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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你是来受刑的还是贿赂人...)(1 / 1)

江晚吟进了帐后,方屏退一身的寒气。

行军在外, 一切从简,即便是主帐,帐中也不过一张案牍, 数把椅子,然后用一道帘子将卧榻隔开。

不过帐内布置虽简单,收拾的却极为干净,文牍堆积如山,却没有一丝杂乱, 整整齐齐的摆放好, 一如陆缙严谨到严苛的性子。

主帐中的文牍定然皆是机密, 江晚吟眼神很规矩,进来后,陆缙没发话,她便老老实实地站着没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 或是分开太久, 她又觉得陆缙今晚极为冷淡。

自打进来后, 他没同她说过一句话, 只随手拨了下炉钎, 往炉中添了几块炭。

火舌嘭的一下窜起,照的江晚吟眼睫一颤。

她看着陆缙高大的背影,愈发觉得尴尬。

她千里迢迢的来绥州,原是想给他个惊喜的。

想想也是,军中本就忌讳女子出入, 他又是主帅,自然不能带头违反。

江晚吟绞着细细的手指,慢慢垂下了头。

果然,下一刻,头顶上传来一道凛冽又毫不留情的声音。

陆缙沉声,执起架在案上的铁鞭,目光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条凳。

陆缙微微侧目,握着帕子从上到下慢条斯理的擦拭那根生了锈的铁鞭。

擦完红锈,不难看出,那真是一根极其漂亮的竹节钢鞭,成年男子一手刚好握满,一鞭子下去,只怕伤人不轻。

江晚吟瞥了一眼,眼皮颤了下,眼中迅速蒙上一层雾气:“你当真,要动手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纪更是如此,你犯了错,理当受罚。”

陆缙声音淡漠,身姿笔挺,丝毫没有网开一面的意思。

江晚吟闻言顿时说不出的委屈。

她是犯了错,可她明明是想见他才来的啊。

他却一点儿都不留情面。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他定然是不在意她了。

见陆缙无动于衷,江晚吟吸了下鼻尖,还是缓缓上前,趴到了条凳上。

心一横,她闭了眼:“你动手吧。”

陆缙却岿然不动,反沉了声音:“你没见过旁人是怎么受笞刑的?”

“什么?”江晚吟迟疑地看向他。

陆缙执鞭挑了下她衣裙下摆:“这个,撩起来。”

江晚吟赶紧捂住衣摆,又突然想起来,这所谓笞刑,不单是体罚,更是为了折磨人颜面,往往让人剥了衣裳,当众行刑。

他竟然严苛至此,连这样一丝例外都不肯对她网开一面。

江晚吟鼻尖直泛酸,委屈的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

千里迢迢主动来找他,她本就够难堪了,可他还这般不在意。

她也是要颜面的,断不肯再低声下气的哀求他。

江晚吟抿着唇,深吸一口气才下定决心,缓缓将衣裙下摆往上掀。

然大帐不比砖墙,到底还是冷的,江晚吟趴在条凳上,被冷淡瑟缩了一下。

陆缙却久久不动。

江晚吟咬住下唇,终究还是耐不住,催促一声:“你要罚便罚,罚完了我还要趁夜离开。”

话音刚落,她余光里便看见陆缙高高扬起了铁鞭,吓得赶紧闭上了眼。

陆缙这般孔武有力,一鞭子下去,她必会皮开肉绽吧。

更别提二十鞭。

江晚吟顿时浑身紧绷,连脚趾都蜷紧。

然紧张了许久,明明都已经听见鞭子带起的风声了,那手即将落下时却停了。

江晚吟睁眼:“又怎么了?”

陆缙摁下了鞭子,双臂搭在她腰两侧,目光下移,喉结也滑了一下:“你这样,我怎么继续动手?”

江晚吟茫然地看他一眼。

陆缙却提了下她裙角,看着她两条并紧的细白的腿,声音低沉:“我让你把外衣脱了,谁让你把里面脱了的?你是来受刑的,还是贿赂人的,嗯?”

尾音长长的挑着,目光意有所指,江晚吟脸颊瞬间滚烫。

“贿赂朝廷命官,可是要罪加一等。”陆缙提醒道。

江晚吟顿时百口莫辩,干脆拉下了衣摆,只扭着头:“随你。”

然当鞭子真正落下的时候,却只听啪的一声,像巴掌一样拍在她臋上,拍的她颤了下。

不但不疼,反倒……带着一丝煽情的意味。

江晚吟脸颊一烫,回头瞪了眼陆缙:“你……你干什么呀?”

“罚你。”

陆缙声线低沉,唇角却微微扬着。

江晚吟瞬间明了,原来……原来他是要这么罚她啊。

刚刚还冷冰冰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了味。

江晚吟瞥了眼他唇角,酸涩过后,又说不出的憋闷,扭过了头:“不罚了么,那我走了?”

陆缙一手拦住她:“军营重地,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留也不行,走也不行,那你要怎样。”

江晚吟心生委屈。

陆缙撂了鞭子,终究还是维持不了冷漠,眼一低,凛眉斥道:“你还委屈上了?这么远,谁让你来的?”

“我是来送春衣。”江晚吟辩解。

“送春衣?为何不提前说?”陆缙脸色依旧不好。

“我原是想出其不意,让你高兴高兴。”江晚吟低声。

未曾想,陆缙闻言脸色愈发的沉。

一时不知该骂她天真,还是怪上京那边心大。

他皱眉:“你知不知现在西南正在战时,旁人都往北边逃,你倒好,带着一队人就敢南下,且不说红莲教那边虎视眈眈,便是这一路的流民,都能将你们啃噬干净,你能耐了是吧?谁给你的胆子?”

江晚吟被他训的狗血淋头,再回想这一路的惊险,她底气的确不那么足,声音也弱下去:“……虽然乱了点,可我不是平安到了么。”

“你也知道乱?”陆缙眼底更冷,“从上京到绥州千余里,你但凡出了事,我如何去救你?”

越说火气更盛。

他在上京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就差没包办她的吃食了,她倒好,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反冒了这么大的险,千里跋涉到了最危险的前线。

“你是嫌脑子在脖上安的太紧了,想换个地方放放?还是嫌你这样样子不够招蜂引蝶,生怕别人盯不上你?都到了军营了,还敢一个人待着,不来找我,你当军中都是正人君子?莫说你身份暴露了,便是你没暴露,一个秀气的郎君,你以为便万无一失?”

陆缙边说边烦闷的摁了下眼眶。

刚刚突然看到江晚吟时,他是真想拿鞭子罚她一顿,让她吃吃教训,见识见识外面的险恶。

江晚吟从不知道陆缙竟如此会骂人,偏偏每一句都极为有理,他每斥一句,她头便低上一分。

等陆缙停下时,她头已经快垂到地上了。

好半晌,等陆缙消气,她瞄了一眼他铁青的脸,方讨好的伸手扯了扯他袖子:“……我知错了,你别气了。”

陆缙不为所动,仍是背着身,一副冷淡至极的样子。

“陆缙。”“姐.夫。”

“郎君……”

江晚吟爬起来,抱着他一只手臂贴上去,声音也拉长:“下回我定然不会了。”

大片的温软涌过来,恰好将他手臂嵌住,陆缙眼皮跳了下,薄唇却仍是抿成一条线。

江晚吟心里也极为委屈,她何尝不知道前线危险,要不是为了他,她也不会以身犯险。

叫不动他,她缓缓松了手:“你若是当真不想见我,那我现在走便是。”

她说着,便爬了起来,整理着衣摆,当她欲将衣摆放下来时,一直宽大有力的手却直直按住了她。

“我让你走了?”陆缙眉眼不悦。

大手刚好重重按在江晚吟腰上。

江晚吟腰眼一麻,小小叫了一声。

再一看,原来那帐子从他们一进来便被拉的严严实实的,不知何时,卧榻那侧的帘子也拉了开,隐约能看见榻上铺的平平整整的,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他根本,从未想过放她走。

江晚吟心尖一痒,又抬头看了眼,只见陆缙眼底黑沉沉的翻滚着,那扶在她腰上的手亦是烫的惊人。

自从圆房后,他们鲜少分开,往常隔了三日,他便能折腾她半死,如今可是隔了整整三个月,加之他又这么生气……

江晚吟吞了下口水,莫名有些惧意。

“我……”

她不自然的扭过头,刚想起身,却反被摁住。

陆缙眼底黑沉沉的:“你什么?你就是欠收拾。”

紧接着,那只虚扶在她腰上的手忽地往下一滑,顺着腰线重重往下一勾。

江晚吟猝不及防,下意识仰起了头,到嘴边的声音却反被陆缙一低头直接用唇堵住。

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

吻的热烈而深重,一手捏着她下颌迫她的唇张的更大,一手更深。

太过突然,江晚吟被堵的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差点没喘过气。

紧接着,陆缙直接就着半拥的姿势将她直接抱在了臂弯,打横抱起来,往帐内深处的卧榻重重一摔,在她还没直起身时,高高抬起了脚踝。

彼时,赵监军和吴都护正安置好运送春衣的马车,在帐外逡巡,试图打听打听这位小娘子的消息。

生怕他们将军手底下没个轻重,直接将这小娘子鞭笞至死。

然陆缙这三月实在积威甚重,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皆不敢上前。

虽则刚刚只是惊魂一瞥,但那小娘子那双眼生的实在好看。

只轻轻一瞥,便让赵监军到现在还心底**漾。

赵监军如今尚未娶妻,对江晚吟颇具好感,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冒着得罪陆缙的风险上前打探一番消息。

然而刚走到帐前,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哭腔,心口登时一紧。

陆大人竟当真动手打人了,听听这哭声,打的实在太狠了。

赵监军心痛不已,咬了咬牙,忍不住想掀开帘子进去,却被守在外头的康诚拦住。

“不能进。”康诚板着脸。

“康兄弟,让让。”赵监军搭着他肩,塞了块银锭子过去,“我就进去劝劝,行行方便?”

康诚摇头,固执地不肯:“将军说了,今晚谁都不准进。”

“我也是为了那小娘子好,她毕竟是送东西来的,那么多的春衣,你我都有份,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再说,律法之外,也讲人情的嘛,你也瞧见了那小娘子的身板,她哪能受得起二十鞭?那么粗的铁鞭,她会没命的!”赵监军压低声音。

他刚说罢,恰好,此时,里面又传来一道更细的哭腔,听的人心都要碎了。

赵监军脸上痛惜之色更甚,

康诚却仍是摇头,吞吐片刻,他扭过头:“……死不了。”

“哎,你这小兄弟,年纪不大,怎的如此古板?”赵监军眉毛一挑,正要拨开他硬闯,康诚却直接握着刀往外拔了一寸。

雪亮的寒光闪过,赵监军赶紧后退一步:“得了,我走还不行?”

康诚这才收了刀。

赵监军瞥了眼那紧闭的帐子,长叹一声,终究还是离开了。

如此重的刑罚,这小娘子即便受下来,明日怕是也走不了路了罢。

赵监军目露痛色,想了想,又提前去找医官备些伤药,待会儿也好献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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