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母留子◎
顾大夫人赶紧扶起周丹娘, 她弟弟被流放了，她还是得看顾一下侄女。
“怎么回事啊？”顾大夫人问。
“夫君他……他要……他要让我难产而亡。”周丹娘红着眼睛，她都怀孕了, 她本以为夫君不会对自己差。却没有想到她的夫君准备让她难产而亡, 那些人就打算留下孩子, 没打算留下周丹娘。
那些人都觉得周家不可能再起来, 有她这个罪臣之女在家里，他们就不能起来。
于是他们就打算对她动手，打算等她死了之后，她夫君再另外娶别的女子。
“什么？他们怎么敢这么大胆？”顾大夫人冷下脸。
“姑母, 我不想死。”周丹娘道, “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想孩子出事。”
那些人想着去母留子，可她这个生母都没有在，那么她的孩子也有可能被那些人刁难, 孩子可能会夭折。如果她生的是女儿还好，女儿不是儿子, 女儿就是一副嫁妆就能打发了，原配嫡子却能继承家产。
那些姑娘要给人当续弦，她们都更喜欢没有留下原配嫡子的人家。这意味着她们嫁过去, 她们也不用考虑是不是要对付原配留下来的嫡子, 也不用想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不能继承家产。
原配嫡子, 那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周丹娘怕啊, 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险之境。
“那你要如何？”顾大夫人道, “你若是回去……”
“和离！”周丹娘道, “侄女想要跟他和离。”
周丹娘跑了出来, 就是要让顾大夫人给她做主。她知道顾大夫人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她还是只能来求助她的姑母。她的姑母至少为顾家生育了儿女，还有顾凌越那么优秀的儿子，顾家人不可能休了顾大夫人。
只要顾大夫人肯为她做主，周丹娘想自己夫君一定会打赢的。
“只要和离就可以，哪怕是他休了我，都可以。”周丹娘道，“姑母，您一定要帮帮侄女啊。除了您，也没有人能帮助侄女了。”
“别怕，姑母帮你，姑母帮你。”顾大夫人道。
顾大夫人想要带着周丹娘出去，但是她还没有走出院子就被人拉住了。顾老夫人没有让人阻止周丹娘进来，不代表她就不会阻止顾大夫人出去。
自打顾大夫人的弟弟被流放之后，她就没有以前那么端庄贤淑。顾大夫人还发疯要为难赵雪贞，还说昭阳长公主的不是，顾老夫人哪里能让出去。
那些人不让顾大夫人出去，顾大夫人就只能先去找顾老夫人。顾大夫人带着周丹娘跟顾老夫人说明一切，意图让顾老夫人放她出去找周丹娘的夫君。
“这一件事情，你就不必出面了。”顾老夫人道，“让你儿子儿媳妇过去就行了。”
“儿媳妇？”顾大夫人睁大眼睛，“让赵雪贞去吗？”
“对，就是让她去。”顾老夫人道，“她是县主，又是昭阳长公主的女儿。有她在，丹娘她夫家必定答应和离，还得双手奉上丹娘的嫁妆。”
“可以，让表嫂去。”周丹娘又想要跪在地上。
“不必跪着。”顾老夫人道，“你既然怀有身孕，还是好好地养着吧。”
顾老夫人瞧不起那些一出事就要弄死儿媳妇的人家，女子本身就处于弱势地位，那些人娶那些女子本身也是联姻，也是想要获得一些好处。当女子娘家出事，婆家就开始嫌弃。
“只不过你和离之后，不得住在我们顾家，你得住在外面的宅子。”顾老夫人不想周丹娘住进家里，万一顾大夫人想着要让周丹娘当顾凌越的妾室，顾大夫人逼着顾凌越呢，这不是好事情。
顾老夫人不可能让顾大夫人成为赵老夫人那样的人，她一定会早早阻止这些人，阻止她们步入深渊。就算周丹娘现在没有那些想法，那等到以后呢，这些事情都不好说。
周丹娘怀孕生子，她必定也不可能去找她的生父，那么她定然是要在京城定居。像周丹娘这样身份的女子，很多男子都不愿意娶她，她不一定就甘愿嫁到普通人家。
如果周丹娘嫁给顾凌越做妾，有顾大夫人在，周丹娘在顾家的地位还能更高一点，顾凌越多多少少都还得看顾着周丹娘一点。
顾老夫人不放心，她就必须先做好准备。
“来日，你若是再嫁，再让你姑母去给你们证婚。”顾老夫人道。
“多谢老夫人。”周丹娘连忙道，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随即就明白顾老夫人的意思。老太太就是担心她到时候赖在顾家，担心她设法去给顾凌越做妾。
顾大夫人不是没有别的儿子，可她不可能让别的儿子去娶周丹娘。周丹娘是二嫁，娘家都没了，顾大夫人担心儿子就此毁了。她可以让周丹娘给她的大儿子做妾，却不能让周丹娘嫁给她没有娶妻的其他儿子。
“母亲。”顾大夫人有话说，“就不能让儿媳去吗？”
“不能！”顾老夫人道，“就你这一副鬼样子，你当别人还会听你的话吗？”
“我……”
“疯疯癫癫的。”顾老夫人道。
顾大夫人认为自己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被这些人逼的。
当赵雪贞得知周丹娘的事情，她当然要给周丹娘做主。她跟顾凌越一块儿过去，夫妻两个人往那边一坐，他们说明来意，周丹娘的夫君就不敢吭声。
顾凌越不用顾老夫人说，他都知道怎么做。他直接把周丹娘安排在外头，周丹娘的嫁妆里头就有宅子。
周家是倒下了，但是周丹娘的嫁妆又没有被充公，周丹娘就还能用那些嫁妆。
赵雪贞过去的时候，她都没有说几句话。
回来后，顾凌越却跟赵雪贞说了一些话。
“瞧见了吗？表妹没有娘家依靠，他们就想要她死。”顾凌越道。
“他们都应该下大牢。”赵雪贞道。
“无用的，他们只是嘴巴上说，都还没有行动。”顾凌越道，“官府不管这些事情。表妹还是好的，她早早发现了，还能逃出来。要是再晚一点，她的命就没了。”
“这个……”赵雪贞看看顾凌越。
“有一个可靠的娘家，这是十分重要的。”顾凌越道，“就好比你，如果你不是县主，你不是照样长公主的女儿，我们两个人也是有缘无分。”
“我……”赵雪贞抿唇。
“你看表妹，表妹挺着大肚子，她现在也无法。”顾凌越道，“你知道祖母为什么不让她住进我们顾家吗？”
“为什么？”赵雪贞问，“不是因为她在外面有住处吗？”
“不是。”顾凌越摇头，“祖母是怕母亲逼迫我纳表妹为妾。”
“不行，这不行。”赵雪贞连忙道，“这绝对不行的。就算她再可怜，我也不能让你纳她为妾，你都已经说了，不纳妾的。”
“对，不纳妾。”顾凌越道，“我为什么说不纳妾？”
“……”赵雪贞沉默，她想说夫君是爱她的。
“你有一个强大的娘家。”顾凌越道，“别把人想得那么好，便是我，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才不是呢。”赵雪贞道，“你很好。”
“不是我很好，而是你看到的这一面是好的。”顾凌越道，“就如同岳父表现给岳母看的那一面。”
顾凌越故意这么说，他就是要让赵雪贞知道昭阳长公主的重要性。没有了昭阳长公主，赵雪贞就无用了。
为了不让赵雪贞出去闯祸，顾凌越也是十分尽力。
“外头的人很复杂，枕边的人也可能很复杂。”顾凌越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你吓我？”赵雪贞有些紧张。
“别怕。”顾凌越想着赵雪贞怀着身孕，他怕赵雪贞被吓得睡不着，“你又不是他们，就是道理是这样的。”
“嗯。”赵雪贞点点头。
扬州，外头的雨都下了三天了，还没有停下的迹象。
秦如玥也没有想到这雨竟然下得这么大，他们就只能被困在住处。这个时候，就算外面有店铺开着，他们出去也没有意思，真要是想吃扬州的各色糕点，让人在雨停的时候去买，也可以雇厨子做。
空气十分潮湿，衣服晾出去都不容易干。好在秦如玥这些人也不缺衣服，真要是没有足够多的衣服穿了，还能再做。
沈默难得清闲，他就在屋内教导赵元尘练武，让赵元尘别荒废了。
庆王觉得这特别有意思，他还去看赵元尘练武。
“舅舅，你要不要也练一练？”赵元尘问。
“不，不，不，你们练。”庆王就喜欢端着一盘糕点，时不时吃一块糕点，他看着赵元尘练就行了。
“舅舅，你这是有些肥胖了，应该锻炼一下。”赵元尘道，他又转头看向沈默，“师父，你说是不是？”
“什么胖不胖的。”庆王道，“我这叫富态，富态！”
“……”赵元尘觉得他舅舅好不要脸，胖就是胖，还要说是富态。
“你练武啊。”庆王道，“不用管舅舅，舅舅就算早死了，也没什么，你活得长久一点，代替舅舅多看看外面的风景。”
“世子表兄他们没有在这边。”赵元尘道，要是那些人在，庆王还这么说吗？
“他们要是在这边，我就让他们跪到佛前，让他们把寿命都分给我一年两年的。”庆王道，“你说，好不好？”
“……”赵元尘不想回答，他还是继续练武吧。
“好好练。”庆王见赵元尘没有说话，他也不说。
秦如玥过来的时候，庆王还端着糕点盘子呢。
“皇妹，你要不要来一点？”庆王问。
“不用，皇兄吃吧。”秦如玥道，“皇兄，你也该少吃一点，别把自己吃太胖了。”
“你和元尘还真是母子，他前脚刚刚说，你后脚就说。”庆王道，“这一路舟车劳累，我都要瘦了。”
秦如玥真没有看出庆王有多瘦，庆王这一段时间的胃口都很好，他还说要多吃点多补补。秦如玥当时就想着他们在外面游玩，游玩确实也累人，她就不劝庆王少吃的。
他们这几天都待在住处都没有出去，秦如玥倒是看到庆王是一直吃个不停。
“没有美人看，也就只能多吃点美食了。”庆王想自己都戒了一个多月的女色了，他真是不容易。
“也行，那就吃点美食。”秦如玥道。
秦如玥没有靠得太近，省得打扰赵元尘练武。因着地方有限，所以赵元尘就是练一些简单的动作。
桌椅都被移开了，弄出更大的空间。
赵元尘练了一会儿，他就停下来。
“母亲。”赵元尘随即走到秦如玥的面前。
“累吗？”秦如玥问。
“不累，不累。”赵元尘道，“就是有点出汗。”
秦如玥又看向沈默，“你也是，出来了，就多休息休息。”
“太久没练，都迟钝了。”沈默道。
“也不知这雨要下多久。”秦如玥道，“听说曾经一下就是下十天半个月。可能早上是晴天，下午就开始下雨。”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好去太远的地方，就怕到时候不能及时赶回来。
“总能停的。”沈默看向外面的雨帘，这雨确实还在小，短时间内不停。
郝知府得知秦如玥等人这几天基本都待在住处，都没有出来。他还得知那边有人熬药，是熬给昭阳长公主喝的，他不是很明白。
“每个月那么几天，提前喝点药，也不至于太疼的。”郝夫人明白啊，“就是月事，月事，知道吗？”
郝夫人还没有出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告诉她了。在经期前几天喝乌鸡汤或者是吃益母草，喝了之后，再来月事，女子就没有那么容易肚子疼。这种事情要是疼起来，还有人疼晕过去的。
“老爷，都盯着这么多天了，还盯着啊。”郝夫人问。
“盯着，当然得盯着。”郝知府回答，“只要他们没有跟钦差联合，他们没有在查案，那就成。”
“成天盯着他们也是无用的。”郝夫人道，“有几位夫人去陪着昭阳长公主聊聊天，也就是聊聊儿女的事情。可聊多了，倒也不好。昭阳长公主的大儿子就是被她废了世子之位的。那些人是说昭阳长公主管教儿女管教得好，还是说管教得不好呢？”
那些夫人都战战兢兢的，一个个都生怕得罪昭阳长公主，怕惹了昭阳长公主不开心。
郝夫人想想也对，昭阳长公主是一个狠人，她们不能指望一个会对亲生儿子下手的女人能有多软和。昭阳长公主要是想要对付她们，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郝夫人道，“有的人都不想过去，还说要不要轮流抽签，看看谁过去。她们也不想想，昭阳长公主也没有叫她们过去，是她们自己想要过去的。有的人还想着要是能得到昭阳长公主说一声好，她们也能好。”
郝夫人没有总是去找昭阳长公主，昭阳长公主不喜欢她们总是过去。郝夫人不过去，其他官夫人会过去。那些官夫人很少有机会见到昭阳长公主这般的能力，有的人就是想抓住机会。可有的人也不想过去，她们可能就想着不管有多大的好处，基本都跟她们没有关系。
“要是没下雨，昭阳长公主也没空见她们。”郝夫人道。
之前，昭阳长公主没有来的时候，那些官夫人可是总跑到自己这儿来的。郝夫人对于那些官夫人，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就要看看她们给不给好处。
秦如玥确实不喜欢见那些官夫人，那些人就跟见不完似的。除了最开始，那些官夫人一窝蜂地来了很多。过后，那些官夫人就是三三两两的过来，说是昭阳长公主没有出去，她们就来陪着长公主聊聊天、解解闷。
每次来不同的人，秦如玥今天干脆就吩咐人，让下人们告诉那些官夫人，她不见她们了。下人便跟那些人说昭阳长公主在休息，让她们先行回去。
秦如玥能直接说那些话，到了下人那边，下人可能就稍作修饰一下。
顾家，顾大夫人想来想去，她都觉得周丹娘一个人养育孩子不行。她就找来顾凌越，让顾凌越想想法子。
“母亲可以养着那个孩子。”顾凌越道，“表妹就不用带着孩子，她改嫁也就顺遂许多。”
顾大夫人本来是想让顾凌越把周丹娘收到房里，她听到顾凌越这话，她便知道儿子不愿意。
“母亲，有的话就不必说出来了。”顾凌越道，“若是说出来了，表妹以后便不能登门来找母亲做主。”
“当年，要是你娶了……”
“母亲。”顾凌越打断了顾大夫人要说的话，顾大夫人当年就是想要顾凌越娶周丹娘，顾老夫人和顾大老爷都不愿意，顾凌越本身也不想陷入其中，他还是要娶别的更好人家的姑娘，“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这么说，是要毁了表妹。”
如果让赵雪贞知道她帮助了一个差点嫁给她夫君的女人，赵雪贞必然不可能开心。
可顾凌越小瞧了顾大夫人的举动，顾大夫人已经设法让人去赵雪贞的面前说周丹娘差点嫁给顾凌越的事情。这一刺激就导致赵雪贞动了胎气，虽然赵雪贞没有小产，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老夫人当即就让人把顾大夫人送去庄子上，家庙的生活不好过，庄子的生活倒是好过一点。顾老夫人就是念在顾大夫人为顾家生育儿女的份上，这才没有把顾大夫人送去家庙。
“夫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赵雪贞见到顾凌越回来，她红着眼睛，“还有，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