝不喝东西?”
漆司异总算回过头看着她小口喘气, 松开手, 放慢了脚步。
以往他要么走在施今倪前面, 要么走在她身后。把人送上公交车就离开,从来没说过话。
这是第一次他停下来,和她并肩。
离公交站还有几十米的一家奶茶店前,施今倪拿着两杯果饮往回走时在一家粿粉店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张雁在吃晚饭, 她手边上有个做过ct检查才会有的袋子, 上面写着深州市医院。
而她身边坐着一位躬着腰的憔悴大婶, 大概是她的亲人。
两人短促地对视一眼, 她同样看见了施今倪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漆司异。并没打招呼,彼此侧过头就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乌龙茶,少糖的。”
施今倪把其中一杯递过去。
她不太了解男生的口味,但她发现漆司异这些方面似乎都不怎么挑剔,没有那些所谓的少爷公子病。
在邝盛的朋友圈里能偶尔看见他的动态。
既能和邝盛那些人赛车、在海上开游艇。也会和郝运他们一样在鱼龙混杂的网吧里厮混,会在路边摊上和那群家境普通的男生一起吃烧烤喝啤酒…
一面是颓懒的随心所欲,一面是淡薄的冷眼旁观。
偏偏也是块越接触,就越容易让人着迷的沼泽。
而且,他也并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
两个人并排走着,施今倪有些心不在焉地握住那杯冷饮,站在了站台前突然想起什么,把手上的外套给他:“这个,谢谢了。”
64路车即将开过来,她低着脑袋在找公交卡。
漆司异看着她勾下的后颈,少女**出的肌肤白腻干净,背对着他,毫不设防的背影。
他突然用手上的饮品冰了下她。
施今倪预料不到地被冻哆嗦了下,转过头来有些不解地抬了抬眉,看着他:“怎么了?”
她好像真是不会发脾气的,很多时候都极少有情绪。不知道是只在自己面前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一样。
漆司异刚才那股顽劣的兴致慢慢消下去,从兜里掏出块金牌往她脑袋上套,眼皮懒洋洋地耷着:“走了。”
车恰好停在施今倪面前,她看了眼少年转身离开的背影,刷卡上车。坐下来时才摸到胸口这块金牌,是她三千米的奖章。
-
运动会开两天就结束。
闭幕式是圆满完成了,可大家野了的心都还没收回来。
周四的教学楼闹哄哄成一团,早自习过后的教室里弥漫着包子、粉条的早餐味道。
女生们有的在互相交换最近看的小说,或者拉帮结派地去小卖部和厕所。
邝盛那一伙人在后门逗着一位个子矮的男生去摸门最顶上的横梁,闹完后又开了包花生米在抛物投篮般吃着。
“真幼稚。”殳絮看了眼后边那群宛如花果山猴子的男生们,脸上不掩嫌弃。又坐到施今倪桌前那个位置跟她聊天,“你知道吗?今早我听说柴近芝去跟小乔请辞了。”
施今倪在练英文字体,也没特意放下笔,随口道:“请辞什么?”
“还能是什么?她千辛万苦拉票得到的班长位置呗!好像是有人在小乔的意见信箱里投稿说她玩忽职守吧,她不是总在管纪律的时候纵容和自己玩得好的嘛?”
殳絮幸灾乐祸地又说:“反正这段日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加起来,她确实没干成什么正事儿,自己心虚了吧。就跑小乔办公室里哭哭啼啼了一通,说胜任不了。”
与其被推下台,不如自己主动把这个位置让出来。这确实是柴近芝这种面子大过天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她不当班长了,那你可以当吧。”
第21节
殳絮摇头:“我都捡了个体委干部了。你猜怎么着?她可能也怕是我捡漏吧,好像跟小乔推荐了你。”
施今倪听到这,忍不住笑出声。
这话说完后没多久,乔莲就进了教室,她在上课前几分钟说了这件事。一提让施今倪继任,大家倒是都没意见。
班长换成了别人,却不见柴近芝消沉。
她今天一天都显得很兴奋,一下课就有一群小姐妹围在一起商量什么大事似的。
终于在放学前的一节自习课上,施今倪明白了她在搞什么名堂。
那会儿上课铃刚打响,走廊的人稀稀拉拉地进教室。
漆司异刚和一群男生进门,大概是才打完球回来,额前几根黑发被风吹得还炸着,整个人有种运动后的蓬勃张扬感。
他边应着旁边人的话,边低头解着手上的机械腕表。冷白的小臂上线条流畅,青筋突戾。
很猝不及防的,一捧秀丽的雏菊和栀子花近距离凑到了他跟前,最高的那一朵甚至扫过他高挺的鼻梁骨。
柴近芝借机往前更进一步,俏皮地庆贺道:“漆司异,生日快乐!”
“……”
教室里安静了一刹,很快都反应了过来:“芜湖,近芝好猛啊!姐妹站你!”
“今天立冬,是漆司异生日啊?难怪她一大早就在位置上偷偷摸摸地剪花枝了,太用心了吧。”
“香的不是花,是弥漫而来的爱情气息!操,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好肉麻啊啊啊啊啊!!”
……
班里不明所以的一伙人起哄般叫出声,此起彼伏的戏谑和看热闹。
柴近芝被打趣得脸微微泛红。
她仔仔细细地想过了,平时送花这种礼物一定不会被接受。
但是以漆司异的教养来看,在他生日这天送花,又是当着很多人的面,他怎么着都不会让她下不来台。
然而,漆司异在这束花凑上来前往后退开了几步。
他英眉蹙紧,一言不发。像是极难忍受地看了这束花一眼,将手上腕表丢在桌子上,直接转身出去了。
刚才还以为能见证什么大事件的一伙女生消停下来了,尴尬地大眼对小眼。
柴近芝还抱着那束花傻站在那。
施今倪看了眼那束花里夹杂的种类,主体是雏菊和栀子,花语都是默默守护的爱。
看修剪和包装都能看出挺用心的,但是心思花反了方向。
邝盛摸摸后脑勺,在惊呆之后出来打圆场:“那个你别哭啊,我司爷不是针对你。他这个人有个臭毛病,特别讨厌花!嗯……各种花。”
弱点即是隐私。
邝盛显然比康景聪明,也更为漆司异考虑。他会护住自己朋友这些身体上的软肋,而不是直说漆司异对花粉过敏。
刚才的喧哗渐渐沉寂,都不约而同朝在桌子上埋着头的柴近芝看过去。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也有在校园群聊里分享实时八卦的。
生物课代表正好在让大家把昨天写的卷子交上去。
讲台上代替老师坐班的施今倪顺手帮她抱了:“我正好要去学生会开会,帮你顺便抱过去?”
课代表游戏还挂着呢,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行,那多谢你啊。”
……
从生物教研组出来,施今倪抽空看了眼手机。
发出去的信息并没得到回复。
朗御的校园面积很大,光是高二年级这一块区域都有许多栋楼。
在空旷安静的校园里找了找,她突然想起了足球场附近那面围墙处———那只猫的老窝,也是最不可能有人会经过的地方。
毫无意外,漆司异正独坐在台阶上,胸口微微地起伏着。身上那件抽绳冲锋衣外套敞开着,衣摆被冷风吹动。
他手肘抵着膝盖,低着脑袋看向地面,身侧放着一瓶灌了一半的矿泉水和一板应急的过敏药。
手臂和颈侧都有红疹渐渐起来了,看上去人又颓又难受。
施今倪走过去,半蹲在并无反应的少年面前。用手轻轻摸了下他潮热的额头,是在试温度:“过敏的话,刚才都和花粉贴着皮肤接触了,会怎么样?”
鼻间是她手上护手霜的味道,浅淡清香的,很特别。
他喉咙显然也受到影响,嗓子沙哑:“会很痒。”
或许是被风吹了许久,她的手很冷,在这时候和他身上的体温正好相反。
漆司异没忍住,痒又红肿的手背在膝盖上的工装裤布料摩挲,而后攥紧。贴着她掌心的额角往前得寸进尺地蹭了一下。
施今倪头一次看他这种状态,好笑地要把手作势收回去。纤瘦的后颈处却覆上一只滚烫的手掌,把她猛地往前拉近。
两人额头相贴。
他密长的眼睫覆下,闭着眼:“别动。”
作者有话说:
某人很理直气壮地把老婆当散热宝嘛(
-
来晚了!给大家发小红包T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