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康带来的这个消息让张昭很意外,拿起精美的青花瓷杯慢慢的喝着热茶。
他当然知道,这个董家指的并非董朗父子,而是指的其大伯董鼎等人。对好友董郎家族里的情况,他略有了解。
二锅头的销售情况,他这里自然全盘掌握。董郎已经打通京西煤窑的销路。距离最近的九边重镇宣府已经打通。陈康在青龙镇负责批发。经销商往来如云。
庞大郎在运河上的销路打通。而他则是通过钱宁打开京城的销售局面。整个二锅头的局面已经盘活。接下来就是不断的生产、销售、回款。
张昭心里做好酒生意壮大后会被找麻烦的准备,但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董家。想也是,毕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自然“反应”快。
陈康个头偏消瘦,近日忙碌皮肤微黑,见张昭在思考,安静的等候在书房里。董家的企图、恶意还在潜藏、酝酿中,他觉察到,当机立断前来告知张昭。
张昭沉思片刻,说道:“看来我得安排一下。”拿过一张竹纸,提笔在上面书写起来,然后递给陈康,“你把这封信带回去给小姐。”
陈康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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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昭和陈康主仆二人谈话时,胡同尽头的小院中,谭大娘亦和自家小姐在卧室里说话。
简陋的卧室中,一名中年妇女正卧病在床,闭目休息,容颜憔悴。床塌前,一盆木炭寂静的燃烧着,驱散寒冷。
谭大娘道:“张少爷让我拿点木炭。我想着家里冷,便拿了几块。离开时,他还叮嘱我注意开窗。其实,这些事情我哪里会不知道?只是觉得他这人心地好。”
小娘子坐在床前的木椅中,做着针线活儿,针脚乱七八糟,显然并不常做,点头应道:“嗯。”
谭大娘笑一笑,再道:“小姐,那位张少爷长的一表人才,啧啧。又是读书人。我看他每日的吃穿用度不差,家里还养着马。而且,他还未成亲…”
小娘子听着这话风不对,俏脸微红,态度坚决的打断道:“谭大娘,不说这个。我娘还病着,我不想出嫁。”
她本来还想着去谢谢那位张少爷的。善意难得。给谭大娘这么一说,她哪好意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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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镇中的言语,在九月中旬的北风中悄然飘散。整个京师都笼罩在秋意中。
相比于之前的舆论,京城中目前最受关注的是十月初十即将举行的顺天府院试。还有,市井中不知道何处冒出来的一种名叫“二锅头”的烧酒。
因其口感醇厚,味道香醇,又是蒸馏过的高度烧酒可以驱寒,得到京中很多百姓的喜爱。
西城,长宁伯府中。
京城的格局是东富西贵。长宁伯府位于咸宜坊中。暖和的花厅中,一身锦袍的长宁伯周彧正听着管家的汇报。他半倚在铺着柔软暖和的坐褥的椅中。两名漂亮的侍妾在一旁服侍。
管家道:“回老爷的话。小的都打听清楚。京里的二锅头都是一个锦衣卫校尉在卖。这酒是由青龙镇里运来。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行销北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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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小的问过下面的掌柜。他们判断,青龙镇那里一个月才酿出一万多斤酒,利润差不多150两。一年就是1800两银子的利。”
他潜台词的意思就是这酒看似卖的火爆,但实际上总利润不高。属于普通的日用品范畴。一斤酒才卖四十文钱而已。
长宁伯周彧冷哼一声,道:“1800两银子那也是银子。”
管家懂自家老爷的意思,心里觉得老爷太贪心并不合适,毕竟现在不是成化朝了。但嘴里还是毕恭毕敬的道:“小的再去打听,问问他们东家卖不卖股份?”
周彧满意的道:“嗯。”
明史记载:弘治中,外戚经营私利,彧与寿宁侯张鹤龄至聚众相斗,都下震骇。
周伯爷在捞钱上向来不落人后,连本朝同样贪婪的张国舅都不相让。只是,此时他还不知道“二锅头”的生意是张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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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气寒冷,反而给二锅头的销售更添上一把火。其实,长宁伯府的管家估算有误。
张昭在酒水上的利润是十二倍,但是考虑到让利给经销商,他的批发定价是三十文钱一斤。这是十倍的利润。再扣除人工、仓储等运营成本。一万斤酒,张昭大约能获利200两银子。
周府管家估错的原因,一个是数据上的误差,另外则是张昭承担了进京“二锅头”的运输、仓储等成本。他让钱宁在京师南城外买下一间大院用作仓库。
京城的总经销商钱宁都是从这里给下属的渠道商发货。知行商行往运河上的货,也是从这里发过去。
张昭在九月份的分红就有40两银子。所以,谭大娘会发现他的吃穿用度都略显的讲究。他对美食还是很有追求的。而生活其他方面,以舒适为主。
相比于二锅头的热售,如潺潺小溪般汇聚而来的财富,张昭内心里更在意的是十月初十的院试。董家诸人谋求他的白酒生意,他并未放在心上。
这并非是他收下反派大佬钱宁当随从后,觉得开始逐渐适应明朝明的、暗的规则后内心膨胀,而是青龙镇中的一个商人家族能有什么眼界?
张昭在小安镇中潜心读书,寂静无声。而青龙镇中,经过数日的发酵后,风波涌起。
九月二十四日的上午,知行商行设立在青龙镇的总销售点,大门五间开的门店中,迎来董家众人。为首的便是董氏家族的族长董鼎,另有七八名董家成员。
调派到知行商行做事的原董家掌柜,来洽谈的经销商们,来买酒或者结货款的商人们,都看到董郎父子和来人一起进到后院的正厅中。每个人都在猜测发生什么事。
知行商行这里的建筑布局,和镇中其他商行大同小异。前面是门店,后面是仓库,或者居住区。
后院的正厅中颇为宽敞,常用做议事。董鼎四十八岁,眼神犀利,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径直坐在主位中。董家众人纷纷落座,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董父站在厅中,看着兄弟侄儿们的做派,赔笑道:“大哥,你有事叫我回去商量就好。这是…”
董鼎晒笑一声,道:“三弟,我给你说的董家入股二锅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张昭他借我董家的人脉打通商路,莫非三成股份都舍不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