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敦彦怔了下,视线扫向那陈佳悦,她穿着掐腰连衣裙,打扮得雍容华贵,带着助理,正走出珠宝店。
他再次望向孟砚青,看着她含笑的目光,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孟砚青笑着挑眉:“如何?”
谢敦彦抿唇,颔首,直接对秘书命令道:“把陈小姐拦下。”
这话一出,秘书大惊,不过谢敦彦的命令哪能不听,当即上前,找了保安,直接拦住了陈佳悦。
孟砚青一直观察着陈佳悦的表情,却见她在被拦下后,面上掠过一丝惊惶,当下越发肯定了,就是她了。
于是她也随之出去。
这时候谢敦彦也已经让另一位秘书打电话报警了,而那位陈佳悦却闹了起来。
其实以着那秘书的意思,自然是悄无声息地将陈佳悦请到一旁,在不影响店面生意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不过陈佳悦却显然不肯,她冷笑质问:“请问,你们凭什么这么强留下我?你们要干什么?”
那店面经理恭敬地道:“陈小姐,希望能借一步说话。”
陈佳悦满脸嚣张:“我来你们店面,买了一件东西,我是你们的顾客,也算是老顾客了,结果你们是怎么对待客人的,你们竟然把我拦下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她鄙薄地扫过旁边的保安:“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当贼吗?”
店面经理很无奈:“陈小姐,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他们这么说着的时候,谢敦彦微蹙眉。
孟砚青:“嗯?你心里没底气了?”
谢敦彦:“策略失误。”
他微蹙眉:“应该想的别的理由把她拦下来。”
他略有些无奈,不过刚才时间确实不多了,只能先拦下。
而这件事,也确实无从下手。
如果不撕破脸的话,没凭没据,轻易怀疑对方,即使警察来了,也不好就这么搜身。
孟砚青:“鉴于你要给我的好处,我来出面吧。”
谢敦彦侧首看她:“哦?”
孟砚青笑:“你谢大少爷自然不好出面,我看你柜面上的掌柜心里也没底,拦不住,所以这种情况下,只能我这个外人出面了。”
谢敦彦略默了下,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他如果出面,那便是撕破脸了,但是如果孟砚青出面,她在香港暂时还是查无此人状态,反而更为灵活,行事便宜。
谢敦彦看她一眼,点头:“好,靠你了。”
*
孟砚青走出去后,先淡看了眼那经理:“孙经理,不是和你说了吗,警察马上就到。”
孙经理一愣,不过他明白这位年轻小姐是陪着谢敦彦过来的,看得出,谢敦彦对她颇为重视,况且如今谢敦彦就在台后,这说明她突然出现,这是谢敦彦同意的。
当下他忙点头:“是,是我疏忽了。”
但,心里一片迷茫,所以现在要做什么?
这位小姐突然跑出来,这是闹哪一出?
孟砚青却已经看向一旁玻璃桌上,那桌上如今有三份耳坠,并一份珍珠项链,这都是特意拿出来给那位陈佳悦看的。
她淡声道:“刚才,明明拿出来五份耳坠,一件珍珠项链,现在陈小姐买了一件耳环,我们应该还有四份耳坠才对,怎么如今只有三份了?”
那孙经理听着,自是狐疑,旁边店员更是心里发懵,毕竟他确实拿出来四对耳环,哪来的五对。
孟砚青峨眉轻挑,看向那孙经理和店员:“怎么,你们竟然连拿出几份首饰都不记得吗?”
她声音如丝绵一般好听,说话也是轻描淡写的,不过却给人一种强势的压力,让人心为之一沉。
旁边陈佳悦见此,蹙眉,盯着孟砚青:“你是谁?你又不在这里,你凭什么胡说八道,分明拿出来四对耳环,你却偏要说五对?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一旁孙经理见此,马上反应过来了,当即道:“陈小姐,刚才确实拿出来五对耳环吧,你当时不是挨个试的吗?”
须知无论是店员还是孙经理,那都是面对多少顾客历练出来的。
谢敦彦命秘书下令,让他们拦住这陈佳悦,孟砚青又是陪着谢敦彦来的,这说明无论是秘书还是孟砚青,那都是代表着谢敦彦的意思。
是以这孙经理顿时意识到该怎么办了。
旁边的店员见此,自然也跟着变了话风,道:“对,确实是五对耳环,一对四叶草的,两对珍珠的,一对玛瑙的,还有一对是巴洛克风格设计。”
她张嘴就来说,说得倒是详细。
陈佳悦好笑至极:“你们竟然污蔑我,你们堂堂这么大一个店面,也是香港知名了,你们竟然空口说瞎话?明明是五对,你们就这么污蔑我?”
这时候,陆续也有其它人过来店面,听到这边的争吵,好奇地看过来。
如果是平时,孙经理必然连忙处理,免得影响店面声誉,毕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什么事背后解决,万万不能放在台面上。
但是如今既然是东家在,他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张,全看这孟砚青意思了。
孟砚青见此,道:“陈小姐,五对耳环,这是我们亲眼看到的,拿出来是五对,你只买了一对,我们收回去却只有三对了,我相信陈小姐是知书达理的人,万万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但是事情既然出了,总该查个清楚,不然——”
她看了眼店面,这时候,几个店员在,还有两三个客人在,都惊讶地看着这边。
她淡声道:“我不会往外说,但这店面可是敞开的,过往行人,哪个听到一嘴就此传扬出去,知道的说是我们店里不懂事,害得客人没了面子,不知道的难免多想,倒是毁了陈小姐清誉,你说是不是?”
她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听得旁边孙经理都跟着赞叹,不疾不徐,合情合理,说得那陈佳悦无可辩驳。
旁边几位客人见此,也都好奇地看着陈佳悦。
陈佳悦显然也意识到了,她蹙眉,盯着孟砚青。
孟砚青依然笑着:“陈小姐,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们知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可你总得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还你一个清誉是吧?”
陈佳悦:“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孟砚青:“我是这家珠宝店的名誉助理。”
名誉助理?这是什么名头?
陈佳悦越发皱眉:“我不管什么清誉不清誉的,这件事是你们引起的,那你们就负责解决,我也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你以为我有那么闲吗,我今天可是约了胡太打麻将。”
胡太,这是特指,香港某位顶尖富豪的太太。
孟砚青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放心就是了,不会耽误陈小姐太多时间,警察马上就到。”
她着这话的时候,留心着对方反应,过来,捕捉到对方瞳孔瞬间的紧缩。
她越发笃定了,今天这偷珠宝贼,是逮定了。
陈佳悦脸色微变。
这时候,就见警察果然已经到了,一时早有店员歉意地安抚几位客人,并给她们送了优惠卡和小礼物,请她们下次光临。
那几位客人倒是并不在意,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她们不早,店员也没法,只好随她们了。
警察过来后,先大致了解了情况,并进行了记录,之后便要请陈佳悦和助理过去警察局一趟。
陈佳悦神情难看:“我不接受,我只是客人,我是来享受购物的,不是来接受盘查的,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她直接指着孟砚青道:“你是什么人,一个大陆妹吧,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羞辱我,冤枉我!”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得一个声音道:“陈小姐,这是我朋友。”
大家看过去,却见谢敦彦走了出来。
孟砚青微挑眉,有些无奈地看他。
本来说好他不出面的,结果他竟然自己出来了。
谢敦彦出来后,径自对那陈佳悦道:“陈小姐,我朋友孟砚青,今天帮我全权代理店中事宜,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今天即使我在这里,她说的话也算数。”
他凉声道:“我们已经是第二次丢失珠宝了,既然这样,那总该查个清楚。”
说着,他看向那警察:“阿sir,需要什么信息,我会全部配合。”
警察点头,又记录了一些信息,便要请陈佳悦和店面负责人一起过去警署走一趟。
谁知道陈佳悦却反抗激烈起来:“我现在马上就找我的律师问清楚,我不会跟着你们去警署。”
谢敦彦听此,面无表情地道:“陈小姐,没有人阻止你请律师。”
陈佳悦深吸口气哦,盯着谢敦彦和孟砚青:“我不想去警署,我没有时间,如果你们怀疑我身上有你们的耳坠,我可以接受你们翻查我的包。”
她补充了句:“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你们连这都不能接受,非要把一个客人送到警署,我问你们——”
她看了看在场其它客人,以及店面外围观的人,道:“以后谁还敢来你们这里买东西?”
谢敦彦听此,看了眼孟砚青。
孟砚青刚才和陈佳悦的对峙中,一直都在观察着陈佳悦的种种,听到这话,倒是笑对谢敦彦道:“我觉得可以,你认为呢?”
谢敦彦看着孟砚青眸中的笃定笑意,略默了下,点头:“听你的。”
在场孙经理以及店员等,全都惊诧,要知道谢敦彦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格,雷厉风行,甚至有些专制风格,结果现在,他竟然对一个年轻女人说出“听你的”,这简直是破天荒了。
不过因着眼前的这案子,众人的震惊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大家的关注点还是落在陈佳悦身上。
谢敦彦既然默认了,于是双方很快说定,搜随身携带的手提袋,如果没有的话,店面郑重道歉并给予补偿。
警察见此,问了问,也表示同意,可以配合监督店面搜包行为,以保障双方权益不受损。
很快,陈佳悦的物件便全部拿出来,在警察、店面人员和陈佳悦面前,逐个被检查,自然并没有什么耳坠。
孙经理脸色微变。
陈佳悦好笑:“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周围客人门见此,也都窃窃私语,显然是觉得这店面冤枉好人了。
谢敦彦神情不变,目光扫过那些物件,蹙眉看着。
他显然觉得这里面定是有些蹊跷。
谁知道这时,就听到孟砚青道:“谢先生,看来就耳环事件,我们确实冤枉了陈小姐,应该向陈小姐道歉。”
她这一说,那经理和店员都有些讪讪的,看来白折腾一场,抓错了?还闹出事来?这就尴尬了。
谢敦彦看向孟砚青,却感觉到了什么,微点头。
之后,谢敦彦便对那陈佳悦道:“陈小姐,看来这耳环确实和你无关,是我们多想了,就这点,我们向你道歉。”
要知道谢敦彦在港圈也是鼎鼎有名的富贵公子了,他这样的身份,竟然低头道歉。
陈佳悦自然面上有光,她难免有些得意,便道:“谢先生,按说我也是你们鸿运的老主顾了,你们就这么对待我,把我当什么?”
谢敦彦垂眼,颔首:“说得对。”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孟砚青却突然道:“陈小姐,你胳膊上的膏药好像贴歪了吧?”
她这一说,大家都看过去,却见陈佳悦胳膊上确实贴着膏药,只是那膏药竟然贴到了胳膊内侧,这个位置就略有些奇怪。
之前,因为她拎着包,包恰好遮住了这胳膊处,加上披肩的遮掩,大家根本没注意到她胳膊上贴了一块膏药。
现在却一览无余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佳悦掩饰性地动了动披肩,掩住胳膊,之后才道:“我哪里不舒服就贴哪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砚青笑道:“我好像看到,你这膏药下面鼓了包,这是长了什么大瘤子吗?”
陈佳悦脸色骤变,眼中泛起怒火,对谢敦彦道:“谢先生,我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我也忍不住要恼了,我想问问,这就是你的授权吗,你们就是怎么对待客人的吗?”
然而,孟砚青一提“瘤子”这句,其他人全都盯着她那胳膊看了,大家好奇,探究。
而孙经理却只觉醍醐灌顶,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道:“检查那桌子!”
店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自己却急匆匆过去,检查那玻璃桌子。
很快,他就发现,那玻璃桌子下方,竟然有一处有些黑色黏稠膏药的残余。
谢敦彦从旁看着,也明白了。
珠宝店vip分区招待客人的桌子一般是不锈钢架子搭配玻璃板面的,这也是为了珠宝安全着想,尽量透明化,但也不可能全部玻璃,下面总是有不锈钢支架,那不锈钢支架便形成了一个很小的区域死角。
而那黑色黏稠膏药就是在不锈钢支架的死角发现的。
旁边警察也意识到了什么,审视地看向陈佳悦胳膊上的膏药。
陈佳悦脸色瞬间惨白,不过还是道:“我确实长了一个瘤子,才找药王刘给我制的膏药,怎么了,有问题吗?”
警察没说话,径自取样了那不锈钢架子上的膏药残留,之后望向陈佳悦:“陈小姐,那你的膏药为什么会残留在这里?”
陈佳悦:“那个和我什么关系,我哪知道?”
警察:“麻烦让我们检查下膏药。”
陈佳悦:“当然不行!凭什么!我不干,我要找律师!”
然而,在她那大声小气的怒意中,大家都感觉到了,她这是心虚了,怕了,才色厉内荏嚷嚷起来。
周围顾客有人便小声议论起来。
陈佳悦迈腿就往外跑,警察见此,赶紧拦住,孙经理见此,给旁边店员一个眼色,那店员豁出去了,直接上前,就要撕那膏药。
陈佳悦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怒吼着:“你们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我的膏药——”
在这挣扎中,膏药被那么一扯,竟然轻松就掉下来。
当膏药撕下来的时候,陈佳悦瞬间不挣扎了,她绝望地看着那膏药,脸色煞白。
店员大声道:“在这里,在这里!”
于是所有人都看过去,却见膏药上竟然黏了一块钻石,足足五克拉的红宝石!
众人哗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顾客,顾客们惊奇不已,也有人认出那是陈佳悦,议论纷纷的,说起她的身份,大家叹息连连:“曾经的香港小姐,竟然偷人家东西呢。”
陈佳悦顿时没力气了。
这件事她精心筹谋,分明已经成功了一多半,谁知道在最后时刻,竟然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