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黄花◎
“哟, 黄花大闺女哪。”秦如玥嗤笑，“女儿就是昨日黄花，那么母亲呢？”
“……”太后沉默了。
“这是一件大喜事。”秦如玥道, “表哥终究是去祸害了其他人。”
至于那个黄花大闺女是否当真愿意嫁入承恩公府, 秦如玥不清楚。但她知道确实有人愿意嫁入承恩公府, 哪怕是当续弦, 也有人愿意。
那是正室夫人，又不是妾室。承恩公府公中亏空再严重那又如何，人家到底是当今太后的母族，这一层血缘关系改变不了。有的人就是看中那一层关系, 而不是看中那个男人。
“需要我给他们送一份大礼吗？”秦如玥问, “等他们成亲下请柬的时候，再送也来得及吧。”
“来得及，来得及。”太后连忙道，“哀家刚刚也是想到这一件事情, 为你表哥高兴。你表哥家中还有小姑娘，有个嫡母在, 总是好的。”
快走吧，快走吧！
太后希望秦如玥快点走，她一定不再多表现出其他的东西来。
“女儿先走了, 母后可得保重啊。”秦如玥见到太后眼底的焦急, 太后想她快点走, 那她还是快点走, 总得如太后的意, 别让太后太过操心。
太后不是演员, 她总是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就是一个没有经过专门教导的庶女, 不会宅斗, 也不会宫斗，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很容易被人利用。
有皇帝和昭阳长公主在，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敢去利用太后。
等秦如玥走后，太后忍不住道，“她这个脾气……还是早点改嫁为好，有个人管管她，也不至于让她这么放肆。”
太后想到先永平侯还活着的时候，秦如玥当时多么温和啊，完全没有如今的凶残。太后知道秦如玥是收起利爪当一个贤妻，这爪子就只是收起来了，不是断了。
女人还是得嫁人，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
女儿还总说她在乎那些情爱，太后觉得自己的女儿也在乎男人，没男人的时候就这么疯癫。太后也不想想先永平侯活着的时候表现得多么专情，他表面上没有犯大错，秦如玥当然就没有出手。
秦如玥要用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她昭阳长公主就算没了男人，她也不可能白白被人欺负。
承恩公夫人给她儿子定的续弦确实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她也在太后的面前那么说过，就是想让太后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必要娶一个残花败柳。
太后在承恩公夫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还是兰嬷嬷借口太后有其他的事情，这才赶走承恩公夫人。兰嬷嬷无法，承恩公夫人没有直接说昭阳长公主的不是，宫人自然不能去说，连一句‘慎言’都不好说，只因为人家在阐述事实。
皇宫门口，秦如玥看见了沈默。
“长公主。”沈默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秦如玥，正巧他听闻昭阳长公主进宫了，他这才在宫门口等着。
“顺路送我回去吗？”秦如玥问。
“顺路，顺路。”沈默道。
不过是秦如玥坐在马车里，而沈默骑在马上。
即便如此，沈默也很欣喜。
沈六爷带着妻子罗翠芬在街上游玩，当他远远瞧见沈默，暗叫不好，他还没有跟妻子说沈默是锦衣卫呢。
罗翠芬以前是山寨的寨主，她救过很多女子。那些女子有的是被婆家诬陷而被沉塘的；有的就是被冥婚，差点被活埋的；还有一些孤苦无依的小女孩。
寨子里当然也有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子，那些男子也受过罗翠芬的恩惠。
在最艰难的时候，罗翠芬都没有让寨子里的人随意打劫人，都得看看被打劫的人如何。不管他们怎么去看打劫的人是不是富商，是不是为富不仁，这都不好办，打劫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情。
沈六爷还没有去寨子里的时候，罗翠芬就让寨子里的人开辟田地种地，最好是能自给自足。就是有时候救治的人多，手头总有不宽裕的时候。
在沈六爷去寨子里的时候，寨子还是很穷酸。那些人也没有大鱼大肉，就是青菜萝卜，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这也是沈六爷能看中罗翠芬的原因，如果罗翠芬是一个肆意去烧杀抢掠的人，那么沈六爷必定不可能看中她。
“去，去，去，我们去店里看看。”沈六爷连忙推着罗翠芬进首饰店，“你的那些首饰都旧了，也该买点新的。”
“旧的也不是不能用。”罗翠芬道，“那些首饰多半还是你送的。”
罗翠芬以前很节俭，经常就是在头上插一个木簪子。木簪子断了，再削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木，随随便便就能做的木簪子，这也省钱。
沈六爷和罗翠芬在一起后，沈六爷还送给罗翠芬一些首饰，让她也能穿金戴银。只是罗翠芬舍不得戴，有几次还把那些首饰卖了，把银子交给山寨的人，给那些小孩子的碗里多添点肉。
“都没有剩下多少了。”沈六爷道，“我们来京城的时候，要不是我拿出银子给那些人，你都要把那些首饰都卖了。”
沈六爷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看向门外，心里想着沈默什么时候能过去。沈默快点啊，千万别磨磨叽叽的。就是路过，又不是要游街，让人多看看的，快点，快点。
而沈默不知道沈六爷的着急，他就是正常地骑马走。昭阳长公主坐在马车里，他当然不可能太快。
沈六爷忽然想，这两个人就应该尽快成亲，他们成亲了，就可以坐在一辆马车里。不过真等到那个时候，沈默是锦衣卫的事情也瞒不过。
其他的事情应该不是很重要的吧，沈家是一个大家族，妻子已经看到了。大家族里有人当官，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就是有的人不是很喜欢锦衣卫，沈六爷得酝酿一下。
“外面有什么？”罗翠芬问，“你怎么总看外面？”
“没，外面没什么。”沈六爷道，“我就是瞧瞧，别是有人跟着我们。”
“能有谁跟着我们啊，乞丐吗？”罗翠芬好笑地道，他们来到京城就显得很普通，哪里有人会去跟踪他们，他们也不算是特别有钱的人，也无法给别人那么多好东西，“不过京城的乞丐还挺少的，不像是我们那边，乞丐多。”
“是，这边的乞丐少。”沈六爷又回头看，当他看到沈默的马头出现了，他连忙让罗翠芬看向柜台，“掌柜的，把你们好看一点的首饰都拿出来，别拿这些便宜货色。”
“这些东西还便宜？”罗翠芬拿起桌子上的一根银簪，她还转了一个头，正好对着街外头。
沈默在马车的另外一面，罗翠芬没有看到沈默。沈六爷慌张，他紧张地盯着妻子，就怕妻子看到穿着锦衣卫服装的沈默。
罗翠芬没有再抬头看着因簪子，略为低头，“你个挨千刀的……”
“你听我解释。”沈六爷一听妻子那话，腿软，被发现了吗？
“这簪子中间是空的吧，这么轻。”罗翠芬看向沈六爷，“不值得，他们骗你，那么贵的价格，谁买啊。”
“夫人，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掌柜的连忙道，“实心的，您戴着重，压弯脖子。这中空的就不一样，轻许多，您也可以多佩戴一些首饰。还有镂空的簪子，这也是京城这地界的人喜欢的。您是从外地来的吧，您……”
“我是从外地来的，瞧不起我啊。”罗翠芬直接把簪子扔到了桌子上，她随即要拽着沈六爷出去，“走，不买了！”
“买啊。”沈六爷拽着罗翠芬，不让妻子走，他也不知道妻子能不能通过背影看出那是沈默，“别走。我们又不是没有钱，你不要中空镂空的，我们就买实心的，你想要怎么样的，我们就买怎么样啊的。”
“非得要买吗？”罗翠芬问。
“等以后，你也要参加一些宴会啊。”沈六爷道，“明儿，我们还得去主家那边吃饭呢。儿子以前的那个继母，就是迫不及待要把他过继出来的那个二嫂也在。”
你想让二嫂小瞧你吗？
沈六爷无声地询问，他们那个二嫂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听说他二哥已经把外室弄回家里来，那两个人三天一打的，两边都在闹腾。沈家是讲规矩的人家，那个妾室总得要吃亏，他二哥难免又向着妾室一点。
二房那边真的是好热闹啊！
沈六爷认为那也是他二哥活该，谁让二哥自己去养外室，这也怨不得别人。
“那是不能。”罗翠芬随即又回头看簪子，她刚刚就是嫌弃那些首饰贵，这才说那些话的。
“你看看这个，还有这个。”沈六爷拿起两个簪子，“这两根簪子的重量重一点……”
“也不是非得要重的。”罗翠芬道。
“这两根簪子稍微便宜一点。”掌柜的道。
“那还是要这两根吧。”罗翠芬道，其他的重量轻，她也知道那些簪子就是卖手艺的。可是这些手艺对于穷苦人家根本就没有啥用，他们拿着那些簪子去典当，还不一定就能典当到很多钱，倒不如买重一点的银簪子。
“这两根要了，还有其他的。”沈六爷道，“玉簪子，金钗，都拿出来看看。”
沈六爷从沈家那边继承一些财产，加上他这些年积攒的，他还是能给妻子多买一些簪子。
“别，就去吃顿饭，哪里要这么多？”罗翠芬舍不得。
“又不只是一顿饭，别人请你吃饭，你就都不去吗？”沈六爷道，“我也不是非得要你装扮，而是……你喜欢别人说你吗？”
沈六爷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妻子的不是，自己的妻子确实不懂得那些礼仪规矩，妻子也没有那么贤淑。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喜欢。
“真是麻烦。”罗翠芬感慨，“我们以前在寨子里头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多亲戚，也没有这么多宴席。”
“你要是不喜欢，等过了年，我们就出京城去。”沈六爷道。
“不行。”罗翠芬拒绝，“你当初说的，我们一起来京城赚钱，等赚了钱就送回去。”
寨子里的那些人都没有去打劫了，这里面就有沈六爷的出手。沈六爷给那些人找了一些活干，让他们能养活他们自己。可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他们本身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他们想要赚钱养活他们自己就更难。
不当土匪，那就当是普通的山里寨子的人，可他们也要吃喝。
罗翠芬放心不下那些弱小的孤儿，寨子里的人也都心善，他们也会把那些孤苦伶仃地孩子带上山，主要还是带女孩子。女孩子容易被卖进青楼，也容易出其他的事情，反倒是不容易存活，男孩子好一些。
女孩子容易被父母抛弃，男孩就好更多。
沈六爷弄了一个田庄让他们干活，那也不成的，不是长久之计。罗翠芬想的是让那些人去读书，能科考的就科考，希望那些人有出息了就继续帮衬寨子里的人。
但是科考哪里有那么容易，还有就是有的人出来了，他们就不想回去，也不想帮衬那些人。
“说好了要赚钱，那就得赚钱。”罗翠芬道，“你的医术不错，我们就开一家医馆。”
“行行行，开医馆。”沈六爷哪里能说不，他当初就是那么忽悠妻子来的。妻子就是想要赚大钱，但妻子不懂得如何赚大钱，赚大钱的方法基本都写在朝廷律法里头。
沈六爷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怕妻子迟早有一天被朝廷抓到，那可就不好办了。所以沈六爷还是得多做一些别的事情，让妻子别想着打劫之类的事情，打劫总是不安全的，万一人家有能打的打手，那么被打的就是罗翠芬。
就山寨里头的那些歪瓜裂枣，一个个都不是特别强悍，有的人还瘦得跟木棍似的。
沈六爷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土匪窝是那样的，那根本就不算是土匪窝吧，是老友病弱残的窝吧，都快像一个墓地了。他当然知道那些人过得不容易，也要让那些人走到正道上，而不是以后一直打劫。
“京城的权贵多，他们出手阔绰，钱也多。”沈六爷道。
“嗯，但你也要小心点。”罗翠芬道，“听说他们动不动就喜欢杀人。”
“杀人是犯法的。”沈六爷无语，“我是沈家人，我们家族大，他们也不敢随意杀我，放心吧。”
沈六爷琢磨着他开一个医馆，会有多少人来找他。他还可以再找别的大夫来，那他也有时间做别的事情，总不能一直都待在医馆吧。
“京城又不是狼口虎穴。”沈六爷道，“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簪子。”
罗翠芬又看看其他的簪子，她就是觉得花的钱太多了。要是她能把这些钱送回去，寨子里的那些人也能过得更好。
“真是浪费钱。”罗翠芬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沈六爷见妻子看着他，他连忙解释，“你以后也要见见那些夫人的，到时候也要有来往，不可能就待在家里头。要做生意，要赚钱，难免的。”
“行，买。”罗翠芬想想也对，就算男主外女主内，女的也有跟别的人来往，不是完全不出门的。
为了以后赚大钱，罗翠芬表示自己现在也得花一点钱。
“这就对了。”沈六爷道，“不用太省钱，钱也不是省下来的。”
沈默送秦如玥到长公主府，他还要去做别的事情，就没有进长公主府。
“明日再到侯府教导小公子练武。”沈默道。
“好。”秦如玥微微点头，“元尘，麻烦你了。”
“我是他师父，就该多教他。”沈默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成为赵元尘的继父，他当然也对赵元尘相对好一点，不能让赵元尘走上歪路。
沈默想过了，昭阳长公主的年纪大，他们两个没有必要再要属于他们的孩子。真要是想要孩子，到时候去育婴堂抱一个回来也可以。但是沈默还是觉得他们没有必要去抱养或者过继孩子，养孩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而他还有公事，未必就能有更多时间去照顾孩子。
“他很不错。”沈默道。
“你这么夸他，他要骄傲了。”秦如玥笑着道，“你先去忙。”
沈默看了看秦如玥，“长公主，您先进府。”
沈默看着秦如玥进长公主进府，这才骑马离开。
“头儿。”成风骑马到沈默的身边，他们确实该去处理事情了。不过他们的头儿都单身了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也希望头儿能早点成亲。
秦如玥回到家里，她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些**，紫色的、黄色的，各种颜色。
“拿把剪刀来。”秦如玥有了一个主意，这些**开得多好，多适合送人啊。
柳嬷嬷随意让丫鬟拿来了剪刀，还让人拿来了竹篮。
秦如玥拿着一把剪刀剪了几枝盛开的淡紫色的**。她把淡紫色的**放在旁边，又剪了几枝黄色的。
“这几枝送去承恩公府。”秦如玥道，“再让人多剪几枝黄色的。
承恩公府那么喜欢黄花，秦如玥就吩咐人给承恩公府送一些黄花，黄色的**。**本身就有品性高洁的意思，古人也常用**来说一个人的品性好，**也不是丧事专用，秋天还有人赏菊呢。
别的颜色的**都不用，单单送**的，有花骨朵的，也有盛开的。正好让承恩公府的人都能瞧瞧那些黄花，多漂亮的黄花啊。
当承恩公夫人看到那些黄色的**时，脸色都变了。
“可恶！”承恩公夫人在昭阳长公主府的人离开之后，她一把就把放着**的竹篮推出去，眼看竹篮就要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