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过了一个平平淡淡的年。
孟砚青也忍不住想,假如当年她熬过去,没有死,他们一家是不是就是今天的模样?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那天,陆绪章给她打电话,问起她音乐会的安排。
路德维希的演出已经轰动一时,有不少国内音乐爱好者都已经疯狂期待,各单位都在疯狂想办法弄票,一些非强势部门已经四处求票却没着落了。
陆绪章这里自然有些资源,不过他也想提前问问情况。
“给你和霍先生预留两张吧,万一霍先生那里拿到票,你们用不上,那就再给别人。”
他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只是这次机会难得,万一你错过的话,太可惜了。”
孟砚青明白,确实可惜,不要说在如今的中国大陆,就是在港澳台,就是在德国,一般人想听到他指挥的演出,那都得花费很大力气,毕竟这是欧洲最顶尖的,可以说,是最近百年来交响乐的最高水准了。
这种级别的交响乐团,来到中国友情演出,是绝无仅有的,是不可复现的。
不过她想了想,到底是道:“如果他不太想去的话,你给我票,那我就自己去。”
陆绪章:“好,我明白了。”
孟砚青又道:“记得给亭笈准备票——”
她顿了顿,才笑道:“可以多准备几张。”
对他,倒是不用客气,就算再紧张,他那里多预留几张票还是没问题的。
陆绪章:“怎么了?”
孟砚青笑道:“你儿子过了年都十五岁了,他总有个把朋友什么的吧,说不定想和朋友同学一起看呢。”
陆绪章略沉吟了下,明白她的意思了。
一般来说,儿子不太可能和男同学过去看这种交响乐,但是他到底大了。
他沉默了会,道:“我看他平时往来的,男同学多吧,女同学的话,好像就是隔壁碧梧那小姑娘吧?”
孟砚青听到宁碧梧的名字,笑道:“这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估计没那心思,毕竟还小。再说你儿子,以我看就是个不开窍的,随便他们瞎胡闹吧。”
陆绪章便笑了:“他脑子里好像没那根筋,不过你说得对,我会留意下。”
这么说着间,仿佛很不经意,陆绪章问起霍君宜那边的情况:“他最近不忙吧?我听亭笈说,你最近一直在家学习?”
孟砚青:“他过了年单位事情多,再说我也想沉下心来学习呢。”
过年后,陆绪章便忙起来了,团拜会,各种会议,忙得不可开交,这段时间也没过来她这里,两个人好久不见了。
至于霍君宜,也是忙,他忙中偷闲,曾经约过她几次,不过有时候她正忙着首都饭店柜台的货品,或者要陪着陆亭笈,而当她有时间的时候,他也许又要陪着他母亲,是以过了年都两周了,也就抽出功夫和他吃了两次饭。
陆绪章见此,也就没多问:“我最近也是忙,估计没功夫过去,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
孟砚青:“我知道,不过你也注意身体,就算忙,也尽量别熬夜吧。”
陆绪章轻笑:“好。”
一时又道:“对了,今天我得过去一趟,天气暖和了,满嫂收拾了些亭笈的衣服,我正好下班走,给他送过去吧。”
孟砚青:“嗯嗯,那晚上见。”
*
这天,孟砚青过去柜台上和胡爱华聊了聊,开春后,一波一波的外宾往中国来,客流量大了,柜台的生意也越发好起来。
鸿运珠宝是香港风的,到底和国际接轨,又具有中国特色,很容易就让外宾接受这“原汁原味中国珠宝”,于是鸿运珠宝的柜台便成了东楼柜台生意最火爆的。
其它几家国内知名品牌看着这情景,其实也着急,不过没办法,他们的产品就是那些产品,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就算他们想模仿鸿运珠宝的样式,但要改工艺,改风格,要拿回去总部审批,这哪是那么简单的,再说也不是他们说了算,于是一个个急得干瞪眼。
孟砚青看在眼里,觉得这也是好事。
她以后自然是想自创品牌,走珠宝设计的路线,但这也不是凭空做出来的,中国珠宝走向世界,不是靠着一个人努力就能做到的。
中国珠宝的崛起需要土壤,需要观念的转变,需要行业的共同努力。
现在,一个香港品牌放在这里,让国内这些保持传统风格多少年的老品牌受一些打击,也算是一个激励作用,简单地说,先开开眼吧。
她翻过账册,大致算了算现在的流水和利润,倒是很满意。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她很快就能攒一笔钱,也许就可以开始考虑下一步,和现有商场合作,进入黄金领域了。
胡爱华又提起他们柜台需要交季度卫生费的问题,孟砚青便过去了首都饭店的行政楼,想着顺便交了。
谁知道过去彭福禄办公室,却恰好见门开着,里面在争论,好像还挺激烈的。
孟砚青看过去,认出那个穿着西装留着平头的是□□接待宋主任。
彭福禄正大皱眉头:“什么?全体演奏人员要求十间房?”
“十间房?我们首都饭店每一间房都是有安排的,你去看看,外面还排着队的,部委办事处的要搞外宾接待,都得排队来!我们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吗?”
宋主任一时也是无奈,只好解释道:“其实人家最开始事要求一人一房,而且都要求高规格的,这也是我们和他们协商了半天,才拿出这样的接待计划,现在是路德维希先生和九位乐团主创一人一房,其它二百多人都住前门饭店双人间。”
然而彭福禄却是无法理解,眼睛都瞪大了:“这位路德维希竟然要求全体演奏人员每个人一间单独的房间?他以为他是谁,虽说我们应该用心接待各位外宾,广迎八方来客,可宋主任,你要知道,我们这里不是接待阿猫阿狗的啊!”
他无奈地道:“我们每天很多来自海里的接待任务,每天都要承办各种大型活动,没身份的,根本走都走不进来,你既然把这次的事情说得这么重要,行,给你两间房顶天了,十间房?这不是闹嘛!”
宋主任一脸愁苦:“我说彭总经理,人家不光是柏林乐团的终身首席指挥,而且是欧洲音乐节的总指导,世界知名指挥家,人家的身份威望,那比一个普通国家的总统还高呢!不说别的,就说这次他来,咱们特意给他配了红旗轿车呢!”
红旗轿车,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配的。
然而彭福禄却是油盐不进:“宋主任,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们等会晚上还有一场接待宴,那是人家外交部负责接待的,虽然是小国家,可那也是副总统!我们上下都忙得很,这会儿,一个唱戏的,就别给我们添乱了!”
唱戏的……
宋主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一脸哀求,还待要说什么,彭福禄却直接道:“宋主任,咱这么说吧,你任凭是谁,什么威望,什么知名指挥家,那也不能和国家元首一个待遇,这是我们的铁规则,更何况一口气十间房,我们绝对办不到!”
宋主任一时无言以对。
彭福禄的理由是如此理直气壮无可反驳,以至于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主任长叹一声:“我说彭总经理,就当我求求你了行吧,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上——”
孟砚青听了还么一耳朵,便明白了,其实这是国内外接轨问题。
国内目前符合国家接待标准的饭店毕竟少,房间有限,接待能力有限,所以实在是很难挤出房间给一个乐队——想想之前那位来中国拍摄的Prosith 还在大堂里熬了一夜呢,眼睛都熬红了。
但是对于人家路德维希来说,以他在欧洲音乐界的地位,走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他提出的“全体乐团一人一间房”其实已经是最起码的要求了。
那种顶尖大乐团,地位超然,除了主创外,其它人竟然还要住双人间,估计人家都觉得委屈了呢。
结果现在连主创的单人间都没法满足,估计这乐团直接能气回去。
这时候,宋主任垂头丧气地出来了,她便没进彭福禄办公室,过去和那位宋主任聊了聊,对方显然已经急得犹如热锅蚂蚁了。
这事已经磨叽了两三天,眼看柏林乐团即将赶到机场下飞机了,但是酒店竟然没房间。
这可是他们□□和德国总理直接签的协议,请了世界顶尖乐团过来,不能按照协定进行接待工作,那真是彻底完了!
他恨不得直接跪下了!
孟砚青便道:“宋主任,你回头帮我弄几张票吧,一共三场,随便哪个场次都行,至于这房间的事,我帮你说服我们彭总经理。”
宋主任听着,有些不敢相信:“你帮我说服?”
对于宋主任来说,他是演唱会负责人,票就在他手里,弄几张票这自然不是难事。
但是说服彭福禄,这可是大事!
孟砚青微挑眉:“现在你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宋主任:“行……你要是能帮我说服,那我给你留十张票!”
孟砚青笑了:“成交。”
宋主任:“你打算怎么说服?”
孟砚青指了指门口:“宋主任,麻烦你先等等,看我给你说。”
宋主任将信将疑:“好……”
于是孟砚青径自过去彭福禄办公室,先大致聊了几句柜台生意。
彭福禄笑道:“小孟,你这生意可真是日进斗金,给我们国家创了不少外汇,添彩了啊!”
孟砚青便借机问道:“彭总经理,外面那位,我看都要哭了,这是怎么了?”
彭福禄叹了声:“瞎胡闹呗,一口气找我要十间房,这是要我们的命!”
孟砚青:“十间房?对方什么身份?”
彭福禄便把事情大致和孟砚青讲了,最后道:“让他找别人想法去吧,不用搭理!”
孟砚青:“路德维希啊……柏林乐团,这个我听说过。”
彭福禄意外:“你听说过?是吗?”
孟砚青点头:“对,他们挺有名的,是世界顶级乐团,或者说,就是世界上第一乐团也不为过,那位路德维希可是传说中的指挥皇帝。”
黄经理:“这么厉害?”
孟砚青自然明白,外面懂行的讲究的要面子的已经一票难求,但是彭福禄却是不懂这些。
他是便衣出身,一则看不惯这些风花雪月,认为是资产阶级的奢华,二则对“唱戏的”也不太瞧得上。
一个世界,完全可能存在两种观念不同的人。
于是她大致解释了下:“他们这种世界顶级乐团,演出费非常高昂,一般人根本请不起,这次他们来我们中国演出,不知道收了多少钱呢,看来咱们大出血了。”
彭福禄想了想:“我听那意思,免费吧,没收钱。”
孟砚青诧异:“啊?没收钱,怎么可能!”
她便开始讲了:“就咱们首都饭店订的那音乐报,我之前看到报纸上提起他们,说他们去哪个国家来着,我忘记了,反正去一个欧洲国家,那个国家的副总理亲自去捧场,国家安全部的跑过去机场迎接,人家都是坐着专机去的,接待标准都是按照元首规格来接待,而且出场费特别高,几个小时就上百万!”
彭福禄眼睛都瞪大了:“上百万?”
孟砚青轻声补充:“——还是美元。”
彭福禄被惊得无言以对:“这么多钱!这不是傻吗,上百万美元就请他们拨拉那么一下?谁不会拨拉,让我去也行,我还会拨拉二胡呢!”
孟砚青:“是,谁不会拨拉,可我们不是指挥皇帝,也不是二胡皇帝啊!想想以前梅先生,就那么随便唱几嗓子,多少人都得捧场?日本人来了,还不是求着梅先生唱,可梅先生不搭理,直接开始留胡子了。”
彭福禄有些恍然:“可能比较有名,就像梅先生那样,走到哪儿,人都得捧着,日本人都得求着梅先生唱戏。”
孟砚青:“对对对,彭总经理你说得对,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没办法,人家是指挥皇帝,指挥皇帝,那也是音乐界的皇帝,所以大家都得敬着,得给人家面子,那招待规格就是最高的,元首级别的,不然人家就不搭理。所以——”
她叹了声,摇头道:“所以说,彭总经理,我觉得你可能弄错了,这样的指挥界皇帝,免费来我们中国演出?怎么可能?就这种资本主义音乐家,肯定找我们要大价钱,估计得坑死我们!反正不让他们住我们首都饭店,这就对了,谁让他们要来坑我们呢!”
说完,她直接告退了。
等她出去后,宋主任还有些呆呆地站在那里。
孟砚青笑了下,以口型道:“十张门票,我们说好了的。”
*
不出孟砚青所料,彭福禄果然答应了这十个房间。
他觉得对方过来演出不收钱,这是赚大了,勉强拿出十个房间来招待。
宋主任差点想给孟砚青磕头,直接双手奉上十张门票来感谢孟砚青,一叠声地感动,并且表示:“孟小姐,以后你看中了什么文艺演出,随便你想看什么,都行,你随便说,我肯定给你解决!”
孟砚青笑道:“十张门票足足够了,谢谢宋主任。”
宋主任感动得简直想哭:“眼看他们就要下飞机了,总算搞定了房间,不然我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还时候,时间已经很紧急了,孟砚青也不敢耽误他,当下就要告辞,而宋主任连忙带领着接待组组员分配工作,留下两个负责饭店登记和分房工作,其余全部赶赴首都机场,准备接待工作。
谁知道孟砚青刚告辞准备离开,就见一个接待组组员匆忙跑过来,却是过来找宋主任的:“宋主任,出了点意外。”
宋主任:“什么?”
孟砚青停下脚步,疑惑地听着。
那组员无奈:“他们乐团包机是德国汉莎的大型客机,这种机型比较特殊,咱们首都机场没那么高的舷梯,用大木板接了一截搭在飞机上,结果没接牢,他们乐团有两个人直接从舷梯上掉下去了,然后另一个首席被吓得心脏病发,直接送医院了!”
宋主任:“!”
孟砚青:“……”
宋主任深吸口气,小心翼翼:“那,那现在呢?”
组员:“咱们文化部外联部的同志已经联系了,马上送医院,不过听那意思,人家坚决不让我们的医生动手术,要求马上派专机送到瑞士苏黎世动手术,现在已经准备了波音707专机,马上就起飞。”
宋主任略松了口气:“那现在那位路德维希先生呢,还继续演出是吧?”
组员:“他也气得够呛,说是过海关的时候,我们工作人员要他出示护照,幸好□□的领导知道,赶紧拦住了。”
宋主任一听就跺脚:“人家这种大音乐家,出门都不带护照的,人家都是直接通关的!”
显然国内根本不懂这些,不知道人家排场竟然这么大,就这么拦住人,那人家还不气死!
也怪他,事先没注意到这种细节!
组员:“现在正要赶过来,咱们这边赶紧做准备吧。”
宋主任擦了把汗:“好好好,我们再检查下房间,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孟砚青听着这一团混乱,赶紧隐匿了。
*
下班后,恰好陆绪章过来送陆亭笈换季的衣服,孟砚青问了问,他好像也听说了。
他那神情就有些微妙:“这文化部的同志办事挺有意思的。”
孟砚青同情地叹道:“但凡换成你,都不至于把事情做成这样!”
说白了还是办事能力不足,细节方面不够周到。
陆绪章:“听起来受伤挺严重的,当场直接调专机运过去瑞士做手术了,先不提这费用,就说以后的赔偿,都是大麻烦。”
毕竟是音乐家,身体贵重,且能做到柏林乐团的主创,那必然有些年纪。
这种年纪大了的老艺术家,五米高处掉下来,最起码也是个骨折,以后人家肯定要巨额赔偿,这官司有得打了。
孟砚青:“估计吧。”
陆绪章微蹙眉:“就他们这接待条件,回头这音乐会还不知道开成什么样呢。”
毕竟这种顶尖乐团,其实对音乐场馆要求非常高的,而国内可能并没有最适合的大型音乐场馆,如今好像是在工人体育馆,那边情况,音乐家未必满意。
孟砚青:“我要了十张票,本来还挺高兴的,现在看,打个折扣吧。”
人家音乐大师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谁还给你投入感情演奏。
陆绪章:“你哪儿弄的票?”
孟砚青便把事情经过说了。
陆绪章听笑了:“根据两国文化协议,还是会演出的,不管怎么样也是世界顶尖音乐家,人家绝对不会干自己砸自己招牌的事。好了,我不用让单位预留我的票了,你请我看吧。”
孟砚青拧眉:“你堂堂陆绪章,竟然还要沾我便宜,你怎么好意思?”
陆绪章却道:“我凭什么不好意思?”
正说着间,就听到外面门响,孟砚青以为是陆亭笈回来了,过去开门,谁知道外面却是霍君宜。
她也是怔了下,之后便忙把他迎进来。
于是门内的陆绪章和门外的霍君宜打了一个照面。
到底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这两位彼此都没有任何不适,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倒是把孟砚青晾在一旁。
这么几句谈笑后,陆绪章看了眼孟砚青,不着痕迹地道:“过年后,一直想过来看看,结果腾不出功夫,这次也是亭笈有些换季衣服需要拿过来,我顺便给他捎过来,回头看看霍先生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便饭吧。”
显然,他这是含蓄替她解释。
对此,孟砚青,一脸淡定。
这么说了几句后,陆绪章也就顺势起身告辞。
霍君宜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陆绪章,看着他从容不迫地上了车,很有风度地冲他们含笑颔首后,上了车离开。
他这才收回了目光。
孟砚青疑惑:“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霍君宜看向孟砚青,他笑了下,温声道:“年前不是提起柏林乐团的演出吗,我拿到两张票,正好回头陪你一起过去。”
孟砚青:“这次柏林乐团的主创就住在首都饭店,我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从文化部负责同志那里拿到几张票,好几张呢,你的票送朋友吧。”
霍君宜:“是吗,那也行。”
一时两个人聊起来演出的时间,孟砚青听着霍君宜的安排,自然意识到了,估计这一段他确实挺忙的。
她意识到了:“其实你如果忙的话,我自己去就是了。”
霍君宜忙道:“不会,就是看一场音乐会而已,不至于忙成这样,我肯定能腾出时间来陪你。”
他看着她,默了下:“最近我事情比较多,可能忽略了你,这是我不好,不过忙过去这一阵就好了。”
孟砚青看过去,看到了他眸底的诚恳和歉意。
她笑道:“没什么,我也很忙,我不会在意这种事。’
她略顿了顿,道:“至于绪章,过年时候他和亭笈过来了,我们一起过的年,但是过年后我们就没见过了,这还是头一次,他正好过来送亭笈的衣服。”
霍君宜忙道:“你不用解释,其实我明白。”
他微抿唇,低声道:“我不会多想,这其实也怪我,过年时候,我本来说要过来一趟,可惜回乡下后,我要陪着我妈见见她的老朋友。最近我会尽量把工作计划往前赶,等我腾出功夫来,会多陪陪你。”
孟砚青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