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音懵懵地眨了眨眼, 努力辨别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开玩笑。
然而他看着她的目光真诚到并不像玩笑,他也从来没和她开过如此带有暧昧意味的玩笑。
好像再多看一眼, 就会陷进那双眸子里出不来,宋棠音赶紧把视线挪开, 若无其事地把手里没点完的仙女棒塞给她:“谁要你的全副身家了,又没多少钱,装什么大款。”
面对她的毫不客气,温逐青却半点不恼, 从善如流地笑着接过。
站在院外空地上的陆芯回头喊:“姐夫快来放烟花!”
零点逼近, 秦肆却不知道哪去了, 陆芯只有叫温逐青。
几桶大烟花摆成一排, 小姑娘拿着打火机跃跃欲试, 温逐青怕她伤着自己, 赶紧跑过去接过打火机。
看着远处的男人将烟花引信一个个点燃, 宋棠音站在屋檐下捂住耳朵,满脸期待地望向天空。
“嘭”一声, 一道光束笔直升天,火花四散, 将黑暗炸开无数条明亮的口子。
紧接着,一朵又一朵五颜六色的烟花,争先恐后地铺满夜空。
烟花太多太快, 宋棠音看得应接不暇, 连什么时候温逐青回到她身边也没发现。
直到身侧传来他嗓音,融在烟花的炸响中显得不那么明晰。
但她还是听清了每一个字:“音音, 除夕快乐。”
许是烟花太美,美到令人触景生情, 宋棠音感觉到鼻头一酸,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些鼻音:“温老师,除夕快乐。”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宋棠音拿起来一看,是温逐青发给她的红包。
上面写着“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她以为不过走个形式,不会有多少钱,就点开了。领完后看着屏幕上的数字,顿时目瞪口呆。
宋棠音一脸震惊地抬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他正仰头看烟花,英俊侧脸被变幻的烟花照成各种颜色,流畅完美的下颌线仿佛被夜晚渡了一层光,让他整个人都是明亮的,仿佛比夜空中的焰火还亮。
居然给她发520块……
这真的是2G网冲浪的温老师吗?
如果那次她喝醉酒不算数,这是结婚后第二次两人被迫睡在同一张**。
想起第一次在这张**发生的尴尬情节,宋棠音没敢再喝保姆送来的睡前饮品。
因为暖气足,温逐青没盖被子,只穿了一件藏青色珊瑚绒睡袍。
宋棠音穿的也一样,只有尺码不同。
苏婷芳准备东西很有心,这间房里除了床和被子,所有东西都是成套的情侣款。
早已过了平时宋棠音习惯睡觉的时间,她卷着被子躺在**,很快便睡着了。
温逐青倒有些失眠。
今晚看不见月亮,但却有不知从哪来的光,许是外面路灯的灯光,透过半扇落地窗投射进屋里,将女孩的脸照得半明半昧。
他从没做过这么傻的事,看一个人看得忘记了时间。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半。
温逐青无声叹了叹,闭上眼睛,任那张脸继续在脑海中肆虐,再枕着她的样子缓缓入眠。
他睡得晚,第二天醒得却很早,甚至在上床后秒睡的宋棠音先醒来。
女孩的呼吸依旧轻浅而均匀,双眸紧闭,鸦羽般的睫毛覆在狭长的眼睑上,像两把小扇子,在他心口呼呼扇着风。
那风是热的,让他整个人发烫。
如今在她面前,自己再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反应,他都不会觉得惊讶和难以接受了。
熟睡中的女孩忽然努了努嘴,翻个身,似乎要醒过来。
他莫名一阵心虚,闭上眼躺回原先的位置。
然而等了片刻,并未听见身边人的进一步动静。温逐青睁眼看去,原来她只是翻了个身。
此刻她侧躺着望向他这边,两手交叠放在枕头上,模样乖得不像话。
只是看着这样一个不动不动的她,温逐青竟觉得自己呼吸都急迫了些。
像被一股无形的邪恶力量所驱使,一向自诩正人君子的他,不由自主地朝那片温软馨香靠近。
最后他也侧着身躺到她旁边,两人咫尺之遥,呼吸都交叠,一种偷来的亲密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一切都变得不像他自己,但很奇怪,他并不排斥这种改变。
温逐青闭上眼睛,鼻腔被女孩头发的馨香占满,内心里无比安然。
刚醒不久的男人就这样枕着香味,感受着与女孩交融的呼吸,不知疲倦地看着她。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宋棠音终于哼唧着睁开眼睛。
整片视野都是男人放大的脸庞,连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隐约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脸上。
宋棠音吓了一跳,还没醒透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他睡袍衣襟,居然敞开到腰带的位置。
一片春光尽览无疑,那掩在睡袍之下的神秘禁区,更让她忍不住脸颊发烫。
宋棠音悄悄坐起身,一个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为男色所惑。
理智告诉她,这可是即将成为她前夫的男人,不适合产生这种绮思遐想。
她尽量不吵醒他,下床后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洗漱。
而在她离开后,男人睁开一双明澈而清醒的眼睛。
想起女孩刚刚凑近时紧张的呼吸,和奋力平复她自己的动静,温逐青勾着唇角坐起来。
他侧靠在床背上,一边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一边慢条斯理地合拢衣襟,将有意泄露的春光重新遮掩住。
清晨的小插曲,宋棠音并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他腹肌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上次露得没这么多。
今天看到的似乎有六块腹肌,不像健身房海报上那么壮硕,是刚刚好的程度。多一分稍显夸张,少一分又不够男人味。
早上又从宋兆华手里领到了拜年红包,比昨天的红包大,宋棠音拆开数了数,足足有八千,看着满手粉红色毛爷爷笑得合不拢嘴:“可以换手机啦。”
这部手机用了三年,经常卡顿,在客户面前偶尔会让她尴尬。
可她想换的那部手机要一万多,倒不是买不起,只是一直以来狠不下心。
尝过捉襟见肘四处借钱的滋味之后,如今的她在花钱上会思虑更多。
但有了这八千块,让她再添两千多买部手机,就没那么肉痛了。
“拿去吧。”身侧飘来男人温和嗓音,另一个同样厚的红包被放到她面前。
宋棠音愣了愣,抬头望向温逐青。
他垂眼朝她笑着:“换个新手机。”
“不用。”宋棠音严词拒绝,“这是爸爸给你的,我不能要。”
温逐青看着她坚决的表情,只好暂且作罢。
家里没什么亲戚要走,温逐青那边也早和温家断了联系,只温翊礼约他们初六那天去泡温泉。
大年初四,温逐青帮她搬回自己家。
虽然有三十天冷静期,可在宋棠音看来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外婆也走了,没必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做给谁看。
她急迫地要搬家,温逐青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她收拾,任劳任怨地把所有东西搬上车,再搬下车,送到她自己家里。
他没来过几次,一次陪温翊礼看琴,一次帮她搬东西,其余记不清了,约莫是再没有过。
但这次已经熟门熟路,不需要任何引导地找到她家。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下的楼栋和门牌号。
宋棠音的家比他更大一些,是个平层,回国时宋兆华买给她的。
宋兆华有钱,买房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如果不是宋棠音坚持要小区高层,他会自作主张给她弄个大别墅。
如今看来,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越大的房子越需要人气,从两个人变回一个人,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或许需要一段时间来习惯吧。
人很容易形成习惯,习惯了和温逐青住在一起,自然也能习惯离开他。
宋棠音没让他帮忙收拾,送他离开后,便自己开始整理东西。
家里有全智能的扫地机器人,提前一天用手机app操作过,家里被扫拖得一尘不染。
拉开罩在家具上的防尘布,摸了摸,还算干净。
房子密闭得好,还装有新风系统,平时就不怎么积灰。
阳光从九米长的大阳台铺满整个屋子,宋棠音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忽然有些茫然。
她的房子什么都好。
一百六十平,绝佳的楼层和视野,装修也是她喜欢的风格。
生活方便,有扫地机器人,有全屋智能电器,几乎坐在沙发上动动嘴,除了吃喝拉撒都能解决。
可这次回来,总觉得不一样了。
它很大,很空,像个徒有其表的华丽城堡。
宋棠音收起情绪,把最后一个纸箱搬到楼梯间,关上门,听着屋里阵阵回声,瞥向玄关柜子。
角落放着一个黑色纸袋。
不记得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她狐疑地把手探进去,掏出一个崭新的包装盒。
视线怔然落在无比熟悉的logo上,许久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指尖颤抖着,袋子不慎掉落在地上,她用力握住包装盒。
——是她心心念念的那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