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陈桉的质问淹没在兵卫一拥而上的脚步声中, 手腕被压迫得更紧,她蹙眉,痛得脸部扭曲, 却咬紧牙关绝不惨叫出声。
情况急转而下,想要出府送信的计划恐怕再不能行,余娴听得字句,抓紧梁绍清的手腕暗示他。
此刻亲卫将宾客捆绑,偌大的琉璃罩折射出每个人脸上相同的惊慌失措,稍有些武艺的人早在进府前便被例行缴械, 空拳难敌,如今也只能任人押刀比肩。
“王妃, 你们要造反吗?!”终于有人直言点破。
年幼的公子小姐们虽惊惧交加,却也气节浩然, 听及此, 当即奋力挣扎,饶被长剑锋刀划破颈肉,依旧不肯罢休, 更有一位唇红齿白的姑娘自将脖颈比住长剑破口大骂, “我爹便是禁军统领!我自幼受父母教导,绝不屈于歹人之威!无论是我娘, 还是我和幼弟, 你想拿我们威胁朝中肱骨, 忠勇神将!简直是异想天开!敦罗王刚到手的巡防营,能对抗得了禁军吗?!他若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也该晓得此战必败!今天就算大家一起死, 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王妃的手还握着陈桉的腕,死死捻住那曾被尽数斩断的腕脉, 转头逼视众人,“蠢钝!你们就算死,也是白死!杀你爹个猝不及防还需要对抗禁军?我看你才是异想天开!如今你们都在我的手中,死与不死的消息压根不会传出去!老实点,留你们活着一家团聚!谁若不服,便都去地府团聚!”
话落,亲卫已纷纷将人声堵住。
“谁敢动我?!”梁绍清自恃身份,高声的呵斥向来很能唬人,众人当真被喝住,但只犹豫了一瞬,只需这一瞬,趁众没反应过来的空隙,他蹲身将手心一直握紧的药丸塞进了余娴嘴里,“我就给你说了行不通!”
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余娴生咽了药,哽得发慌,几乎是跃下梁绍清的臂弯迅速扑向陈桉,“阿娘!”兵卫眼疾手快,将她和梁绍清一同拿住,她尚未收势,险些扑死在长刀上,还好反应及时,脚下急刹,挺胸仰头躲过,刀锋仍划破她的喉咙,渗出一丝血意。
“阿鲤!不要动!”见她两渡危机,陈桉悬起的心才落下。
双手被押,颈间横刀,余娴不再动作,只抬眸与王妃对视,后者转了转腕,示意兵卫将陈桉押下后,才微微拧眉瞪余娴,“我确然小看了你,还以为真是红癣病发,被陈桉授意,才要冒死出府!没想到是你自己一早就猜出了行动,藏着药跟我虚与委蛇?”她视线一定,逼问她,“你还知道多少内情?是如何得知?说!”
余娴低头不语,捡起方才脑中的一线灵光,想要捋顺一件重要的事。
梁绍清喝断王妃针对的视线,“她不知道,我却知道,姨母在虚张声势。若真不顾我们死活,又何须将我们的嘴堵住,防止我们煽动大家一块咬舌自尽?你尚不知敦罗王那边情况如何,怎敢当真轻慢了我们?况且,姨母心中,其实也同我们一样,发慌着吧!”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发慌?”王妃冷嘲一声,并不将他的叫嚣放在眼里。
“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也不看看刀俎上的是什么鱼?”对于呛人,确实无人能出梁绍清之右,眼看王妃面色一沉,他说得更来劲,“姨母当然慌了,敦罗王当年偷运人命的事情败露在即,你们才想要殊死一搏,可焉知陛下全然不晓你们的计划?既然我和阿鲤都能猜到,焉知陛下猜不到?实则,你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真能杀禁军个猝不及防,只是而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吧?”
借着梁绍清虚张声势的话,余娴稍稍抬起微微发亮的眸,她终于想通了疑惑之处。不对,梁绍清只说对了一半,但她刚服下药,不能立刻起效,暂且没有力气和王妃理论,先养精蓄锐一番为上。
那边王妃听完,果然暴怒,“你怎知……!”话未尽,她侧眸,视线逡巡一圈,只见到无数双露出匪夷所思之眼神的人都看向他们,她顾不得许多,“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堵我?!”梁绍清厉声喝止,“今日,我梁绍清若不能将此事说尽,来日,有关此事的文书就会传遍天下!你不怕?不知首尾,怎敢堵我?!姨母方才还信誓旦旦,不慌不忙,说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岂不是所有人都在你的股掌之中,他们听了去又如何,你若真那么自信能破军称王,还怕他们知晓?!你这么怕,岂不正应我说你在虚张声势?!你心底发慌,怕陛下其实一早就知晓了敦罗王的计划!今次,不过是顺势而为,以造反之名将敦罗王清剿!”
“你……!”敦罗王妃气得不行,抬手拔刀,“我先杀了你!”
“姨母方才想问什么?我怎知?我怎知敦罗王曾经做过人命勾当?不止我知道,我阖家上下都知道!实话告诉你吧,龙池宴上敦罗王被释收兵权,就是我外公的手笔!”梁绍清抬首,给她杀,“敦罗王暗中与我外公的部将勾结,给有钱人送尸身人命,以此敛财、结党!那天他们密谈,被我阿娘和元贺郡主听见,是我阿娘禀报外公,外公禀明陛下,敦罗王才被收缴了兵权!朝中上下都以为陛下忌惮敦罗王功高盖主,实则,陛下是想凭此截断敦罗王残害人命的渠道!等新朝稳定,秋后再慢慢盘查!”
“没多久,我外公将他手下与歹徒勾结的部将查出,并全数绞清。彼时你们肯定还庆幸过被陛下释收了兵权,才得以隐匿朝中,惊险逃脱吧!这些年祁国府与你们来往,一直都是为了安插人手在你们身边,暗中查清二十年前的真相!只可惜我外公死得早,仅凭我那不知内情的爹来盘查,根本查不出什么,才让敦罗王成了漏网之鱼!如今阿娘想起龙池宴一事,我阖家便都知道了你们行过的龌龊行当!若我今日死在你府上,祁国府必将一早草拟好的敦罗王罪状文书传遍天下!我看这杀人屠命的皇帝,你们做不做得成!有没有人反?!”
不得不说,梁绍清唬起人来真有一套。余娴心知,他隐去了细节,譬如他们勾结的正是余家祖上,不说出来,是怕在座诸位从此以异样眼光看待余家;譬如他们家从未草拟过敦罗王的罪状文书,分明是今日与她盘聊,才猜出所有首尾,并着叛变一事。
要威吓敦罗王妃,却足够了。只见她握刀的手急剧颤抖,迟迟不敢落下,双目赤红,仿佛下一刻眼底的血丝都要迸溅出来似的。不对劲……余娴微微虚起眸仔细观察,王妃气急攻心后,猛地张开口,露出牙齿,大开的嘴拉扯着下颌,让她的样子变得有如凶兽般恐怖!
“王妃!快用药!”一旁老医师首先察觉,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药水给她。
只见那药水如血般红艳,王妃一饮而尽,手扶着刀柄,弯腰喘气。
如此,陈桉终于认出来了,往事浮上心头,她猛地倒吸了一口气,险些窒息,“是你……!我竟没有想过,和高官同宴残害他人的会是女子!会是王妃!所以这些年,你并未停止杀人!只是转到暗处,行为收敛了些而已?……是敦罗王拉你下水,让你染上此瘾?!”
敦罗王妃却并不解释,“够了!”缓过气,她果断让人将陈桉的嘴堵住,“治不了祁国府,还治不了你?!”一顿,她看向梁绍清,“我确实不敢让你死,也不敢堵你的嘴!但从现在开始,梁绍清,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切下你的一片肉!说几句,我便切几刀!”
梁绍清提唇哂笑,“那你切啊。”
“梁绍清?!”明哲保身的道理梁绍清不会不懂,但他好像向来不喜欢被威胁,铁了心要硬碰硬,余娴见周围真有人递刀上来,赶忙喝断,“王妃娘娘!不可!您若真伤了他,便再无转圜余地了!”
王妃不理会她,拔出匕首朝梁绍清走去。她本就无转圜余地了。
“其实今日之局,不是敦罗王谋逆!也并非梁绍清所言,是陛下为肃清敦罗王设下的局!而是敦罗王为王妃你设下的——请君入瓮!”余娴大喊,见敦罗王妃驻足,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她,才松了一口气,卸下满身紧张。
众人皆惊,齐刷刷地看向她。禁军统领的女儿都准备携着幼弟伺机撞墙自尽了,听及此,猛地看向余娴,隔着塞布发出呜咽的惊呼声。
王妃一把捏住余娴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提在手里,又把匕首放在她的脸上,隐约可见风雨欲来前的暴怒,“什么意思?说!有一个字糊弄我,小心你如花似玉的脸!”
“你不要碰她!”
“无碍。”余娴看了一眼梁绍清示意他安静,随即咽了咽唾沫,压下刀口比在脸庞的恐惧,心底念着萧蔚说“越慌乱,越要冷静”的言语,再看了一眼陈桉,后者只是静静看着她,双眸通红,并不落泪,阿娘也猜到了。她眼底的肯定,给了余娴莫大的勇气。
她定定地看向王妃,说道,“一开始,我从梁小姐口中得知王府秘辛,也以为敦罗王要殊死一搏,借赏花宴扣押家眷,控制朝臣,带兵谋权篡位,杀禁军统领以措手不及。可细想,与王爷见面时,我观察他的举止,他与我夫君言谈时的脾性,怎么看都不像奸戾之辈。他与郡主冰嬉,争夺天下第一的牌匾,郡主巧妙地搬出陛下压他,他便讪笑敛了争夺之心。可见他心怀敬畏,从无逾越。”
“这些确实可以装出来,所以我又仔细思索了一阵,便想起冰嬉宴前,我阿爹和夫君都提起过敦罗王,字句间充斥着防备的深意,说明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敦罗王身上有秘密,可他们若当真防备,我夫君与其闲聊时,又为何只作恭顺,并不警惕,连一丝剑拔弩张都无,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夫君面对敦罗王时的无奈与些许懒于应付。这些让我想到,或许他们一开始戒备的,并不是王爷,而是与敦罗王密切相关的另一支势力。”
“但这仍不足以成为证据,最终让我确定的,是另一桩事。夫君将一名细作安插在王妃时常去往的苦渡寺,让其削发为尼,为王妃解签,几番来去,她取得了您的信任,每每您都屏退左右,与她私聊。夫君作为陛下的心腹,安插细作这个举动本身就足以证明,陛下从头到尾,都盯着敦罗王府,就算今日王爷举势谋逆,也如梁小姐所言,只有被肃清的份。但王爷不会。因为这个细作,没有安插给王爷,而是安插给了王妃。”
“您想,既然陛下一直盯着敦罗王府了,那么在敦罗王身边的眼线只会多不会少,连并着在您身边,也早有眼线。二十年都盯不出破绽,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王爷本就清白,二是王爷没有兵力,权势有限,再翻不起风浪。遂我夫君与陛下合谋,恢复王爷的兵权,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原因。结果就是……他们突然在年前,将新的眼线以这样奇怪的方式,独独引到王妃您的面前。那肯定是因为,陛下确信了王爷清白,他将怀疑的对象迁转,从王爷,变成了您。”
余娴并未点明陛下怀疑的是什么。但梁绍清前面已经提到了许多,想来众人也能猜出,陛下从一开始要肃清的,就不是谋逆,而是二十年前为有钱的屠戮者提供人命的另一条渠道,这条渠道不是敦罗王,而是王妃。陛下并未忘记,待朝廷安稳,海晏河清,便要还那些死去之人公道。
赏花宴挟持大臣家眷,确实是一步既冒险又得意的棋。可惜,她向王爷献计时,王爷已通过陛下知晓全貌,并未真的采纳,而是终于看透了她的本性,将计就计,以谋逆之罪将她拿下。
“王妃,也许,府里根本就不是您的兵。”余娴环视一圈,周围的士兵便缓缓看向她,眸中从头到尾,都并无杀意,倘若悉心些就可以发现,他们一开始戒备的,都只有王妃一人而已。这些兵卫,是为了保护家眷,才站至众人身前的。
最后一字落下,王妃的脸色煞白,猛地转头看向周遭兵卫,此时他们纷纷拔刀割破了宾客束缚,转而戒备地朝向她。
她一把拎起余娴,将匕首落其颈间,“就凭你们想困死我?!府内我左右不得,府外却有我的亲信埋伏接应!我的命还轮不到你们收!立刻退开让路,只要我出了府门,你们一切平安!谁敢忤逆,府外亲信必拉着你们陪葬!”
冰冷的匕首贴着余娴的脖子,滚烫的汗水夹在刃面与颈面之间,让余娴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利刃与她的距离,不敢妄动,闭上眼大喊,“王爷作此局,除了想让您在志得意满之时亲口向我娘承认身份罪行,也是想再给您一次机会!只要您……”
“你闭嘴!”
“嗖——”
一道冷箭从远处射来,破空长嘶,正朝着余娴的方向,谁也没反应过来!
“啊——!”
“阿鲤?!”梁绍清想要拿住箭,终究差了一步,握空。
“阿鲤——!”陈桉几乎手脚并爬过去,高声破音。
惊慌之下,余娴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只听一道兵器相接声打出清脆一响,脖子上的束缚松了,她转头看去,王妃辖制她的手臂被长箭穿透,血流不止,厉声惨叫。
陈桉一把将她搂住环至身前,流着泪捂住她的脸,惊慌地查看有无伤势,她满脸的红癣此时消退了,只余脖颈处有一道自己扑到刀锋上的浅痕,陈桉这才把她抱紧,“阿鲤!吓死我了!没事吧阿鲤?”
余娴摇摇头,这才与众人一道朝冷箭来处看去,元贺郡主立在墙头,一手挽弓,一手执箭,冷面沉眸,此刻飞身跃下,来到他们身前,才露出笑颜。
与此同时,府门大开,她的部下拱手禀报,“已将府外埋伏的反贼拿住。”
“把敦罗王妃也拿下!”郡主发令,周遭众人才全然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太好了!”
“没事了,郡主来了就没事了!”
郡主环顾一圈,大声安抚众人,“大家受惊了!府外车马齐备,我会派人护送各位回家!敦罗王并无造反之意,诸位大臣也尚不知情,今早下朝后便也已平安归家!不必担忧!”
元贺郡主会赶来,是余娴意料之中的事。从梁绍清告诉她,当年龙池宴窃听到密谈之事的人,是他阿娘和元贺郡主时,余娴就抱着一线希望,如果自己的猜测全错,如果敦罗王真要造反,郡主也许会因未被受邀赏花宴而心觉奇怪,赶来相救。如今看来,她活命的运气确实很好,不仅猜对了,还得到救助。
思及此,她和阿娘一道迎上去,红着眼眶拜谢,“多谢郡主救命之恩!若非您一箭神勇,我就要丧命于此了!”
阿娘与郡主并无交情,只垂泪作谢,郡主便深深看了她一眼,压下一些疑惑,转而握住余娴的手,笑道,“我确实是自恃箭艺高超,才敢这般行事,你不怨我鲁莽就好了。方才我要射,他们都怕伤了你,还不肯呢!”
“他们?是敦罗王的人一直候在府外?”余娴追问道,“那……我夫君?”
郡主点头,“一直在外面守着,他似乎并不知你今日在此……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回家问萧给事吧。”稍一顿,她又垂首一笑,“哦,忘了,如今不是给事了。据说是双喜临门,我只听到些风声,具体也不清楚,先提前恭喜你了。”
留下这模糊不清的话,郡主便去接着收拾烂摊子。
王府不宜久留,几个兵卫扶着他们出府。良阿嬷迎上来,身上染了血意,想必方才和埋伏在外的王妃亲信厮杀一事,她也去帮忙了。
“小姐,没有受伤吧?”她在外面听兵卫说了来龙去脉,敦罗王要活捉王妃手下亲信,颇费了些周折,如今大功告成,才允许旁人进门。
陈桉摇头,长叹了口气,“但是……”她的手剧烈颤抖,勾起了些往事,便沉默哽咽了。
两人有话要说,余娴不想旁人听见家事,便拉着梁绍清走开了些。梁绍清心领神会,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好防备地望着他,两相对视,这一次,才真就生出了共度危难,劫后余生的感受,笑了出来。
“方才要多谢你,我知道你为帮余府遮掩,隐去了许多细节。”余娴先开口道谢,捂着脖子道,“还有与我同谋青瓜癣一事,我确实是仗着你的势,知道他们不敢搜你的身,才将药丸放在你那里的。”
“我知道。方才你不是也为了救我,怕我真被剜肉,才说出此局吗?”梁绍清俯首看她,“那我们休战,好不好?以后莫要讨厌我了,我既已知晓玉匣为何物,也不会再行争夺之事。你我不打不相识,若你想要报复我之前行事乖张,我都行,绝不反抗,如何报复,也都听你的,嗯?”
余娴想了下,摇头道,“报复谈不上,既然发生了事,要一笔勾销也不可能。只要祁国府以后不再故意针对我家,我与你自然相安无事。”
梁绍清伸出三指发誓,又转而伸出小指,“我保证,不仅不针对,以后谁要针对你们,我罩着你。不求你与我一笔勾销,只求能换你一个寻常对待,譬如以后见了我,莫要装作没看见,如何?拉个勾?”
余娴思忖片刻,点点头,抬手勾住他的小指,认真说道,“此誓为孩童所用,但我一贯认为,赤子之誓最为珍贵,所以一旦与我拉钩,便不可有违。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梁绍清温柔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地说道,“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啊。”
誓毕,余娴转身打算回去找阿娘,抬眼时,看见了敦罗王的兵队掩映中,坐于宝马之上,呈禀情报未尽,却侧过头蹙起眉,愣愣地看向她和梁绍清的萧蔚。
他怔愣住,转瞬肃穆,眸底掀起她曾见过的阴鸷与怒意。
余娴并未顾上细节,陡然见到他,只眸光一亮,眼泪便夺眶而出,“萧蔚…!”
萧蔚便迅速下马,抿紧唇,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