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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你若是敢走我现在便要了...)(1 / 1)

但前一刻还在好端端地说话,下一刻就成了河中浮尸,换做谁, 也难以接受。

更别提,还可能是她信赖多年的兄长派人动的手。

江晚吟仅是设想,周身便攀起一股恶寒, 胃里翻涌的愈发厉害。

陆缙本是路过,见江晚吟脸都白了,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趁着夜色漆黑,直接上了她的马车。

车夫是国公府里的老仆了, 乍一看见陆缙要同江晚吟同乘, 摆手想劝阻。

再仔细一瞧, 陆缙隔着窗户,便毫不掩饰的同这江小娘子亲密,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 又何必他去多舌?

于是车夫便只当做没看见, 反倒贴心的替陆缙放好了车帘。

好一会儿, 江晚吟终于止住恶寒, 看向陆缙, 第一句却是:“那人是怎么死的?”

陆缙看出她大约是被吓到了,解释道:“一个醉鬼,掉进河里溺毙的。”

“当真……只是溺毙?”江晚吟抓住陆缙衣角。

“我亲眼所见,他大约是喝多了, 慌不择路,摔到了河里。”陆缙解释道。

“原来只是意外。”江晚吟按了按心口。

想来也是, 便是兄长当真有害人之心,也不至于这般迫不及待。

可……即便这人是自己落水,他如此慌不择路,大约也是惊吓所致。

所以,哥哥当时所说的,真的是玩笑话吗?

放在从前,江晚吟是绝不会用恶意去揣度他,然此刻,摸了摸尚且发红的手腕,江晚吟脑中却很乱。

若今日的哥哥才是原本的他,那她和他的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陆缙很敏锐,一眼便看到了江晚吟微红的腕。

“没什么。”江晚吟蜷了手,不想让他看见。

陆缙看出了她眼中的维护之意,一眼点破。

陆缙更加笃定,盯着那截手腕,面色不大好看:“他怎么你了?”

“没有,是我不小心。”江晚吟摇头。

不小心?若是磕着碰着也就算了,可手腕被攥红了,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尤其江晚吟皮肤极薄,捏她一把都能留下指痕,更别提被这么用力的来回磋磨。

江晚吟又被唤起了刚刚的恐惧,整个身子往后一蜷,将手也背了过去:“你别过来!”

此时,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之所以还留着裴,不过是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怕江晚吟伤心。

到如今,一而再再而三,他是容不得他了。

陆缙微微一倾身,江晚吟眼睫颤的更厉害。

当陆缙站起身来时,江晚吟后背几乎都要贴到了车厢上,这时,陆缙却叫停了车子。

“停车!”

江晚吟一怔:“你去哪里?”

“你不是怕我?医馆到了,你既不肯让我看,连大夫也不让?”

陆缙面容冷硬,语气却有几分无奈。

江晚吟顿时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了句:“好。”

倒不是为这伤,只是这车厢太逼仄,她想下去透口气。

不过是手腕红肿,那大夫一脸小题大做,正欲将人赶出去,再一抬头,看见陆缙气宇轩昂,一身宝蓝直缀,上好的蜀锦缎子,便知道这必定是个富贵人家。

既然这郎君如此在意,那便按重的说,也好宰一把。

于是大夫便捡了些重话,陆缙果然皱了眉,随小厮一起去外敷的药。

实则,陆缙将这大夫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的。

他执意要江晚吟涂药,不过是看不得她身上留有任何一点裴时序的印迹。

哪怕是伤,也不许。

江晚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陆缙让她坐着,她便留在了原地。

但今晚到底闷的慌,趁着陆缙去拿药的空隙,她站到了门口,吹一吹夜风。

因着不宵禁,上京的夜晚极其热闹。

车水马龙,酒旗招展,江晚吟站了片刻,忽然,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小娘子,一身葱绿的裙袄,朝着她叫了一声:“江小娘子?”

江晚吟凝着神打量片刻,才认出来:“你是……孙娘子?”

“是我!”孙清圆轻快地应了一声,缓步朝医馆走来。

江晚吟其实略有些奇怪,按理,当初孙清圆走时,他们闹得并不愉快,没道理,此时她会主动同她攀话,而且,瞧她这模样,恐是已经出嫁了。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晚吟并没提往事,只浅笑:“许久不见,孙姐姐你难不成出嫁了?”

“正是。”孙清圆也没隐瞒,瞥了眼站在她不远处的陆缙,笑道,“我今日正是回门来的,一别数月。说起来,此事,我还该多谢你呐。”

“谢我?”江晚吟不解。

“可不是!”孙清圆自打定婚后,性子也变了许多,整个人都仿佛看开了,“之前是我被遮了眼,对你不住,自从那回出事之后,父亲不看重我了,我反倒如愿以偿,嫁给了表哥,可不是得谢你。再说,往后我夫君便要在世子手底下任职,还要劳烦你多多照顾才是。”

原来如此,江晚吟抿抿唇:“此事我也有错,孙姐姐不必自责。”

孙清圆瞥了一眼站在里间的陆缙,又道:“快别说我的事了,听闻江氏已经被休了,你同世子的好事也快到了吧?”

“姐姐说笑了。”江晚吟摇头,眼下这个关口,避嫌为上,她便道,“便是和离了,他也是我姐夫,我同他能有什么。”

“事到如今,还瞒着我呢?”孙清圆凑近,悄悄地道,“你长姐究竟为何被休,旁人不清楚,我可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江晚吟一愣。

正巧,此时陆缙手中正拿着两个药瓶对比,似乎在比较哪个更好。

孙清圆看着那背影啧了一声,又看向江晚吟:“果然,世子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从前,他为了你费尽周章,甚至派人送走了净空,如今许久没见,我瞧着他待你倒是愈发细心了。”

“你说什么?”江晚吟心底一颤,“什么……净空?”

“你忘了么?便是当初在立雪堂那一回,我误以为你有了孕,长公主要派人去寻净空,结果净空不在。”孙清圆此时也不在意了,所以并不顾忌,“后来我才知道,净空正是被陆表哥送走的,他对你啊,倒是真的上心。”

立雪堂,孙清圆,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原来陆缙早就知道了一切!

江晚吟眼前一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倒流。

孙清圆赶紧伸手去扶她:“你没事吧,江妹妹?”

“无妨。”江晚吟攥了下衣袖,耳边却有数不清的声音在嗡鸣。

那这几个月,他岂不是一直旁观她小心翼翼的遮掩,故意不拆穿?

再回想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似笑非笑的唇角,和他事发之后的坦然,江晚吟只觉得自己实在太蠢,竟被人玩弄在掌心,愚弄了数月。

那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她一边挣扎,一边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扑向他?

像在看一场滑稽戏吗?

必要的时候,给她一点施舍和怜悯,其余的时候,便冷眼和旁观。

所以,在裴时序认亲后,他仍是不放手,是将她当做同他相争的筹码?

他的心思可真深啊。

简直深不到底。

江晚吟顿觉可怕。

一旁的孙清圆看着江晚吟变幻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尝试着问:“你们都已经这样了,世子该不会没有对你说过这些?”

江晚吟不说话。

孙清圆顿时如临大敌,她赶紧找补道:“我不知你们之间尚未说开,不过,江妹妹你也别太在意,凡事论迹不论心,世子如今待你是极好的,这些事都已过去,便不必再计较了。”

江晚吟只淡淡嗯了一声。

此时,陆缙已经快出来了。

孙清圆哪里敢继续待下去,连帕子都没拿,赶紧松开了江晚吟的手,快步上了马车。

陆缙出来的时候,江晚吟身边已经没人了。

只有一方帕子掉在了她脚边。

陆缙俯身捡了起来,再一定睛,却看见紫罗兰的帕子角绣了个小小的“孙”字。

“不是你的?”他问,“刚刚谁来过?”

江晚吟只抿着唇,一副十分累的样子。

陆缙心生不好,又看向一旁的晴翠。

晴翠哪里禁得住他这般打量,一激灵什么都招了:“是孙清圆,孙娘子。”

陆缙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看向江晚吟,声音难得有些停顿:“你……知道了?”

江晚吟抬头,仔仔细细的看了陆缙一眼。

脑中又回想起舅舅那日对她的叮嘱。

舅舅说陆缙心思手段远远在她之上,她恐会招架不住。

江晚吟当时满脑子都是陆缙,很肯定的说不会。

现在再回想,舅舅的话,一句一句都好似成了谶言。

江晚吟一句也不答,径直上了马车,伸手便想拉上车帘。

却反被陆缙一把按住。

“别闹,你先听我说。”

僵持片刻,街市上的人纷纷投来了眼光。

江晚吟倒是无所谓,她初到上京,没多少人识的她。

但陆缙不行,他家世显赫,样貌又出众,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大约很快就会被认出来。

刚休妻不久,便当街同以前的妻妹拉扯,若是有言官参他一折,再添油加醋些,他的名声必会受到影响。

都到了这种时候,江晚吟真恨自己脑中想过的第一件事仍是陆缙的声名。

可手却极不听话,仍是放了他进来。

两个人便又同处一室,只是,这回,沉默的却成了陆缙。

许久,他方开口:“抱歉,此事是我瞒了你。”

江晚吟深吸一口气,却缓缓摇头:“不必,说到底,还是我欺瞒在先,咱们刚好两清了。”

“两清?”陆缙眼底一沉。

“是。”江晚吟很平静。

自从裴时序回来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都在为蒙骗陆缙而愧疚,夹在两人之间,寝食难安。

如今,她陡然发现哥哥不像她从前想的那般无害。

陆缙也早就知道了一切,冷眼旁观。

一个,两个,都在欺她,瞒她。

她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从前是我有过,但即便瞒了你,我并未真正伤你,你冷静冷静。”陆缙试图安抚。

江晚吟却反问:“那昨晚呢?昨晚,你是不是故意的留的我?”

“是。”陆缙目光直白,“我的确不想让你走。”

江晚吟闭了闭眼:“那个耳铛,也是你故意留下的?”

“是我。”陆缙仍是承认。

“你无耻!”江晚吟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陆缙并不反驳。

有些事情,只需看结果,无需问手段。

江晚吟又问,声音已经颤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早在孙清圆知道之前。”陆缙并未隐瞒。

江晚吟顿时心如死灰,她掀开帘子,冲车夫叫道:“停车!”

“你做什么?”陆缙制止。

“我要下去。”江晚吟今日觉得自己的整片天都要塌了。

从小长大的哥哥有更为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直倾心以待的陆缙也一直在瞒她。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江晚吟此刻已经完全分不清,她只感觉出自己一直在被人利用,一直被蒙在鼓里。

然陆缙却不许她走:“你要去哪?找裴时序?他刚刚伤了你,你不怕吗?”

“不必你管。”江晚吟道。

不必他管,她当真知道一起长大的竹马是什么人吗?

陆缙压着怒气,吩咐车夫道:“没我的命令,不许停。”

车夫虽是江晚吟带来的,但毕竟是国公府的人,很轻易便决定了要听谁。

勒着缰绳,又紧了三分。

江晚吟顿觉更无力,他们都极为厉害,心智谋略都远远胜于她。

她仿佛一块砧板上的肉。

陆缙眼底亦是冷寂:“三个月了,在你眼里,我还是敌不过他?”

“那你呢,你又把我当什么?你这些日子你隐而不发,不过是把我当成你们争夺的战利品?”江晚吟反问。

陆骥眉眼一凛,似乎又觉得好笑:“战利品?”

“不是么?”江晚吟不知为何,竟觉得手腕此刻比刚刚裴时序攥她的手腕还疼,十指连心,一直从心口疼到了骨子里,“还是说你更早之前便知道了我同哥哥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的甜言蜜语,都是为了同他争抢?”

“对付一个裴时序,你以为我用得着借助你?”陆缙睥睨着眉眼。

这下,不带一丝温情。

江晚吟抬眼,第一次见陆缙这样锋芒毕露。

陆缙不知是可气,还是觉得可笑,沉着眉眼,字字句句点破江晚吟的天真。

“你以为我会把一个私生子放在眼里?事发当日我便让人围了退思堂,若不是这个私生子恰好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在意的人,你以为他能活过当晚?若不是怕你伤心,你觉得我会容忍他屡次三番出入国公府?若不是为了你,单单只为他母亲,他早已死过千次百次!事到如今,你反而觉得我不在乎你?”

“我固然骗了你,但也帮了你,救了你,我纵容你,放任你到如今,不过是为了你心甘情愿。”

“江晚吟,是我把你惯的太天真。我若是想要你,你以为你当真能拒绝?”

陆缙摁了摁太阳穴,压下火气,沉声吩咐车夫:

“掉头,去京郊三里亭的耦园。”

“你做什么?”

江晚吟自从那间置办给裴絮的憩园出来之后,一听闻类似的名称登时便心口一紧。

“让你冷静冷静。”

陆缙声音低沉又从容。

“我不去。”

江晚吟闻言只想跳车。

陆缙纹丝不动,一句话便让她动弹不得。

“你若是敢走,我现在便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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