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昭注视着她, 眼中带着危险。他倚靠地墙上,高大的身躯将阮明芙死死笼罩起来。
她不由地咽了咽水。
打着哈哈,“我……我看看她睡着了没有。”
“真的?”
“真的。”
阮明芙瞪大双眼, 企图让对方看到她的真诚。
谢延昭轻笑一声, 一把将眼前的人扛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
真想尖叫,却听狗男人开口:“你要是想让她听见, 就开口叫吧。”
阮明芙:“……”
这特么是威胁吧。
但是如果真被顾意霖听到动静,她往后还要不要做人。
可恶!
被威胁到了。
她忍不住抿紧唇,小脾气上来,报复性地往他后背捶了几拳头。但对方体格跟个大石头似的, 丝毫不受影响, 阮明芙的手却红了。
更气了!
谢延昭拍了拍她, “老实点。”
狗男人刚刚拍她哪儿?!
臭流氓!
阮明芙羞愤欲死, 脸更红得滴血。
还不待她想通,对方打开房门便将她整个人扔进床中, 人也压了下来。
他的眸色越发地深, 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从额头到下巴,再到纤细的脖颈……
“怎么不穿上次那条裙子?”
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阮明芙心中有些忐忑, 脑子也有些懵。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脸就是一个爆红。
狗东西!
上回摆也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让她换了, 这回倒是问为什么不穿?
想到穿了那件裙子后发生的情景,阮明芙的脸更红了。
该死的臭流氓!
阮明芙想伸手捂脸, 却被死死压着。
无奈之下, 她只能将眼闭了起来,来个眼不见为净。
谢延昭眼带不满, 手下微微用力。
阮明芙:“……”
她眼中带着水光,羞愤地咬牙看着他,“关灯!”
……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那晚之后,这些天一直在下雨。屋外湿漉漉,阮明芙也不爱去串门。
顾意霖倒是想出去,可外头雨这么大,也没人出来。
人在无聊之下,就容易折腾点事出来。
就比如现在。
阮明芙架着锅往里头倒各种调料。
很快,锅里的水便黑乎乎的一片,跟顾意霖以前读的童话书中的巫婆熬的汤差不多。
“你确定这东西能喝?”
“怎么不能,”阮明芙尝了尝,觉得不够咸,又倒了不少盐。
顾意霖都震惊了。
她怀疑塑料闺蜜看她不顺眼想暗鲨她!
阮明芙闻了闻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了看一旁的鸡蛋,正想将这些倒进去,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来敲鸡蛋。”
顾意霖满脸问号地看着她。
却见她拿了一根撖面杖将每个鸡蛋都敲了几遍,顾意霖这会儿倒不觉得塑料闺蜜有病,她好奇地走了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
阮明芙头也不抬,“做茶叶蛋。”
“好吃吗?”
顾意霖越发好奇起来。
伸手拿着蛋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要将手里的蛋看出花来。
“好吃吧?”
阮明芙有些迟疑。
她家阿姨做得一手好菜,其中茶叶蛋最有名。阮明芙曾经好奇,向她讨教了几手。秘方还是那个秘方,但她是第一次做,是不是那个味道就不知道了。
都怪垃圾闺蜜。
这两天见谢延昭下厨房,嘲讽她好吃懒做。
可恶!
她高低得露一两手,让垃圾闺蜜知道她阮姐是有点子手艺在身上的。
“不会毒死人吧。”
本来就不相信阮明芙的手艺,听她这么一说顾意霖更不敢吃了。
阮明芙眯起眼睛。
看着垃圾闺蜜那颗毛茸茸的头,握紧手里的擀面杖,梭巡着下手的地方。
突然感觉到危险,顾意霖缩了缩身体。
锅里的水翻涌起来,空气中渐渐弥漫了大料的香味。
顾意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拿过阮明芙手里的擀面杖,“你动作太慢了,让我来。”
不得不说,垃圾闺蜜干活确实有一手。
不一会,半盆的蛋就被敲好了。
阮明芙将茶厂代表送的红茶拿了出来,拿水泡了泡,连水带茶全都倒锅里。
揭开锅盖,空气中的大料香味更浓了。
顾意霖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什么时候能吃?”
她双眼冒光,期待地看着阮明芙。
“你刚才不是说不吃吗?”
垃圾闺蜜,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嘲笑她。
顾意霖咽了咽口水,“啊这……这不是刚才脑子不清醒?再说了,我还给你干活了呢。”
她伸手指着盘里敲碎壳的鸡蛋。
阮明芙得意极了。
又压了垃圾闺蜜一头。
将蛋放进去,再大火煮一会儿,阮明芙便把火灭了,将蛋在汤水里闷。
闻着空气中的香味,顾意霖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
“诶,什么时候能吃?”
“快半小时,慢四小时。”
“这么慢……”
说话间,旺财也跑了过来。
它就蹲坐在厨房门口,也不进来。见阮明芙看过来,张嘴叫了几声。
旺财刚来的时候才一个月大,这会儿却比之前要胖上许多。圆鼓鼓,肉敦敦,一看就是只可爱小狗勾~
阮明芙朝它招招手,“旺财,快过来~”
它被狗男人驯得十分有规矩,除了院子客厅,其他地方都不会乱闯。尤其是厨房,哪怕里面的味道再香,旺财都不会过来。
阮明芙更喜欢它了。
她剥了个鸡蛋,放在它的面前。
旺财双眼放光,尾巴摇了起来。看了阮明芙一眼后,这才吃了起来。
“可恶,你竟然给狗吃?”
顾意霖渴望地盯着旺财嘴里的蛋。
经过炖煮,又经过浸泡,洁白的蛋黄不在,上面染了一层淡淡的褐色。细闻之下,除了有大料还有红茶独有的厚重味道。
她幽怨极了。
旺财朝顾意霖吼了两声,叼着蛋夹子尾巴跑了。
阮明芙:“……”
她要是不在,垃圾闺蜜是不是还打算跟狗抢食?
就在无语中,胡宛宁带着小胖子直接从前院绕了过来,看到两人笑了,“我一猜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嫂子,你怎么过来了,”阮明芙将小凳子递了过去,“快坐。”
顾意霖也道:“快坐。”
小胖子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眼阮明芙,又朝着顾意霖看过去,指着她便开口:“姐姐。”
“是姐姐。”
胡宛宁应了一声,将他的手放了下去。
“不要拿手指着别人,不礼貌。”
小胖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乖,”胡宛宁撸撸小胖子的头,“那边的小白菜又长了,我给你送一些过来。上回拔的那些你炒了没,吃着怎么样?”
“挺好的。”
阮明芙回想了一下。
这种白菜非常嫩,没有茎膜。只拿猪油简单地炒了,单放了点盐,其他什么都没有。
吃着鲜嫩可口,还有股甘甜。
“这可是我从京城带过来的种子,”胡宛宁笑了笑,将手里的白菜放进阮明芙准备的盆里,“喜欢就去拔,这些天在下雨,那边又长了好多,都摘不过来。”
这种菜遇水就长。
几天没去看,都能长到合并的虎口粗。
但它有种特性,就是长再怎么大都不会老,吃着依旧鲜嫩。
“那几颗大的我也拔了,”胡宛宁指着旁边两颗,“叶子就跟其他白菜一起炒,杆子留下来,让你家老谢拿肉一炒,那叫一个香。”
顾意霖在一旁听得都快流口水了。
“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气了。”
阮明芙确实挺喜欢吃这种白菜。
胡宛宁耸耸鼻头,“好香啊,一来就闻到这股味儿了,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
“是茶叶蛋。”
阮明芙拿大勺子从锅里拿了两个。
转头便看到顾意霖那眼巴巴的模样,心头一梗,又从锅里再拿了一个。
“刚做没多久,本来应该再闷一会儿,”阮明芙解释了一句,“味道应该会更好。”
胡宛宁看着手里的蛋。
蛋壳还没有剥,原本白色的蛋壳被染成了更深的褐色。上面还有一条条的裂缝,作为厨房里的老手,胡宛宁一眼就看出这是为了入味敲的。
她凑近闻了闻。
蛋壳上面还散发着与空中一样的香味。
胡宛宁剥开壳咬了一口,紧接着双眼就是一亮。
“不错,蛋白很香,”她细细品了品,“是不是盐放得有点多,咸了点。不过,拿来配稀饭吃正好。”
“嫂子说得不错,确实是盐放多了。”
阮明芙自己也吃了一个,咸味很重,但依旧能入口。
她应该忘了。
酱油里面也有盐。
头一回做,这次就算了,下回她得记着少放点。
顾意霖却吃得头也不抬。
“我觉得挺好,还挺香的。”
她三两下就把整颗蛋下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满足神色。
再泡一会儿,应该会更香。
阮明芙吐槽:“你吃什么不香?”
她这个塑料闺蜜仿佛饿死鬼投胎,饭量直逼谢延昭这个大男人。但看身材也不胖,也不知道把饭都吃那儿去了。
胡宛宁自己吃蛋,还不忘喂给小胖子,一边跟阮明芙说起正事,“对了,你那块菜地打算种什么?这两天下雨,土都泡松了,正是翻地的好时机。”
“我也不知道,”对于这块地,阮明芙头疼得很,“等老谢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
“可得抓紧了。”
这边的冬天太冷。
种晚了菜没长成,抗寒能力没有那么强,同样会被冻死。
阮明芙点头。
“我知道了。”
“哎,你知道晓月吗?”胡宛宁说起这事,身体微微向前倾,眼中还带着惋惜,“我听说她最近在跟顾营长闹离婚。”
有瓜?!
顾意霖眼大双眼,悄悄地将耳朵竖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李晓月那个面团似的性子,竟然还有胆子跟顾营长闹离婚。
阮明芙都不敢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为是谁给她的勇气?”
胡宛宁古怪地看了阮明芙一眼。
她前段时间在医院说的那些话,对她的触动也很大。从来不知道,女人还可以这么活。
与其他军嫂不同。
胡宛宁与阮明芙相处亲密,知道得比旁人更多。
不说其他,阮明芙自己能赚钱这一点,就够她挺直腰杆。哪怕跟谢延昭离婚,自己一个人照样过得好。
她就不一样了。
胡宛宁要是跟许诸离婚,头一个难关就是她娘家。
想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阮明芙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嫂子,你该不会是说她提离婚,是我教唆的吧。”
胡宛宁抿唇看她。
阮明芙:“……”
好家伙。
说李晓月性格软吧,她还知道离婚反抗。
“不止呢,”胡宛宁接着开口,“估计现在军区所有人都知道,顾营长夫妻是你搅和黄的。”
阮明芙:“……”
她好冤枉……
但是,如果真让李晓月摆脱老太婆这种恶毒的婆婆,应该也算大功一件叭~
顾意霖看阮明芙的眼神都不对了。
可恶!她之前为什么没有跟过去,这样就知道塑料闺蜜说了什么。
等回去,说给她爸妈听,能拆一对是一对。
天天在她面前秀。
她让他们秀!
“你在医院说完这些话后,回去就有几个跟丈夫吵起来,”胡宛宁继续说着家属最近发生的事,“弄得那些男人怨声载道,组团在老谢那儿告你呢?”
“怎么,老谢没有跟你说?”
“没有,”阮明芙摇了摇头,“没听他回来说过。”
胡宛宁笑了起来,揶揄地看着她,“我听我家老许说啊,老谢把过来打他告状的人全收拾了一顿。”
阮明芙也控制不住地嘴角扬了扬。
狗男人,还怪好的嘞~
顾意霖双眼亮晶晶。
军人打架……想看!
说回李晓月的事,胡宛宁脸上的笑意也拉了下来。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她满脸不平,“就因为顾营长要把老太婆送回去,认为是晓月挑拨,冲到医院把人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
“造孽,我听说晓月被打得下.体又撕裂,又做了手术。”
胡宛宁摇头。
顾母的行事,她都看不下去了。
“要我说送走也好,省得跟刘婶子这个搅屎棍凑一起,咱们也能过会儿安生日子。指不定李……晓月就不跟顾营长离婚呢。”
胡宛宁并不看好李晓月要离婚的事。
阮明芙却与她抱着不同的看法。
“我倒是觉得离婚挺好,”对于她来说,比起顾母明显顾营长更可恨一些,“顾营长能靠得住,顾母就不会这么对她了。”
胡宛宁仔细想了想。
“你说得也对,只是晓月现在这个模样……难啊。”
二婚到底不如头婚好。
李晓月离婚后,哪怕部队看她可怜,给她安排工作又能干得了多久。再说了,跟前夫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胡宛宁还是觉得不离的好。
只要把搅和的老太婆送走,两人日子自然能好起来。
“对了,我跟林嫂子说好明天去捡菌子,你去不去?”
“去去!”
顾意霖双眼一亮。
作为城里娃,别说捡了,她连山都没有爬过。捡菌子这事,一听就很好玩,她要去!
回想起上回的经历,阮明芙并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
“明天能有菌子捡?”
“上回不是扒过菌窝?”胡宛宁想了想,“这几天下了雨,肯定会有。菌子不像蔬菜,有的一晚上就能长成。”
“那行,我准备准备。”
“对对对,”顾意霖心痒难耐,“听说山上还有野果子,咱们得带个大篮子去才行。”
山上有点野菜都被人铲干净了,更别说野果子。
阮明芙不忍打破这个瓜娃子的幻想,只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啧啧,天真呐~
……
医院中,顾营长坐在椅子上吸着烟。眉头皱得极紧,一脸愁容。
自李晓月生产开始,就没一件事顺心。
烟雾在他眼前缭绕,顾营长只要一想起李晓月提起离婚时的模样,便心痛难忍。他维持着一个动作,许久没了动静,仿佛静坐的雕塑。
不多时,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朝病房走去。
李晓月做完手术,便重新移回病房。
医生交待,产妇刚做完手术,不能再受刺激。
顾营长这些天,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
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李晓月苍白的脸,眼中带着沮丧。他也不敢出声,生怕弄出动静吵醒了她。
但李晓月还是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顾营长。
她眼中带着漠然。
“你来干什么?”
声音没有起伏,让顾营长的心揪了起来。
这些天,他过得很不好。身上的衣服就跟榨菜干似的,下巴冒出胡茬。眼下青黑,像是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泄气窝在凳子上,那副可怜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晓月,我……”
李晓月转过脸,拿后脑勺对着他。
未竟的话就这样重新咽回肚子里。
顾营长觉得好难,比他上战场还难。
“晓月,你听我说,”他看着她,“……咱们不离婚好不好,闺女还需要爸爸。”
房间安静了许久,久到顾营长以为李晓月不会回答时,她说话了。
“你还知道闺女,她生下来你看过几眼,给她喂过几回奶,换过几次尿布?”
顾营长艰难地动了动唇。
“我……我这一直在处理你跟妈……”
“结果呢?你处理的结果呢?!”
李晓月激动起来,扯到伤口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顾营长急得站了起来,伸手扶住她,“晓月,你哪里痛,我去叫医生过……”
“走开!”
她一把打掉顾营长的手,忍着撕裂的疼。
“顾长郢,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晓月这些天想得特别清楚。
与其费那个心力跟老娇婆斗法,她还不如离婚。像阮嫂子说的,总会有出路。再苦再累,也比对着老妖婆舒服。
看着李晓月坚定的表情,顾长郢怕了。
他抓着她的手,恳求:“晓月,我们不离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