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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完全没法拒绝他...)(1 / 1)

短短三月, 竟能逾越他们在一起的十年?

不对,阿吟年纪太小, 她什么都不懂。

陆缙又如此老谋深算,她一定是被蒙骗了。

只要离开上京,回到青州, 他们就会像从前一样。

于是他将错就错,只当她说的是陆缙,伸手揉了揉江晚吟发顶,嗓音温沉。

“放下也好,等回了青州, 我们重新开始, 再没人能打扰我们。”

江晚吟眨了眨眼, 发现哥哥误会了。

但哥哥本就是为了娶她才上的京,说到底一切还是因她而起,她没法怪罪他。

然而,昨晚顾氏的诘问和长公主暗讽, 江晚吟也不是完全没听见。

她别开眼, 并没回答, 反而问:“哥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他这些年一直教她不要太相信别人。

终于, 有朝一日,她连他也开始怀疑。

“可你既然知道,当初你为何还要捐官?”

江晚吟问的很小心,手指也微微蜷着, 私心里,她其实并不想听见任何别有目的的回答。

裴时序却很直接, 又坦**:“阿吟,你怀疑我?”

“不是!”江晚吟急声,“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怀疑也没什么,我的确有私心。”

“……什么私心?”江晚吟抬了头。

裴时序半真半假地道:“我的确是为了认亲,不过是为了娶你。阿吟,商户不能科举,即便捐官,也不过是个虚名,上京后我打听到忠勇伯很是在乎门第,他大约不会答应一个小官求娶,于是便起了认亲的心思,中途,恰好偶遇了江氏,才出了意外……”

他这话真假参半,忠勇伯恋权是真,寻常捐个官的确喂不饱他的胃口,要想风光的娶江晚吟,他只有认亲。

恰好,当时陆缙没了,在佛寺偶遇时江华容时,她又对他有意。

于是他便顺水推舟,一石二鸟,又能完成婚事,又能报复公府,干脆将计就计。

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唯独,他没料到陆缙的死讯是误传。

江华容发现后,一切便乱了套了。

江晚吟听他初衷还是为了求娶她。

心里又沉甸甸的。

哥哥一向在乎她,这点,她从不怀疑。

“可是,我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的,哥哥。”江晚吟叹气,“你本不必为了我大费周折的,若是我们都留在青州,一切本不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什么伯府小姐,她根本不在乎,她当时只想如舅舅所说的那样,干脆假死,自此彻底换了身份,从此无他一对平凡夫妻。

“你不在乎,我在乎,阿吟。”裴时序语气认真,“我们阿吟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你值得最好的。”

即便到现在,裴时序仍是没有改变当初的想法。他唯一后悔的,是当初计划不够周密。

“可我真的不贪图这些……”

江晚吟反驳,顿觉头疼。

没错,哥哥一直对她很好。

但有时候好的过了头,总是自以为是的要给她他觉得最好的东西。

可他想给的,她根本不在乎啊。

你为什么不懂呢?哥哥。

你若是明白,也不会有这三个月的阴差阳错了。

江晚吟突然觉得很累。

裴时序虽不后悔当时的决定,此刻却看的十分清,如今陆缙不肯放手,陆骥又是个左右摇摆的,再留在上京对他来说弊大于利。

此刻,最好的做法是带江晚吟回去。

他俯身揉着江晚吟的发,退了一步:“好,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们就回去。你从前不是总嫌我拘着你,等成了婚,我们便云游四方去,谁也打扰不到我们。”

他声音像从前一样温柔,瞬间勾起了江晚吟那些年的记忆。

江晚吟叹息一声。

其实,哥哥对她真的极好。

每每出门回来,他第一个要见的人便是她。

只要在青州,不管多忙,不管多晚,即便横跨整个青州,他每日也要见她一面。

他记得她的所有口味,记得她的一切好恶,外出行商时无论见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都要给她写信。

比记性不好的舅舅对她照顾的还要仔细。

所以,舅舅自然愿意将她交给他。

便是江晚吟自己,也一直长在他的羽翼之下。

若不是阴差阳错被带到上京,她根本不会想到这辈子还有别的可能。

但他们中间毕竟隔了三月。

她同另一个人更加亲密过。

看着眼前这张脸,江晚吟不合时宜的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她若是跟哥哥离开,对陆缙而言,不但是背叛,更是往他心口上扎刀。

她亦是于心不忍。

“怎么,或者你想歇一歇?”裴时序又让一步,虽是商量,却更像安排,“那也好,我们先在青州休养一段时日。”

江晚吟攥着他的衣摆,想说的话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我……我先问问舅舅。”

“好。”

裴时序明知江晚吟是在拖延,也没逼她太狠。

不急,只要离开上京,他们一定会回到过去。

她是他的,过去没变,未来也不会变。

任何人,无论谁。

都不能将她抢走。

裴时序伸手,揉了揉江晚吟的发,将她揽在肩上。

两人相拥之际,此时,陆缙刚好更了衣回来。

远远的走到廊庑外,他脚步一顿,隔着被风吹拂起的蓝绒布帘,刚好看到了相拥的一幕。

再下移,看到江晚吟抓着裴时序衣摆的手。

原本淡漠的神情瞬间冷到了底。

许久后,他收回目光,恢复惯常的平静,调转了步子,一步,一步离开。

仿佛无事发生。

退思堂

康平刚收拾好陆缙换下的衣裳,一出门又撞上了陆缙,不由得一愣。

陆缙脸上却没什么情绪,步履从容的进了门。

两指捏着倒好的茶抿了一口。

只是,刚入口,他停顿了一下:“这是什么茶?”

“君山银针。”康平答道,

“君山银针?”陆缙抬眼。

“公子,有何不妥么?”康平小心地问。

陆缙捏着琥珀杯信手把玩着,许久,忽然笑了:“没什么不妥。”

话虽如此。

下一刻,陆缙笑意一敛,却重重搁了杯子。

咣当一声,茶水四溢。

康平惊的眉毛跳了跳,赶紧上前想收拾。

“出去!”

陆缙按着桌沿,仿佛强压着怒气,握着桌面的指骨都泛了白。

“是。”康平立即低了头,将房门缓缓合上。

门里,陆缙双臂撑在桌案上,闭了闭眼,眉间冷的像凝了冰。

他早该知道的,不是么?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江晚吟能为他隐忍蛰伏两个月,必定是爱极了他。

所以,才会在裴时序一回来立即便对他换了称呼。

一口一个陆世子,尽显疏离,立马便要离开。

也正因此,她今日才会投入裴时序的怀里罢。

陆缙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世间万物对他而言不过想与不想,要与不要。

唯独江晚吟是个意外。

她突兀的闯入,诱他沉沦,到如今,将他原本规整的一切搅的一团糟,又要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开。

她究竟,有没有心?

陆缙压了压眼皮,手边的一张纸被他手心一紧,攥的皱巴巴的。

仿佛江晚吟柔软的衣裙,尽数揉皱在他掌心。

***

水云间

许久后,裴时序拍了拍江晚吟的肩,扶着她站了起来。

“你好好歇着,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江晚吟嗯了一声,心里却乱糟糟的。

再仔细留意,江晚吟忽发觉裴时序脸色青白,略带病容,身体也比从前瘦削了许多,拢在宽大的大氅下,显得愈发单薄。

“哥哥,都这么久了,你的伤还没好么?”江晚吟没忍住问。

“好了。”裴时序压了压眉梢,并不想多说,“只是近日下了雪,旧伤犯了而已。”

江晚吟顿时心生愧疚:“那你好好歇着。”

裴时序揉了下太阳穴,昨日受了冲击,他的确不大好,需卧床几日。

江晚吟见状,愈发忧心,又听闻他并没要丫头仆妇,便道:“那明日我同舅舅一起去看看你。”

裴时序自然说好。

他今日是借着看望老太太的名义进的府,同江晚吟从前又是兄妹,才进了内院。

但并不好久待,见江晚吟无碍后他便仍是回了别院。

***

昨晚,书房和寿春堂陆缙皆让人封了起来,故而,虽然里面闹得厉害,其他院子里的人却并不知情。

第二日一醒,众人才得知江华容已经被休了,当晚便由忠勇伯带了回府,皆唏嘘一声。

不过这位少夫人平时眼睛便长在头顶上,除了一张脸,其余皆乏善可陈,是以江氏被休一事虽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却也在意料之中。

倒是寿春堂来了个同陆缙有三分像的人,让人无端生了不少猜疑。

陆骥对外只说裴时序是公府远侄。

但哪有远客来,不安排住在府里的?

且长公主也怪的很,这客人一来,长公主便称了病。

有好事的便在暗地里窃窃私语,竟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偶有嚼舌根的让陆缙听见,陆缙面无表情,让人拖出去当着众人的面生生打了二十板子后。

从此,便是有猜测也没人再敢宣之于口。

不过那么多桩事里,最要紧的还要属老太太的病,老太太年事已高,这回怕是难挺过去了。

在这样的紧要关口,自然也不好再商议婚事。

是以众人便很默契的暂时压着,只观望老太太的病症。

不管江晚吟究竟是为什么进的府,名义上她只是到家塾念书的。

纵然江华容被休了,家塾的课还有几日,她也不好在最后关口放弃。

且她的家说到底还是忠勇伯府,一回去便要面对如此势力的父亲,倒不如留在公府躲个清静。

幸而,家塾里的小娘子们皆是明事理的,对江晚吟并无异样,于是江晚吟便这么不尴不尬的留了下来。

只是,她和陆缙之间却不一样了。

江华容被休之后,陆缙也快去绥州赴任了,是以他并未大费周章搬回披香院,仍是在前院退思堂住着。

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却话不过三句,又像回到了刚入府时一样。

陆缙不开口,江晚吟更是不知如何面对他,就这么一日日地冷下去。

这一日,江晚吟原打算和舅舅一起去看裴时序,提着汤出了披香院,走过园子时,一拐弯,不小心却撞到了脚步匆匆的康平。

“娘子小心!”康平赶紧往后让了一步,方险险避开,又庆幸,“幸好,药没洒。”

“药,谁病了?”江晚吟抬眼,

“还能有谁?是咱们公子。”康平咕哝道。

这也不能怪他,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长时间,也算见证了他们的一点一滴,公子对这位小娘子那时当真用了心的,可结果呢?那姓裴的一回来,江晚吟便要跟他走了,置他们公子于何地?

江晚吟一听陆缙病了,微微蹙了眉:“姐夫怎会生病?”

康平揣了揣手:“娘子,咱们公子便是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几日又是去寿春堂侍疾,又要安抚长公主,还有红莲教的案子,再加上三月期将至,公子马上又要赴任绥州,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都得他来,可不是生生给累病了么!”

江晚吟这还是第二回听见陆缙生病,又想起当初他为了救她一同坠崖的事,顿时便待不住了。

“病的重吗?”

“不算轻,烧了一日夜了,可是前所未有过的。”

此时,夕阳西斜,落日熔金,距晚膳还有一会儿,江晚吟望了望别院的方向,又看了退思堂,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看陆缙一趟。

就一会儿,应当不会耽误的,她安慰自己。

康平一听江晚吟要去探望陆缙,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他私心里觉着公子虽然不说,但大抵也是希望这小娘子去的吧。

退思堂

江晚吟到时,陆缙刚好醒了,隔着屏风叫了一声。

“水。”

声音低的发沉,略有些哑。

同平日大不相同。

康平赶紧上前,江晚吟却伸手拦住他:“我来吧。”

“好。”康平很识趣的推下。

离开时,想了想,又替他们掩上了门。

因着病中需要休息,室内并未点灯,冬日黑的早,从披香院过来只这一会儿,天便暗了。

是以,当江晚吟倒好了水,递过去时,陆缙并未认出她来。

只是接过杯子,指尖偶然擦过时,他忽然睁了眼,语气沉沉:“是你?”

江晚吟嗯了一声。

却不知再说什么。

只看着他浅淡的唇色。

陆缙也没再去接那杯子。

反问:“谁告诉你的?”

江晚吟见他语气有几分冷意,疑心他是不想见她,便没拖累康平,只开口道:“刚好路过,便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陆缙虽在病中,但病的是身体,神思仍十分清醒。

他看了一眼她手边的食盒,又听她说路过,而过了前院便是东门,东门外正是裴时序的别院,很快猜到她大概是要去见裴时序的。

顺便,才看他一眼。

陆缙阖了眼,手背随意地搭在额上:“死不了。”

语气恹恹的,江晚吟觉出他是不想同她搭话,便搁下了手中的杯子:“你没事就好。”

又站了站,见陆缙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便垂着眼:“那我走了。”

陆缙闻言,原本阖上的眼又掀开。

她如今,是连敷衍也不愿敷衍了。

他盯那道背影,一步,两步……

很好。

到了门边,也没回头。

一次也没。

论心智,他不知胜她几筹。

论薄情,他却远不如她。

陆缙眼底冰冷,原本搭在额上的手随意垂下。

搭到江晚吟放在桌边的杯子上。

有意,往外拨了一下。

霎时,桌边传来一阵清脆的杯盏碎裂声。

噼里啪啦。

江晚吟立马回了头,快步折回去:“怎么了,烫到手了吗?”

“无事。”陆缙往回拿。

“我看看。”

江晚吟却不肯放,捉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确认只是红了一点后,松了口气,“没什么事。”

紧接着,便低头拿帕子细细的帮他擦,又抱怨:“你这里怎么连个女使都没有?”

“书房要地,寻常人进不得。”

陆缙瞥一眼她认真的模样,浅淡的唇色终于回了些温。

江晚吟一向格外细致,替陆缙擦完手后,又见他额上也出了薄汗,迟疑地问:“额上要不要擦?”

陆缙声音淡淡的:“随你。”

江晚吟知道他一向最是爱洁,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只微微纠结了一下,又替他擦起了额头。

边擦,边忍不住叮嘱着。

“你如今在病中,不要总是逞强,有些事该让人帮忙一定要叫,否则,下回杯子里装的若是热茶,怕是要烫伤了。”

陆缙并不应声。

他病中有些难得有些脆弱,江晚吟不放心,又继续道:“还有,这伤寒不是小事,容易惊厥,你晚上一定要小心。”

陆缙仍是不应。

只是想,她对裴时序是不是也是这样照顾的。

越想,心烦更甚。

江晚吟又替他将滑到腰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也不要贪凉,万一……”

她正絮絮的念着,陆缙一翻身,忽然将江晚吟压在身底,封住了她的唇。

江晚吟眼睛瞬间睁大。

一触即离。

陆缙按了按太阳穴,只说了一个字:“吵。”

江晚吟立马闭了嘴。

陆缙却没松开她,反倒顺势直接将头埋在她心口。

整个人大半压上去。

江晚吟被他沉重的身子压的顿时喘不过气。

“太沉了。”她憋红脸,试着推了推。

“别闹。”陆缙声音沾着些疲累,“让我歇一歇。”

江晚吟从未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瞬间便心软了。

“很累么?”她垂眼。

“嗯。”陆缙眼阖着,薄唇也抿着,又拨开她衣领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江晚吟没束胸,她捂着衣领,本是不想由着他的。

可一看见他微青的下颌,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完全没法拒绝他。

食指一松,任由他鼻尖抵在她心口。

侧脸贴着她的温热。

陆缙倒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仿佛只是寻个舒服的休息地儿。眼一闭,呼吸很快变的平稳。

只是因着还烧着,他呼吸比平日烫很多。

热气把江晚吟心口都呼湿了。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见陆缙睡着,江晚吟本想悄悄离开。

但她一动,陆缙反而抱的更紧,埋的更深。

江晚吟最后还是作罢。

反正已经晚了。

他如今还病着,她实在放不下心,不如便留下来照看他。

江晚吟叹一口气,双手抱住陆缙的后颈调整成舒服的侧躺。

紧接着她红着耳根,小心翼翼用两指拨开一边柔软,免得挡住他鼻息。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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