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结束后,孟砚青瞬间大红大紫,不少人都围观她的工作,还有记者簇拥着追过来采访。
孟砚青当然接受不了这阵势,她只想搂着那对猫儿眼赶紧躲一边去。
关键时候,霍君宜带了人护着她先离开了。
上了一辆红旗轿车后,霍君宜笑道:“孟同志,你这眼力可真好。”
孟砚青想起今天的种种:“我今天也就随便看看,就随口说了一句,谁知道被这个经理听到了,那就让他难受一把吧。”
霍君宜便笑了:“也没什么,本来就是他们弄虚作假,他们也承认了,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我们以后还要和国外有多次合作,这次的事给他们一个警示,大陆珠宝行的眼力不是吃素的,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幺蛾子。”
孟砚青听着,好奇:“那些珠宝商,真要进驻大陆吗?”
她确实心存疑惑,因为按照她的理解,现在国内的消费水平根本撑不起那些知名品牌的小费。
霍君宜道:“你说得是,那些顶尖品牌目前在国内根本没有市场,这些年,我们的珠宝行业几乎就是停滞状态,现在需要一个恢复期,而对外方面,我们也需要扩大珠宝首饰的出口业务,所以这次珠宝展览也是上边的意思,主要是起到技术交流互相促进的作用。”
孟砚青便懂了,其实这件事主要是给国内这些国有珠宝企业引入一个概念,给他们一个看看世界的机会,同时也让国内老百姓和国外接轨下。
这次参展的除了少数国外品牌,大部分还是香港品牌,这也是两地友好合作互相了解的一个方式。
这么说着,霍君宜笑道:“今天方便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孟砚青:“我请你吧,你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霍君宜:“你今天打假有功,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孟砚青见此也就不争了:“随你了,我什么都可以。”
她现在被陆绪章养得嘴刁了,或者说不馋了,其实吃什么都不是那么要紧的。
霍君宜:“那我们去吃砂锅居吧?我看就在这附近,天冷,吃这个暖胃。”
孟砚青笑道:“好。”
当下霍君宜径自让司机开车过去了砂锅居,这是两百多年的老字号了,最初经营砂锅白肉的,有一句话说“名震京都三百载,味压华北白肉香”就是说的这家了。
寒冬腊月的,吃口这暖烘烘的砂锅白肉,那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孟砚青自重生以来,还不曾吃过这砂锅白肉,如今吃着,却觉醇香酥烂,肥而不腻,自是吃得满足。
两个人这么吃着时,便也说起如今中国珠宝行业的发展,提起如今国家已经开放黄金市场等等,孟砚青其实于这些多少也有些关注,如今听他讲,自然格外感兴趣。
她笑着道:“其实除了这次的珠宝柜台,我还想做些生意,奈何如今这政策,何去何从,实在是说不准。”
霍君宜听此,道;“以你的才华,做这一行那必然是个中翘楚,你如今有什么打算,我帮你谋算谋算。”
孟砚青便也提起:“我如今想着,或许可以借鸡下蛋,这样也能避免一些政策问题。”
霍君宜:“借鸡下蛋?”
孟砚青颔首,便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其实就是找一处败落国有企业,和他们合作,到时候大家按照股份分成,这样她利用国有企业的便利,对方也跟着喝汤赚钱,如此皆大欢喜。
不然的话,现阶段私有企业寸步难行,黄金珠宝领域更是国家重点管制领域,所谓个人发展珠宝行业,那就是痴人说梦。
这么说着道:“当然,也不着急,可以慢慢观察,我现在打算先考大学。”
霍君宜听着,意外,详细问了问,自然觉得不错:“如今地质学院正要申请成立珠宝学院,你如果考上了,兴许能成为第一批学生。”
孟砚青笑道:“对,我也这么想的,之前我还见过他们宁院长。”
霍君宜:“是吗?你是说宁鸿钊院长?”
孟砚青颔首,一时两个人都很有兴致,便说起如今珠宝黄金行业的发展,以及中国珠宝玉石学的发展等。
虽然两个人生长环境略有差异,但兴趣方面颇为相投,霍君宜也给了孟砚青许多有用的建议,让孟砚青茅塞顿开。
而更让孟砚青想不到的是,霍君宜竟然很会做菜。
霍君宜笑着道:“以前邻居是位老厨师,家慈身体不好,从小都是我来做饭,所以手艺尚可。”
一时便提起要过年了,便聊起过年准备什么菜。
霍君宜笑道:“过年那天会准备一些素净菜,比如芥末堆儿、什香菜、罗汉斋、嘟噜面筋和蓑衣萝卜,除了这些,还会做一些枣糕,准备荤素两种馅的饺子。”
孟砚青便和霍君宜聊起饺子来,一聊之下便知道,这霍君宜果然是有些厨艺的,饺子馅调制得好,他家饺子必然好吃!
霍君宜看着孟砚青那兴致勃勃的样子,笑问道:“你如果喜欢的话,那过年时候包了饺子给你送过去?”
孟砚青:“那倒是不必了吧,大过年的,哪那么折腾。”
霍君宜笑看着孟砚青:“那以后有机会吧,有机会还希望你赏光,尝尝我的手艺。”
孟砚青笑道:“好!”
*
告别时,霍君宜是直接把她送到家的,胡同里路窄,他还下车把她送到家门口。
对于霍君宜的种种,孟砚青是很满意的。
她可以感觉到,霍君宜对她有兴趣,她其实对霍君宜也有兴趣。
这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谈吐,都是一等一的,如今看来,并不输陆绪章。
关键是他会做饭!
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不好找,大部分都是两手一摊图现成的。
就会做饭且看着仿佛比陆绪章还勤快这一点来说,孟砚青就觉得,足够了。
一时也是心满意足,心花怒放,甚至隐隐有小鹿乱撞之感。
她这么走进家门,却恰好看到陆绪章走出来。
陆绪章穿着一件格纹羊绒衫,下面却只穿了一件厚毛裤,一看就是刚从暖和屋子里出来。
并不讲究的样子,有些家常……
孟砚青顿时在心里把他和霍君宜做了对比,嗯……好像霍君宜看着更好呢。
陆绪章看到她:“我让司机去接你了,结果说你提前离开了?”
孟砚青:“我今天可是大出风头了,估计明天你就能从报纸上看到我了。”
陆绪章:“惹什么事了?”
孟砚青:“这不叫惹事,这叫做事,你就等着吧,你前妻即将扬名立万发大财。”
陆绪章便笑了:“好,我就等着你发财,到时候我也跟着沾光,别的不说,先请我们吃几顿好的吧。”
孟砚青:“行,我发财了,我就不要你赡养费了,哪天你没钱了,也许我可以给你赡养费。”
陆绪章:“不用,你发财的话,儿子能沾光,我就知足了,我就不指望了。”
这时候陆亭笈听到动静,隔着窗户喊道:“母亲你回来了?那我们赶紧吃饭吧!”
孟砚青笑道:“边吃饭边讲。”
不过这么说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你在这里住几天?什么时候走?”
陆绪章听这话,神情一顿,探究地打量着孟砚青:“怎么了?赶我走?”
孟砚青:“过年了,家里挺忙的吧,你身为长子,凡事总得多顾着。”
陆绪章神情淡淡的:“知道了,过两天就走。”
这时候陆亭笈已经招呼着吃饭了,于是三个人坐下来准备吃饭,饭是陆绪章做的,一桌子的拿手好菜。
吃过饭后,三个人坐下来喝茶聊天,孟砚青便说起自己得的这一对猫眼石,又拿出来给陆亭笈看,陆亭笈自然喜欢得很。
他笑道:“好歹也是一对的,真好看。”
孟砚青:“对,我也觉得不错,虽然一真一假,但难得这么凑对,也算个趣味。”
陆绪章看着他们母子两个在那里凑着脑袋商量,商量得可叫一个热火朝天。
他随口道:“今天这么热闹?”
孟砚青兴致高昂:“那是自然,我还看了好几家珠宝公司,想着挑哪家下手呢!”
陆绪章:“哦,你属意哪家?”
孟砚青:“其实我觉得鸿运珠宝最合适,不过他们家只怕是要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陆绪章抬眼看她:“什么意思?竟然还有人敢和你抢?”
孟砚青:“对。”
她慢悠悠地喝了口鸡汤,淡淡地道:“有一个不长眼的,非和我作对。”
陆亭笈听得这话,也凑过来:“谁啊?让我对付他!”
孟砚青淡看儿子一眼,没吭声。
陆绪章便明白了,微挑眉:“我认识?”
孟砚青:“就那个罗战松。”
一听罗战松,陆亭笈那神情都充满嫌弃:“这人不是离开首都饭店了吗?”
孟砚青:“是啊,他离开了,可谁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过去这次的珠宝展览,还和鸿运珠宝的负责人称兄道弟了,谁知道他这是什么机遇呢!”
其实就孟砚青猜着的,这罗战松应该利用上辈子的先知,可能做了什么事,就此和鸿运珠宝搞好关系,然后利用鸿运珠宝的关系,再开拓大陆的市场。
毕竟人家是几十年后来的,总归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
陆绪章略想了想:“你看中这个鸿运珠宝了?”
孟砚青:“我也留意了几家珠宝公司,不过这几家到底不如鸿运珠宝,他们家不但有珠宝,也有黄金产品线,将来大陆黄金市场开放的话,那以后合作的范畴可以扩大了。”
陆绪章略沉吟了下:“你想得对,在未来一段时间,大陆区域内,还是黄金制品唱主角,其它珠宝类,会起来,但得看以后的经济发展情况。”
他顿了顿,道:“我帮你问问情况,看看有什么办法。”
陆亭笈:“母亲,不行让我会会他?”
孟砚青:“好好学你的习吧!”
就他,上辈子被那罗战松折腾得够呛,这辈子有父母在,年纪小小的,还轮不着他动手。
陆亭笈不太服气,不过到底还是低头吃饭。
吃差不多的时候,陆绪章不经意地道:“对了,还没问你呢,中午在哪儿吃的?吃的什么?”
孟砚青随口道:“砂锅白肉。”
陆绪章薄薄眼皮抬起,问:“自己?”
孟砚青这才停下,抬起头,道:“和一位朋友。”
她这么说出后,房间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就连陆亭笈也感觉到了,他抬头看过来。
父子二人四只眼睛看着她,她也就道:“一个男性朋友,他送我回家的,人还不错。”
父子二人听了,微怔,之后缓慢地对视一眼。
这一刻,彼此心中自然各有一番滋味。
陆绪章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他两腿优雅地交叠,之后好整以暇地道:“看来很优秀了?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们看看?”
孟砚青:“还没到那一步呢,八字没一撇,别吓到人家,其实都不一定呢。”
不过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这如果真要发展,那这父子俩怎么办,让人看到也不像话。
目前这种刚刚试探接触阶段,也不好和人说太多吧,别人未必理解。
这是个问题。
陆亭笈很好奇:“多大了,做什么的?姓什么?”
孟砚青便大致讲了讲,陆绪章从旁一直看着她:“这就是说,你们早就认识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联系?如果他真对你有意,不该是穷追不舍吗?”
孟砚青:“人家忙嘛!”
陆绪章:“那还是不心诚,如果想找你,过来走一趟怎么了?说明开始的时候就没上心。”
陆亭笈赞同:“没上心!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孟砚青被这父子说得也是无奈,她起身:“没上心就没上心,那又怎么了,现在上心不就行了,再说我也不一定非要和他在一起,就是觉得有点好感而已。”
说完就要回屋。
陆绪章叫住:“别着急,你再说说对方情况。”
孟砚青:“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绪章:“你可以说说对方怎么优秀?”
孟砚青一听:“那不是都说了不少吗,各方面都优秀!”
陆绪章拧眉,不太苟同的样子:“你现在介绍的优秀,我听着像是领导提起能干的下属,你得说点别的,比如作为男人,他是怎么吸引你?”
陆亭笈忙问:“对对对,可以具体点吗?他有什么特别的优点?”
孟砚青听着,想了好一番,想着霍君宜到底哪里可以比陆绪章强,这么也得打压打压他的气焰!
她这么想着,正好看到陆绪章厚厚的绒裤,当下道:“绝对不会穿你这条大绒裤!”
说完就进屋了。
陆绪章当场愣在那里。
陆亭笈惊讶地瞪大眼睛,之后不可思议的眼神落在父亲那大绒裤上。
他拧眉,无法理解地道:“父亲,我不明白,你——”
他家父亲平时是多么讲究体面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今天竟然穿了这?
他恨铁不成钢:“你看,你被人家比到沟里去了吧!你干嘛穿这个!”
陆绪章静默了很久,才道:“这是以前我们结婚时候,她给我买的。”
陆亭笈:“那又怎么样!”
陆绪章:“她当时说这样看着很温暖,她喜欢。”
陆亭笈的嫌弃都从鼻子里哼出来了:“父亲,我简直无法理解,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这种话你也信吗?!一点不好看,太傻了!你平时也不这样啊!”
明明是天底下头一份的讲究人,现在却因为衣着被嫌弃了!
陆绪章沉默了半晌,才道:“她素来这样,她说的话根本不能信——”
他轻叹:“看你顺眼的时候,你穿什么她都夸,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就算穿成一朵花,她也能挑出刺来。”
陆亭笈看着父亲的目光便兼具了同情和鄙夷。
父亲怎么这么傻!
*
稍晚时候,孟砚青出来,她渴了,想倒杯水喝。
谁知道一出卧室,就见客厅里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是陆绪章。
孟砚青:“嗯?怎么了?”
陆绪章缓慢抬眼,看向她。
清冷的月光自窗棂洒落,两个人相对无言。
过了好久,陆绪章才低声说:“你确定?”
孟砚青:“差不多吧。”
陆绪章:“好,这是第一个。”
孟砚青听着,笑了:“也许这是最后一个。”
陆绪章神情便一顿,视线看进她的眼睛里,以很轻的声音道:“不是说三个吗?一个怎么行?改主意了?”
孟砚青笑看着他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
她挑眉:“也许这一个就能长长久久呢,毕竟,我对待感情,是很认真的。”
陆绪章:……
她总是很会给他下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