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小姐了)
雪花飘落于枝桠树干上,不过瞬时便化作水珠滴落于地面,湿漉漉的板砖令人心生烦闷,往日里最为热闹的暖玉阁此时悄无声息,衬得春日愈显严寒。
新来的丫鬟随着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入暖玉阁院中,为院中的小主子送去御赐药材。
早在入宣武侯府前,丫鬟就听闻侯府嫡女为府中最受宠的姑娘,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上好珍品,就连皇家赏赐之物,凡是姑娘喜欢的,悉数送入院中。
可自踏入院中那一刻起,她便知外人听闻的不过尔尔,本该垂眸而行的她止不住地侧眸打量,直到一姑娘的身影撞入眸中。
姑娘约莫将笄的年龄,肤若凝脂,眉眼生的极其精致,举手投足间透着丝骄矜,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眼间带着看不明的忧思。
丫鬟不曾见过她,然而在看到身影的刹那就知晓,这位姑娘便是宋家捧在手心中呵护长大的嫡女,宋絮清。
不容丫鬟多想,身侧的张嬷嬷领着她焦急地往前走,“小姐,您怎么一个人站在外头,画屏和采桃两个小丫头哪里野去了。”
立于长廊之侧的宋絮清如梦初醒般看过来,宁静无波的眸底渐渐染上笑意,“正要去娘亲院里,出来后才发现雪下大了,我懒得走动,就让她们回去取斗篷去了。”
张嬷嬷是看着宋絮清长大的,自然知晓她性子,喜闹不喜静,一刻也坐不住。
然而不日前宋絮清不慎落水,昏迷整整三日,侯府上下胆战心惊,好在第四日时她醒了过来,只是醒来后性子似乎也变了些许。
“夫人适才出门去了,小姐大病初愈,夫人让您安心养病,雪停后方可出门了。”
宋絮清望了眼不远处的高墙,颔了颔首:“好。”
不轻不重的话语落在张嬷嬷耳中却听出股无奈之意,心想落水之前的小姐哪会有如此落寞的一面,要是往日听说不能出门,指定是要撒娇上一会儿的。
张嬷嬷叹了口气,道:“委屈小姐了。”
“小姐。”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披在宋絮清身上的斗篷,她的两位贴身丫鬟一人走至她的身前将系带理好,一人将裹在绒毛罩子中手炉递给她,做完一切后二人才朝着张嬷嬷福了福身。
张嬷嬷稍稍颔首,对宋絮清道:“圣上得知小姐落水未愈,特赐了上好的药材,奴婢现下要去小厨房将事情叮嘱好。”
皇帝得知她落水的事情,必然是爹爹提及的,宋絮清心头一暖,“画屏你随嬷嬷去一趟,这儿有采桃。”
画屏福了福身,递给了采桃一个眼神,就随着张嬷嬷等人往小厨房去。
待她们走后,长廊内又静了下来。
宋絮清用掌心摩挲着温热的绒毛罩子,眸光不过须臾时刻又看向了高墙之处,心里装着事情,面上也开心不起来。
采桃看在眼里焦急在心中,她和画屏自幼陪同小姐长大,知晓她家小姐是个多么活泼的性子,可自落水醒来后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得人心慌,“小姐在看什么呢?”
宋絮清的视线越过层层枝桠,最终却被高墙阻隔了,“外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采桃以为她是想要出去了,“现下飘着雪,但不过一会儿便化了,街上应该没有太多人,等天气转好小姐就可以出门了。”
宋絮清淡淡地嗯了声。
采桃继续道:“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天诡异得很,开春了还在下雪。”
闻言,宋絮清隐在罩子中的手一顿,白茫茫的景色晃了眼眸,她仿佛瞧见了上一世死去的那一日,也是春日飞雪。
不同的是那一日她不在侯府中,而是被圈禁于山水田园之中。
那是晋元二十年,宋絮清已然不是侯府小姐而是太子妃,准确来说是废太子妃。
太子被废后,伺候于她身侧的画屏与采桃都被遣散离宫,东宫女眷也随着废太子被圈禁于山水田间,待天气转暖后便会往西边走。
林院中。
披散着秀发的宋絮清抖手倒着茶水,原本娇嫩白皙的双手在寒天之下冻得发红。
这座院子仅有宋絮清一人,废太子与其挂在心尖尖上的侧妃居住于另一阁院。
在她嫁入东宫的第二日,侧妃也被抬入宫中。
那时她才知晓,废太子相中的是她的家世及不争的性子,先利用姻缘绑住无心党派之争的父亲,再利用她的性子保护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静谧林间车轱辘声阵阵,惊醒了思绪万分的宋絮清,她抬眸望去。
远远地只瞧见丫鬟掀开马车帷幔,一张略微眼熟的小脸探出来,当朝镖旗将军之女,名动盛京的才女谢子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二人素不相识,宋絮清仅在嫁入东宫那日曾与她见过一面,不知她为何而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静坐待她入屋。
谢子衿嗓音莞尔动听:“臣女谢子衿,拜见太子妃。”
宋絮清没有应声,只是定定地凝着她,心生狐疑。
谢子衿倒也不在乎她是否开口,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身侧的丫鬟,待丫鬟微微颔首,她便自顾自地说:“圣上已经下旨册封三殿下为太子,由祀天阁择日举办大典,臣女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来,特地和您分享此消息,不知太子妃,不对,是宋姑娘可开心?”
宋絮清眉眼微微皱起,不知谢子衿是何意,但不等她出声就听到一道熟悉的怒声,“太子妃喜从何处来!”
谢子衿听闻此声,嘴角微微上翘,不慌不忙地起身福了福:“臣女谢子衿拜见殿下。”
立于她身侧的丫鬟松了口气,带着些许任务完成后的如释重负,宋絮清将这一切收入眼帘,瞬间明了,她看向怒气冲天的废太子。
圈禁此地数月,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废太子早被折磨得不成样,他提着剑而来,抵着谢子衿的胸膛,约莫片刻又将剑锋转向宋絮清。
锋利的长剑抵着宋絮清的下颌,划出一道血迹,她似乎没有感受到痛意,只是看着谢子衿,“我为什么要开心?”
谢子衿故作惊讶地捂嘴:“宋姑娘离宫那日,臣女见您与三殿下交谈甚欢,还以为您听到这个消息会非常开心,不曾想……”
宋絮清眼眸微眯,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果不其然,甚怒之下的废太子发起了狂,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这个贱人!”
宋絮清嘴角微启,还未开口就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痛感,痛得她浑身发麻,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她不可思议地垂头望着刺入胸膛的长剑,刺骨的痛蔓延至指尖,纤细白皙的指节止不住地抖,余光瞥见他身后有人策马而来。
来人还未待马停下便跃身下马,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弓箭刺入废太子的臂膀。
废太子痛呼出声,但手却未曾垂落,他怒目瞪着宋絮清,握剑的力道重了几分,再次刺向她的胸膛!
宋絮清未曾来得及说什么,双眸微睁无力倒下,直到耳边细碎的声响惊醒了她。
与林间春日严寒不同,这儿炭火烧得通红,烘得全身暖洋洋的。
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周遭,镂空的雕花装饰悬挂在侧,帷幔垂落地面将床榻与外界相隔开来,静谧的空间内仅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略显眼熟的环境让宋絮清怔愣了下,下一瞬她意识到什么,倏地坐起身抬手抚上胸膛,可出乎意料的是伤口处并没有包扎的纱布,她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意。
在宋絮清迷茫不解之际,帷幔被人掀开,迎面而来的是被遣散出宫的画屏,瞧见她坐起身的刹那画屏也瞪大双眸,惊呼:“侯爷,夫人,小姐醒了!”
侯爷?夫人?
双亲此时不是被关押在牢房中吗?
她的话令宋絮清又是一惊,怔怔地转头看去,这才看清周遭所处的环境,这分明就是她出嫁前的闺房!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不知所措地看着奔来的众人。
受她的拖累,太子被废之后,侯府众人皆被关押牢中待大理寺审案,离京时她只听路过的人提过一嘴,说宣武侯不愧是忠烈出身,就是受尽酷刑也未曾屈服一分一毫。
然而此时他们完好无损站在她的塌前!
宋絮清想不通,这是什么情况?
可听众人七嘴八舌的问着,宋絮清才缓缓发觉不对劲,这场景同十四岁那年她落水后的情景万分相似,问了句:“娘亲,今年是哪年?”
老成的语调同往日俏皮的模样全然不同,结合上这句话,惊得她本就泣不成声的娘亲晕厥过去。
宋絮清这才清楚地意识到,似乎她命不该绝,承蒙老天爷眷顾回到了赐婚的前两年。
她想起刺入心口的长剑,发狂的废太子,眸中带有笑意的谢子衿,以及策马疾驰而来的模糊身影,密密麻麻的颤意自心间涌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思及此宋絮清捂着胸口,小口小口地呼着气。
良久,她唤道:“采桃。”
采桃见她面色不对,以为是心绞痛犯了,忙道:“奴婢喊人去请大夫。”
宋絮清擒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你差人去打听打听谢子衿,务必事无巨细。”
她自认上一世并无与任何人结仇,谢子衿同她非亲非故,为何要害她!
作者有话说:
【详细阅读指南】
1.晚上日更,有变动会提前请假,临时请假也会在评论区说明原因,并且告知什么时候更新。
2.女主上一世很受宠,但终其一生过得稀里糊涂,是个冤大头。
3.非传统意义上的重生,并没有太多虐渣情节,请各位理解,女主只是臣子之女,不论太子后期是否失势他前期都是太子,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天龙人,她不能也不会为了复仇而不顾疼她爱她的家族。
4.本质是感情流小甜饼,权谋部分幼儿园手段。
5.SC,1V1,HE(仅限这一世,上一世女主非C)
问:为什么男主是皇子还能C,难道没有侍妾嘛?
答:没有,寺庙中长大,正文中会有说明。
6.男主会慢慢有上一世的记忆,非传统意义上的重生,是上一世的记忆叠到这一世。
7.作者本人不算blx,但不能骂的太难听,过份难听的和扣帽子的反弹,至于骂角色,要是好人做什么事情但是超出你的预料的,请轻点骂,是我笔下人物我会心疼。
8.每个角色都是有成长弧度的,有低谷有高光,请大家接受。
9.太子天生恶种,会伪装的恶种,喂不熟的白眼狼。
10.下本《桢桢我心》,收藏就看矜贵自持的世子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