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姜思茵跟着他回家。
大半年没进过这个别墅院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时过境迁。她给桐桐上课的时候,屋外那几颗香樟树还只是小树苗, 现在却已经初见雏形了。
而她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似乎从当初踏进这扇门开始, 一切都在悄悄地酝酿起来。
她不自觉握紧了孟清时的手。
男人安抚地回握:“紧张吗?”
姜思茵摇了摇头。
她只是想握得更紧一些而已。
第一次拜访的礼物是孟清时陪她准备的,摒弃了常规的烟酒茶,买了孟父喜欢的渔具, 给孟母的营养品, 给孟欣岚的围巾和给桐桐的芭比娃娃。
“哎呀你说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孟母笑得合不拢嘴,连忙领她进门,“路上累了吧?快进屋休息, 你叔叔刚洗的水果,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挑。”
孟父正好端着盘水果从厨房过来, 也对她颔首笑了笑:“来了啊, 坐, 吃水果。”
一大盘车厘子草莓,和一盘切好的蜜瓜。
“这瓜可甜了, 多吃点儿。”孟母把自家儿子摁到她旁边坐下, 拍了拍他肩膀, “今天用不着你帮忙啊,陪好茵茵。”
姜思茵尝了口蜜瓜,果然好甜。
突然听见一阵欢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桐桐奶声奶气的叫唤:“姜老师!”
姜思茵转头一看, 桐桐正从楼梯上跑下来, 身后跟着孟欣岚, 小丫头今天穿了件粉红色公主裙,漂亮又可爱。
许久没见,对她一点没见生疏,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摇她的手:“老师你去哪里了呀?桐桐好久没见到你,好想你呀。”
一旁的孟清时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看到姜老师,连舅舅都不叫了?”
“舅舅。”小姑娘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还冲他扮个鬼脸,回头望着姜思茵又咧嘴笑起来,“桐桐最近练琴可乖了,老师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姜思茵笑着点点头。
“吃完饭下午再弹啊,乖。”孟欣岚拍了拍女儿的头,“你看看你,像什么话,都把老师裙子弄乱了。坐好,妈妈去给你热牛奶。”
“哦。”桐桐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帮她摸摸裙子上的褶皱,“老师,你以后会经常来玩嘛?妈妈说我以后都能见到你,是不是真的呀?”
姜思茵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嗯,老师以后会经常来看桐桐的。”
孟清时揽过她肩,微微俯身对小姑娘道:“桐桐,以后可不能叫老师了。”
桐桐睁大眼睛:“为什么呀?”
孟清时将她搂紧了些,当着小孩面在她额角亲了一下,“叫舅妈。”
桐桐愣了下,然后无比惊恐地“啊”了一声。
孟清时哭笑不得:“你这小孩儿什么意思?”
“妈妈说得没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就会欺负漂亮女人!”桐桐哼了一声,抱住姜思茵的胳膊,“你不许欺负姜老师!”
“哦。”孟清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可没少欺负,你管得着吗?”
姜思茵脸一热,瞪他:“当着孩子面瞎说什么呢?”
孟清时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我又没说什么,你在想什么?”
姜思茵脸更热了,百口莫辩:“我……”
“咳咳……”端着牛奶过来的孟欣岚清了清嗓子,看向孟清时,“哥,你能不能有个长辈样?”
“就是。”姜思茵小声嘟哝附和。
“嫂子你好好管管他。”孟欣岚坐到旁边,把桐桐抱腿上,“咱喝牛奶了啊,不理你舅。”
“嗯!那我喝完要跟姜老师一起玩!”
“先喝吧你,看你舅那眼神,也不怕他吃小孩。”
“舅舅为什么要吃小孩?”
“因为他跟小狗一样,护食。”
“……”
姜思茵看着孟清时吃瘪的样子,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临近过年,孟父孟母让保姆都回家和亲人团聚了,今天的小年家宴是夫妻俩亲手准备的,菜品精致又齐全,桐桐刚跑过去就激动地叫起来:“过年啦!又有好多好吃的啦!”
孟欣岚怕她摔跤,赶紧摁在儿童座椅上。
孟父说了些客套话,无非是欢迎准儿媳,祝福两个年轻人越来越好的话,大家就开始享用午餐。
姜思茵原本还对今天的聚会有点忐忑,但孟家的气氛和他家人对她的态度,很快打消了她心底的顾虑。
想起上次坐在这里的心情,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
曾经羡慕过的,看上去遥不可及的幸福,如今却真实地被她握在手里。
下午桐桐想听她弹琴,姜思茵和她去了琴房,孟清时说什么也要跟着。
“舅舅你是跟屁虫吗?”桐桐一脸认真地问。
男人轻嗤了声:“你不懂,这叫护花使者。”
桐桐反驳道:“妈妈说这叫狗皮膏药,又臭又黏人。”
姜思茵忍不住“噗嗤”一笑,还凑过去闻了闻。
孟清时眉头一拧:“干嘛?”
趁小孩没看见,她踮脚亲了一下他脸颊:“香的。”
原本板着张脸的男人瞬间雨过天晴,在桐桐奋力开门的时候,捞过她脖子,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唇。
姜思茵生怕被看见,娇嗔地一拳砸在他胸口,却被男人牢牢地握住手指。
两个女孩在琴房里弹古筝,孟清时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听,起初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也许是饭困,也许是曲子太催眠,他打了很久的哈欠,桐桐也被传染得一个接一个哈欠,实在忍不了了,把他赶出去和外公钓鱼。
桐桐现在不会像当初那样听着曲子睡着了,会无比认真地坐在旁边学她的节奏韵律和指法,整整三个小时,注意力一直很集中。
直到孟清时上来叫她们吃饭,桐桐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累喔,但是好开心。”
“你是开心了。”孟清时扯了扯唇,把衣架上的外套拿起来搭在姜思茵肩上,摸了摸她的手指,“这么凉,也不记得穿衣服。”
姜思茵笑着握住他手,摇了摇:“走啦,我饿了。”
整个半天没搭理他,心里还是有些内疚,下楼的路上她一直挽着他胳膊,下巴在他胳膊上贴贴。
女朋友馨香柔软的身子贴着,无声地撒着娇,孟清时心底那点小郁闷轻易就被哄好了:“跟我爸钓了不少鱼,一会儿拿回去,明天想吃什么味儿的?”
姜思茵笑了笑:“番茄~”
“好。”
“还是酸菜鱼吧……”
“行。”
“要不……”她冲他眨了眨眼睛,用撒娇的嗓音道,“试试烤鱼呀?”
孟清时揉了揉她的脑袋,满脸宠溺:“你还有一晚上时间,慢慢想。”
电梯门一打开,桐桐就飞快地跑出去:“妈妈,我要被臭死了!”
孟欣岚疑惑地过来接住女儿:“怎么了?”
桐桐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恋爱的酸臭味!”
姜思茵:“……”她转头埋进孟清时怀里。
居然忘记有小朋友在了。
孟父下午钓了条大鱼,晚餐加了个鱼火锅。
刚把所有的菜端上桌,门铃突然响了。
孟欣岚走过去一开门,明显身形僵了僵,也没说话,立马就要关上。
外面的人似乎用了些力道撑住门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岚岚,今天是小年,我给伯父伯母带了些礼物。”
孟欣岚语气冷下来:“您请回吧,心领了,但用不着。”
“岚岚,我们之间能不能别这样?”
“那你觉得应该怎样?”
姜思茵一头雾水地听着,只见孟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要走上前的时候,被孟清时拦住。
“爸,我去。”
他走到门前,将孟欣岚护在身后:“聂先生,岚岚不想见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孟母把女儿拉回来,“没事儿,让你哥处理,我们先吃饭。”
孟清时关上门出去了,姜思茵满脸担忧地望着外面,一口也吃不下去。
同样如坐针毡的还有桐桐,但小姑娘明显只是好奇,一脸想凑热闹的表情。
姜思茵忍不住小声问她:“那人谁啊?”
想起孟清时刚刚的样子,真怕他出去后要打人。
“一个男的。”桐桐说。
姜思茵:“……”
桐桐小心瞅了眼她妈,才示意她低下头来,凑到姜思茵耳朵边小声说:“就是那个又臭又黏的狗皮膏药。他说他是我爸爸,不过我妈妈说我爸爸早死了,所以他应该是个骗子。”
“哦。”姜思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孩子单纯,听见什么就信什么,姜思茵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孟欣岚。
孟欣岚比孟清时小三岁,今年二十八,桐桐五岁了,算起来她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有了桐桐。
没有结婚,独自生下了女儿,独自抚养到这么大。
如果桐桐的父亲还在,并且能承担这份责任固然是好,就怕两人之间曾经有过无法填补的裂痕。
孟清时回来的时候,姜思茵无比担忧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放心。
外面那人已经走了,一家人好好吃了顿饭,看天色不早,孟清时带着她回去。
路上,姜思茵爱不释手地摸着手腕上孟母送她的镯子,还是没憋住好奇心:“那个人,真是桐桐的爸爸?”
孟清时扯了扯唇:“生理学上的**提供者而已。”
难得见他嘴巴这么毒,姜思茵被他逗笑了:“那里面是有什么内情吗?”
“不算什么内情,也就是我妹当年涉世未深遇到个渣男,傻乎乎的要等他回国,连孩子都生了,结果人家在国外逍遥自在,女朋友一个接一个。”
“呸!太渣了吧!”姜思茵气得咬牙切齿,“你刚刚怎么没揍他一顿?”
“几年前就揍过了,那会儿无牵无挂,能把他往死里揍。”他在红绿灯前停下车,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脸,“现在不行啊,有家有口的,怕你心疼。”
姜思茵“噗嗤”一笑:“那你跟他说了啥?”
“也没说啥。”孟清时一脸正经地说,“就去后院把我爸养的藏獒给放了。”
姜思茵懵懵地眨了下眼:“这情节好像有点熟悉?”
“是啊。”孟清时似乎也想起了很久前的事,轻轻揉着她头发,满眼温柔和眷恋,“我们家的狗,专治各种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