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这时候也不遮掩了。
御书房,天子召集臣子议事的地方,她每天都会过来。
她每天都会隔了帘子召见一两位大臣,让那些有要紧的事情臣子直接面奏。
朝野上下都已经知道了这位贵妃的野心,有人惧怕白家那十万大军,干脆顺势而为,有些老古板却铁了心要犟到底。
比如白棠今天召见的那位孟大学士,这位孟大学士,年过花甲,身体却极为硬朗,他学问好,不同孙首辅那样的世故圆滑,这位大学士真正的古板,又自诩圣人后代,对男尊女卑的那套格外尊崇。
偏他又刚正不阿,在读书人那里格外有威。
白棠使了密探,又使用了系统,都找不到他一丝违法乱纪的证据,只是他的家里........。
“臣见过贵妃。”孟大学士拱手道。
“孟学士免礼。”白棠轻声道。
“礼不可废。”孟大学士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嗯.....。”白棠有些语塞,这句话没有接下去。
她没有说话,孟学士却沉下脸来,厉声道,“不知贵妃娘娘可听过“牝鸡司晨”四个字。”
“本宫没有听过。”白棠睁着眼睛说瞎话。
“贵妃没有听过,那老臣就给你解释解释,自古雄鸡报晓是为常理常态;而母鸡报晓则是有悖常规的不祥之兆,女人篡权乱世,阴盛阳衰,这就是凶兆。”
他疾言厉色,白棠却微微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耐烦的问道,“那依孟学士的意思,是不是得把本宫这祸乱朝政的凶手,拉出去斩了,然后你扶持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娃上朝,由你把持朝政。”
“怎么由老臣,自然是由太后,肃亲王几位皇爷商议辅政大臣,这才是正道。”他义正言辞的说道。
“可是,不知孟学士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如今还是他慕容家的天下,可是再过几天就不一定了,当今天子荒废朝政,沉溺女色,这朝野上下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孟学士难道不知道吗。”白棠质问他。
“你,你,”孟大学士听她说的如此直白,知道今天是劝不动她了,他今日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当即便威胁起来。
“罢,罢,贵妃娘娘是心意已决,老臣今日是劝不动了,但臣就是一死,也不能看着贵妃祸乱朝纲。”说着,他就做好准备赴死。
白棠看着这个老头脸上倔强的表情,头有些大,她知道这老头说的是真的,就是如此,才让人心烦。
这传出去,外面的读书人该怎么看她,当朝大学士为了阻止白贵妃登基,以死相谏。
白棠要的是民心所向,不是这些阻碍她都流言蜚语。
她给一旁的素梅悄悄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掀了帘子出去。
“孟学士何必说出如此绝情的话,”白棠轻叹道,“这世上万物都有它的道理,慕容家的皇位传到慕容烨,显然是气数已尽,而本宫又恰巧过来,这就是上天的指引,孟学士何不顺势而为。”.
孟学士听了这番话,一口怒气涌了出来,他胸口气的直起伏,伸出手直指着帘后的白棠道,“贵妃娘娘好一番歪理,老臣是说不过了,但今日过后,天下人都会看到老臣的忠义。”
说完,他就直直的以头去撞那根大石柱子。
素梅早有准备,在老头动身的那一刻,她就迅速的制止了孟老头。
孟学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贵妃这是怎么了,是怕留下恶臣,让后世说你逼死忠臣。”
这老头顽固不灵,白棠见了有些心烦,什么后世,恶名,她才不在乎,只不过,她不想让手上沾染上鲜血,而这老头也并非是大恶之人。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孟学士,你一生为名声而活,为了维护所谓礼教,你可曾做错过事情。”
“什么事情,老臣一生问心无愧。”孟学士昂起头道。
“哼,是真没愧,还是你不敢承认,”白棠突然提高音量,“被你逼死的二女儿,如今才不过五年,就被你抛在脑后了。”
孟学士听到这话,心头一震,他胸口的那股鲜血直涌上头,“你怎么会知道,不,敏儿,不是我逼死的。”
他猛然摇头,似乎从心底不愿意承认女儿是被他逼死。
孟敏是孟大学士的二女儿,聪明伶俐,很得他的喜爱,在她十六岁那年,他给孟敏订了一门亲事,亲事是礼部侍郎的小儿子,人他见过,年少有为,他很满意。
岂料孟敏不知从哪里探听到那未婚夫有一个烟花女子的交好,孟敏不愿意这门亲事,一次出门后,她遇险被一个武士所救,从此倾心,她跑去同父亲说,退了那门亲事。
但孟学士却认为女儿不知廉耻,把她锁在家里,等待吉日出嫁。
父亲如此苦逼,孟敏觉得人生无望,在出嫁的前一天,一把白绫吊死在闺房。
从此,孟学士不许别人提起孟敏,而孟家也当没有这个女儿。
听到白棠戳穿他的伤口,孟学士脸色涨红了,也再无刚才的硬气。
“不是你逼死还有谁呢,”白棠毫不留情面,“你为了那一点的名声,连亲生女儿都能逼死,你现在想死,本宫也不拦着,就怕你无颜去见你九泉之下的女儿。”
“我有什么不敢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