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时候,孟砚青是被公鸡打鸣声吵醒的,随着那此起彼伏打鸣声,还有院子里大黄狗汪汪声,云雾缭绕间,那各家鸡鸣狗吠顺着山坳能传几座山。
陆亭笈竟然早早醒了,跑出去打了洗脸水。
他笑着说:“我听这边招待所说,他们的洗脸说都是以前的温泉水,用这个洗脸美容养颜!”
孟砚青抬手挡住那有些刺眼的太阳,笑着道:“好,我们洗漱过,吃点东西就赶紧出发。”
当下她略洗漱了,两个房间的人汇合了,就在招待所的食堂吃了早餐。
招待所里各样客人都有,有西装革履的,有衣着简单的,彼此都带着几分打量,也有的大声说着生意经,以及赌石的诀窍。
其中有一个还提起一位眼力好的赌石大行家叫龙哥的,大名叫王云龙,说是有缅甸军方的关系,听起来他们几个也是要和这位龙哥做买卖。
孟砚青听到这话,便状若无意地看过去,正唾沫星子乱喷说得带劲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看上去四十多,秃头。
听那意思,他以前是搞运输的,没挣到什么钱,后来巴上了龙哥,这才挣到。
孟砚青想起之前霍君宜提到的,说罗战松现在和边境一位叫龙哥的合作,看来就是这位了。
看来这龙哥在边境一带很有些势力了。
如今翡翠经缅甸进入中国境内,港台同胞也想来这里淘货,由此就有了广州人的介入,于是便有了缅甸——云南——广州——港台的翡翠运输路线。
但是这条路线上,有多少是正经经过海关交了税的,有多少是非法走私的就不好说了。
当地翡翠公司的翡翠竟然供应不上配额,其实这问题已经不小了,说明当地的翡翠市场已经出现了北京外贸总部不知道的情况。
但是北京那里却是风平浪静,一派岁月静好。
这边供应不上,拿到配额单的人提不到货,总归有人要往上面抱怨,外贸总部又怎么会完全不知情?
那位宋老板说起别的就是打开话匣子,可一提起翡翠公司的配额问题来,马上面有难色含糊其辞,明显是不敢说。
孟砚青微蹙眉,她是隐隐感觉,这里面怕是有些问题的。
自打广交会后,她陆续听到过罗战松的消息,知道他赚了大钱,但是这钱从何而来,至少不是寻常珠宝公司的正经路子。
上次香港的展销会,对于内地珠宝商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没露面,这都不像他了,除非还有更大的利益在吸引着他,以至于让他对香港展销会都看不上了。
她这么想着时,就听那边几个人还在热火朝天说着,还是在说那位龙哥。
说那龙哥就没打过眼,这两年靠着赌石捡漏挣了不少钱,开了好几家公司,底下养着好几个车队。
其中一个用手指比划着说“得这个数!”。
一时大家羡慕得要命,又有人恭维那络腮胡子,听起来那络腮胡子要有一个“大买卖”,说是这一把做好了能发大财。
“冯哥,你干完这一笔,是不是就能抱着金山舒坦一辈子了?”
那络腮胡子冯哥连连摆手:“哪有哪有,就随便干干,我也是一个打杂跑腿的,还不赢怎么着呢!”
陆亭笈听着,顿时精神起来,支棱着耳朵听。
孟砚青注意到了,一时心里也有些无奈。
那本书中的种种虽然距离他们的生活已经很遥远了,罗战松再风光发达,他和自己儿子之间也没什么直接利益冲突了。
但是儿子对于赌石的这种痴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直觉得做事要踏实,不能存在“赌”的心理,赌可以赢得一时,却不能赢得一世。
一个人哪怕赌对了九十九次,也许第一百次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是满盘皆输。
她抬眼,看了眼儿子,心想自己得寻个机会,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在年少时得一些教训,从此记住,这样才能受益一生。
陆亭笈却丝毫没感觉到孟砚青的心思,他支棱着耳朵听那些客人讲赌石场。
同时正在大口吃饭。
这招待所的食堂并不大,看着不起眼,大家并没抱什么期望,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他们吃的清汤牛肉饵,牛肉很劲道,可以自己加各种调料,味足,牛肉汤也够味。
陆亭笈和谢阅觉得好吃,各吃了两大碗,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长身体,食量大。
吃差不多了,大家便出发过去找宋老板,宋老板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他笑着招呼声,便让大家上车。
宋老板自己有一个伙计,是他侄子,孟砚青一行五个人,这样就是七个人,小货车并不大,还装载了一些杂物,大家坐在上面便有些挤。
这边的路并不好走,一路颠簸得厉害,宋老板大声给大家说着那边赌石场的情况。
陆亭笈好奇问起宋老板那位赌石大能人王云龙,宋老板侄子一听,却是道:“他啊,以前我还认识他呢,他祖上也是玉器厂的,就是吃这口饭的。”
宋老板连连点头:“对,他这两年在赌石场赚了不少钱,可是发了大财。”
陆亭笈便详细问起来,那侄子是热心肠,给陆亭笈介绍赌石场,介绍规则,说得特别清楚。
孟砚青对于儿子的种种表现,也是无奈,感觉儿子有点走火入魔了。
她也没法,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窗外都是茂密竹林树木,其间偶尔能看到竹楼,茅棚以及非常惹眼的白铁皮屋顶。
面包车赶到赌石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这里已经是中缅边境了。
这里属于两不管地带,赌石是由缅甸方面发起的。
说是赌石场,其实非常简陋,只搭了简陋的遮阳棚,连公共厕所都没有,那些原石便零散堆在空坝或遮阳棚中,前来赌石的商人戴着草帽,顶着酷暑,一个个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筒,或蹲着或跪着,在那里研究斟酌,商量价格。
宋老板低声给他们介绍:“这其实就是缅甸官方办的,这些翡翠原石他们都编号了的,编了号再竞标拍卖,这个叫公盘,这种公盘又分为明标和暗标,公盘交易后,原石就能直接过边境线运过来了,不然就是走私。”
陆亭笈:“那我们只能远远看着,不能靠近了细看?”
宋老板:“对,只让看,也摸不着,反正风险挺大的,要是眼力好,那当然是赚大了,眼力不好的,赔死!”
说到“赔死”这两个字,宋老板仿佛有些牙疼。
孟砚青感觉到了,询问地望向宋老板。
宋老板苦笑:“那不是我弟嘛,他这个人太莽,赌上几万块买了一块,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就是鹅卵石,可坑坏了,现在带着一家六口子住铁皮屋呢,没办法,就在路边练摊。”
这么说着间,宋老板遇到朋友,和孟砚青说了声,先忙活去了,孟砚青便带着陆亭笈几个随意逛逛,先看看这边的翡翠料子。
这些料子都是四处堆积着,每个都有编号,如果看中了哪个可以记下来,回头统一投标。
孟砚青倒是不着急选,她让陆亭笈和谢阅先看,锻炼下他们的眼力,顺便让他们知道下天高地厚。
陆亭笈、摩拳擦掌,他学了满肚子学问,觉得总算可以一展才华了。
他很快看中了一大块翠料,约莫几十斤重的。
孟砚青没吭声,只等着他分析。
陆亭笈见此,道:“我觉得这块翡翠毛料,皮壳老辣,有色花。”
孟砚青颔首:“那就试试吧。”
陆亭笈看孟砚青:“母亲,你觉得可以试吗?”
孟砚青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各一万块的本钱,你们自己看着办,赔了输了全都看你自己的。”
一万块?
陆亭笈:“你放心好了,我肯定给你挣大钱!”
谢阅听得直拧眉:“我看你现在都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怎么觉得心里没底。”
对此,孟砚青并不理会,一万块的损耗,她并不在意,就让这两个小孩折腾去吧。
让他赔个血本无归最好了!
她便也不管陆亭笈和谢阅怎么选,自己走到各处看看,她也很快选了几件,全都让陈叔记下来,把价格说给他,到时候让他负责投标。
陆亭笈好奇地凑过来看孟砚青选的,想研究出门道。
孟砚青:“我选的不一定就是对的。”
陆亭笈顿时来了干劲:“行,咱们比赛,看看谁能看出好的来!”
孟砚青淡看了一眼陆亭笈:“也行吧。”
这边孟砚青挑选着,谢阅总算也挑选了一块,他找孟砚青来看。
孟砚青只看了一眼,便道:“这个不好。”
旁边陆亭笈特别积极凑过来问:“为什么?”
孟砚青笑道:“你们还记得,翡翠是要看场口的吧?”
谢阅点头:“不同场口出来的翠料不同。”
陆亭笈回忆了下:“如果翠料长在山下沙土内,距离水源远,那就外皮粗糙,内里发干,如果生在距离水源近的地方,那就外皮细,内里水分足,所以翠料是分水坑土坑的,水坑里的料质细水分足,生成的绿就浮而无力,土坑的料质粗发干,生成的绿就实而有力。”
孟砚青颔首:“那怎么看绿?”
陆亭笈:“那就观察外皮,绿都是有脉的,好绿的脉应该是一条筋,弯弯曲曲很有力,能感觉到那绿性是往里面吃的势,开一个门子,能看到这绿的来龙去脉,这叫带子绿;但是罗战松买下的这块翠料,它的绿性是表皮上平行的,只是浮在表面上,但是这种吃不深,这种就叫串皮绿。”
孟砚青:“你看看你的这块绿?”
陆亭笈猛然懂了:“宁买一条线,不买一片绿,这个绿色浮在上面,不往里面吃劲儿。”
孟砚青:“对。”
谢阅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便在自己小本本上划掉了这一块,一时又去看别的。
陆亭笈站在那里,却是若有所思。
他拧着眉头,继续在那里看石头,这么随意看着时,突然间,他见到那边一块大毛料石。
他马上抖擞起精神,跑过去,盯着那块大毛料石看了一番。
最后,他非常确定地道:“我要这块。”
孟砚青见此也有些疑惑,自己过去看了一番,却见那是一块普通的莫西沙料子,形状并不规则,表皮颜色略有些泛紫色,但是除了这个,基本看不出什么来了。
这块石头,除了个头大,基本上没任何出彩之处,这种在市场上叫做蒙料。
所谓蒙料,就是完全看不出内部情况,行家也无法鉴定,这种一般会稍微打开一些,叫做开窗,开窗后有了进一步特征再做鉴定。
当然了,开窗后,一刀升一刀降,谁也不知道一刀下去行情怎么样。
所以市场上也会卖这种蒙料,很便宜,也就几百块,买这个就是一个闭着眼瞎蒙,或者说纯属赌博了。
孟砚青淡看了一眼:“为什么?”
陆亭笈却很上头:“母亲,我感觉这里面有东西!你看这形状,全都是手镯位,这得做多少手镯啊!”
孟砚青:“?”
她拧眉,看了儿子一眼:“手镯?”
这是做什么梦呢。
陆亭笈点头:“对,我刚才用手电筒照,这应该是黄加绿,有冰感!”
孟砚青神情淡漠,点头:“行,随你。”
陆亭笈见孟砚青没意见:“好,那先买了这个。”
当下他过去问了问,这块是蒙料,属于蒙料区,并不参与竞标的,对方开价两千块,可以直接买。
这时候宋老板恰好在,看得直皱眉:“我说陆小兄弟,这块石料是蒙料,这种蒙料在别处买也就一千出头,你这肯定贵了,而且你看这连纹路都没有,形状也不好,这估计就是废石吧。”
孟砚青倒是无所谓,她知道儿子年轻,才学了一肚子知识,正想着施展才学,可纸上得来终觉浅,他要想历练眼力界,肯定是要吃亏的。
趁着父母都在,也能为他托底,自然是放手让他折腾。
陆亭笈却很笃定:“这块里面肯定有绿!”
孟砚青颔首,对陈叔笑道:“买吧。”
孩子想要,那就买。
旁边宋老板看着,耸了耸眉,一时无话可说,这可真是北京来的,有钱,冤大头!
好言难劝要死的鬼,随他们吧。
这时候,陈叔已经交了钱。
交了钱后,孟砚青便吩咐陆亭笈:“来,你画线吧,直接切了。”
陆亭笈拿了笔来,对着那块石料打量了一番,画了线。
旁边宋老板看着他那动作,一看这就是这辈子头一遭,心里越发不知道说什么。
这北京来的客人哪,她以为这是哄着小孩子画小人吗?两千块随便他画?
不过宋老板确实也不好在说什么,硬憋着。
反倒是一旁好几个看客,都留意到了这边动静,毕竟一个是青涩少年,一个是女人,总归有些惹眼——特别是那女人看着还长得特别美。
大家全都围着看,议论纷纷的,有人听他们口音知道这是北京来的,便低声嘀咕:“这北京人就是来挨宰的。”
毕竟大家很少赌蒙料,哪怕是最有眼力界的老行家也不敢说自己能看准蒙料,况且蒙料本身就很少出绿,来这里的大多是想正经做生意的,没几个愿意赌这个。
这时候陆亭笈已经画好了,于是那负责解石的师傅便将这石料搬到了切割机旁,准备切割。
或许是这边太惹眼的关系,周围已经不少人围着看热闹,等着看这女人和少年失望的目光。
就在大家好笑的目光中,切割机下去,大家笑看过去。
这么看着的时候,有人便发出惊奇的声音:“出绿了,出绿了!”
孟砚青听着,也是意外,看过去时,果然见那窗口处露出绿线来,且那绿线是往里面伸展吃劲儿的,以孟砚青所知道的来判断,里面的绿必然不少!
她一时也是惊诧。
原本是老神在在地豁出去了,想着给儿子一个教训,甚至连教育词都已经酝酿好了。
谁知道竟然出绿了!
一时心里哭笑不得,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那宋老板见这么一块他说死的废料竟然出了绿,且完美无裂,一时也是惊叹不已。
“我今天可算是见识了,这里面竟然有绿,这是什么运气!”
旁边一个老头也是叹:“这小子这辈子的运气估计都用这里了!这也能出绿!”
至此,不管后面的一刀下去什么行情,至少两千块的本钱估计不会亏了。
陆亭笈很有些得意,冲着孟砚青挑眉。
孟砚青知道他这是讨夸,一时也是好笑,便笑道:“连我都没想到,竟然能出绿,很可以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说话,等回去她得好好和儿子探讨探讨。
这时候就有玉石商人过来,主动表示愿意收购。
宋老板的建议:“这种蒙料,能出绿就是运气了,再往大了开估计难,趁早卖了也挺好。”
其他人也表示:“是,人家买了就是图个吉利,你反正也挣了。”
孟砚青听着,自然是不想卖,儿子开出来的,想看看最后开出个什么来,不过她没说什么,全看儿子意思。
陆亭笈自然不卖。
他不卖,那边玉石商人越发想买,好几个都想买的,于是价格竟然攀升到了三万块。
三万块!
宋老板那眼神都是羡慕,小声说:“三万块呢。”
陆亭笈还是不卖,他看向孟砚青:“我觉得这个有绿,绿应该不少,我们自己开吧。”
孟砚青点头:“好。”
反正两千块的东西,就算开出来又废掉了,也没什么。
至于如今开价的三万块,都是虚的,纸上财富,不必计较。
当下,陆亭笈请解石师傅继续下切割机,解石师傅看了眼,其实也觉得可惜,应该卖的,三万块呢,到手的三万块啊。
这一刀下去,还不知道是赚是赔,不过他看陆亭笈铁心要自己开,也就下刀了。
这时候,几乎全场的人全都看过来,大家瞪着眼睛,等着这一刀下去的行情。
随着尖锐刺耳的切割声,那石料的另一面也被切开了,大家探头过去。
人群中便发出震撼的惊呼声,还有人吆喝起来。
原来一刀下去,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肉质了,竟然是黄加绿的,那黄雾由皮向内延伸,那绿色看着是活水,正阳绿!
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是正经黄加绿,发财了!”
宋老板见此,几乎倒吸口气:“满满的黄加绿!这,这得多少手镯啊!”
要知道,黄加绿那可是稀罕货,两种颜色综合在一起,可塑性强,这个价格要比一般翡翠贵!
关键是,这么大一块啊,里面能开出多少来,这得多少手镯了!
这是发财了!
宋老板看得眼睛都直了。
谁想到这么一块蒙料,竟然能出黄加绿呢!
孟砚青看得也是没想到,她以为这是小运气,谁想到儿子直接撞大运了。
这……
她以后怎么教育儿子,难道教育儿子“没事就赌一把”吗?
她是该高兴发财了,还是难过家庭教育没法搞了?
人群已经沸腾起来了,所有的人都搓着手,在催着解石师傅再开,大家要看个究竟。
虽说不是自己的,但是对于大家伙来说,能看个热闹也过眼瘾,而对于石料场来说,能开出顶尖黄加绿翡翠,那就是一个大噱头!
说白了人家赚翡翠他赚一个吆喝,免费广告。
那解石师傅也来劲了了,当下全切开,全切开后,所有人都挤着脑袋要去看。
一看之下,所有人都激动起来,有人嗷嗷叫,有人嚷着要放鞭炮。
——赌石场规矩,开出顶尖好翡翠,必须放鞭炮庆祝,别管谁开的都是。
孟砚青站在陆亭笈身边,仔细看过了,却见这黄色是金黄璀璨的颜色,那绿色则是翠绿清莹,乍看简直仿佛初春时黄杨刚刚冒出的那点芽尖,娇艳青翠。
这玉质又是温润通透的,已经是翡翠中的极品了。
而更让她惊艳的是,那黄绿色中隐隐透出一些冰蓝色,那就更美了,也算是三彩翡翠了!
这么一大块罕见的三彩翡翠,估计足足有十几斤,这充分利用起来——
任凭孟砚青再是有过见识,心肝也有点发颤了。
发大财了?
孟砚青一时有些算不过来了。
周围人全都看直眼了,就连公盘负责人都探头看过来,一看之下,那眼神就异样起来。
三彩翡翠,随便一个手镯拿去卖,都是不少钱,关键这得多少手镯……
一刀穷一刀富,他这一刀下去,竟凭空一个百万富翁吧!
陆亭笈在最初的激动后,看到这切开后的景象,反倒是淡定下来。
他和陈叔商量着包装运输的问题,请陈叔帮忙去安排。
等安排过了,他才看向孟砚青。
于是孟砚青便看到,孩子微抿着唇,很乖很乖的样子,一双琥珀猫眼晶亮,就像是考试得了一百分等着讨赏的样子。
孟砚青深吸口气,终于道:“……好像发财了。”
她一时有些反应过来。
不劳而获,凭着运气,两千块捡漏这么大一块上等三彩翡翠原石,这漏太大了,胜过多少付出多少努力。
她甚至有种隐隐的感觉,儿子就是脱缰的野马,拽不回来了。
这孩子头一次赌石,两千块钱尝到了这么大的甜头,以后哪还有回头路!
陆亭笈却并不知道孟砚青心中的担忧,他兴奋得很:“我就说吧,这里面一准有好东西!”
旁边谢阅也是激动得握拳:“亭笈,你太牛了,你就是点石成金,过来过来,你也帮我看看!”
说完,不由分说,他拽着陆亭笈就要让陆亭笈给他参谋。
孟砚青笑点头:“对对对,陆小朋友这眼力,绝了!”
*
后面陆亭笈又帮着谢阅看了几个,不过都没看到太好的,他自己也不是太满意。
反倒是孟砚青,开到了几件好石头,算是不错的漏了。
他们开了这么一个开头,陆亭笈还想继续看,孟砚青却要带着他们打道回府。
陆亭笈不太甘心:“我还想试试啊!”
孟砚青叹:“总不能一个赌石场的好处都让你占了,你初来乍到的,一个毛头小伙子,你这么风光,你让人家怎么混?你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
陆亭笈听这话,陡然间明白了,知道这是见好就收。
当下孟砚青过去付账,从宋老板那里,孟砚青也了解了情况,这边的边境贸易也是要交进口税的,如果立即缴纳的话,税率大概是一般税率的百分之四十,会优惠很多,现场有海关人员进行监督收税。
当然也可以不马上缴纳,可以尝试在这里切开然后卖出去,卖出去后,只征收利润的那部分税,税率就会高出不少。
孟砚青买的那些,大概花了两万多,一口气交税后,海关人员给她开了单据,这些翡翠原石算是到手了。
孟砚青又带着陆亭笈和谢阅郑重感谢了宋老板,给宋老板私底下塞了一个红包,宋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说不要,孟砚青硬塞,他还是拿了。
陈叔这个时候已经找到了车,是小型面包车,一行人将那买到的翡翠搬上车,之后全都上去了。
上车后,孟砚青才问起陆亭笈:“你到底怎么看的?”
她对于看翡翠原石算是知道一些的,大道理也能侃侃而谈,但是蒙料却是不会看。
不要说她,就是那些经验老到的老行家,也未必敢对蒙料下手。
陆亭笈却道:“我看咱们家以前叔祖爷写的书,说看翡翠要看石料场区,这块石料是黄红砂皮的,这块料子上有一道天然裂,这个按照书上说的,叫避震裂,一看就是大马坎场区出的,黄加绿都是大马坎场区出的。”
孟砚青挑眉:“可这并不能说明这就是黄加绿啊,大马坎场区出的石料多了去了。”
陆亭笈:“ 红雾层底下会见蓝底油青,黄雾底下会见白肉,这是半山半水石的料子,先水后山,但是一般先水后山的没有雾层,这块大马坎半山半水看上去是有雾层的,但是放置久了,皮壳风化的那一层剥落,看不出来了,所以大家没注意到,我刚才一眼看到,下面还有残留的雾层,所以我觉得两千块可以赌一赌。”
孟砚青听了这一遭后,眼神很没办法:“你这赌性还挺大的……”
陆亭笈却笑道:“也不光是赌,还有感觉!
谢阅从旁一直听得入神,现在见他这么说,疑惑:“什么感觉?”
陆亭笈微拧眉,努力地想了想,最后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比如我看着外面那层粗糙的皮子,我感觉我能看到里面,能感觉到里面是上等好翡翠,感觉一定能挖到宝!”
孟砚青看他那神往的样子,直接泼冷水:“也许不是感觉,是幻觉,你只是恰巧这次赢了。“
陆亭笈:“不管是不是恰巧,但我就是赢了,反正这一次赚了!”
孟砚青:“……”
她微吸了口气,看向窗外,心想这孩子还是交给陆绪章去教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