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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一个伤一个瞎...)(1 / 1)

这几日惊心动魄, 江晚吟其实很少想起裴时序。

她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总是频频想起他。

此刻,面对陆缙的问询, 她顿时头皮发麻。

陆缙固然极有教养, 但也是个男人,若是知道了她这段日子蓄意接近他的目的……

江晚吟被他淡淡的一瞥看的极为心惊。

她缓缓垂了眼,终究没说出口,只说:“没谁,我以为又被抓回去了。”

脸颊亦是雪白,嘴唇微青,一看便冻的不轻。

陆缙盯着她看了片刻,没看出异样,又想, 她自小长在庄子上,鲜少接触外男。

且他们初次拥吻时,她生涩的连换气都不会, 生生憋红了脸, 双手亦是紧张地攥紧了他的肩。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 江晚吟微微吁了口气。

再一打量, 此时天色已经深蓝, 四面都是黑黢黢的山,脚底下是乱石浅滩,浅滩外皆是杂乱的灌丛,偶尔有一只野狐窜过, 瞪着滴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们。

更远处,隐隐听的到对面似乎有孤狼在对月嚎叫, 声音凄厉,在旷野里听的浑身生寒。

江晚吟伏在陆缙的背上,环视了一圈之后,格外不安:“姐夫,咱们这是被冲到哪里去了?”

江晚吟不熟识上京,完全不清楚这是哪里,又问:“那咱们能出去吗?”

“翻过这座山头,前面有一处城东的驿站,到了驿站,借匹马,很快就能回去。”陆缙解释道。

江晚吟望了望眼前的山头,又看了眼陆缙额上的汗,松开抱住他脖子的手:“您别背我了,我下来吧。”

“不用。”陆缙托着的手反倒一紧,“你腿还伤着,不方便走,下来反而会耽误时辰,我们须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出去。”

江晚吟被他一握,才感觉自己右腿隐隐做痛,大概是被水流裹挟时撞到了水中的乱石。

不但右腿,头亦是有些疼,大约是起了热。

她不再给他添乱,只轻轻谢了一声:“谢过姐夫。”

“小事而已。”陆缙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情绪。

当真——只是小事吗?

江晚吟伏在他背上,心跳砰砰。

她其实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但他这副模样太过轻描淡写,反倒让她无从问出口了。

“想问什么?”

陆缙即便背对着她,也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江晚吟也不再纠结,轻声问道:“您那会为什么要跳下来呢?”

陆缙脚步一顿,被她问住了。

实则他背着她一步步走的时候,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一贯是个有教养的人,也是个极为理智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他快速衡量了一下局势,确信自己是拉不回江晚吟了。

在那种情况下,他应当做的,且做的最好的决策就是及时止损,然后带着人下山,尽力去找,便完全不愧对于她,也不违背道义。

但理智归理智,他清醒的知道往下跳不合算,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跳了下去。

他这一生最是循规蹈矩,一举一动皆被看做标杆,但偶尔有几次意外,竟然也很不错。

譬如现在,荒山野岭,四下无人,她只能依靠,眼里只有他,双臂牢牢的抱住他的脖子,双腿紧紧的圈着他的腰,更是激发了他内心深处难以言说的占有欲。

陆缙喉间滚了一下,脸上仍是坦然,反问道:“你不想我救?”

“没……”

江晚吟摆摆手,声音登时便弱了下来。

只是想,以他的教养,换做是旁人,他应当也会救吧。

这么一想,心底竟然有一股莫名的失落。

这太不对,江晚吟忽然有点心乱,又觉得大约是自己起了热烧的脑子有些混沌的缘故,伏在他的背上不说话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余下的路皆不再说话。

山路崎岖,寸步难行。

陆缙也不再分神,专心走着脚底的路。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高处,陆缙站在山坡上,已经能看见远处的驿站,他刚想指给她看,忽然,江晚吟仿佛睡了过去,头垂在了他颈间。

扑面一股极热的热气,陆缙方发觉不对——

她似乎发烧了。

陆缙即刻将江晚吟放下,伸手探了探,果然,她额间烫的惊人。

“三妹妹。”

“江晚吟!”

“阿吟!”

陆缙拍了拍她的脸,连叫几声她都没反应。

他看了看远处的驿站,又看了眼山间平地里若隐若现的几户人家,几乎不用抉择,便放弃了赶路,打算抱着她去借宿一晚,让她暂且休息休息。

***

江晚吟再睁开眼,是被一阵饭香唤醒的,眼前却仍是晕乎乎的,看不分明。

恍惚间,忽然有个荆布裙钗,头发花白的老妪端着汤粥走了过来:“……小娘子,你醒了?”

江晚吟手指一蜷,警惕地后退。

“你是谁?”

“你不要怕,我是山里的猎户,我看你年纪同我孙女差不多,你叫我钱阿嬷就好。”钱阿嬷搁了碗,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官话,“你发烧晕过去了,昨晚上是你你夫君背着你过来借宿。”

江晚吟刚醒,脑子还不甚清醒,眼睛也只能模糊的辨认,顺着她的话仔细一看,她才发觉头顶上是个茅草顶,四面皆是搀着稻草的泥墙,便是连她睡的地方,也是一张十分简易的竹床。

再往外,透过纸糊的窗子,依稀能窥见外面的群山。

他们果然还在山里。

至于夫君?

她说的大约是陆缙吧。

江晚吟张口想解释,却又想,山里人淳朴,若是知道他们的关系,又见他们湿衣相拥,怕是不那么容易收留。

于是江晚吟又将话咽了回去。

再一低头,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

如今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男子的外衣,宽宽大大的,穿在她身上颇有些滑稽。

江晚谢过了她,吟卷着衣袖,颇有些不解:“阿嬷,这是怎么回事?”

钱阿嬷打量了她一眼:“你这小娘子大约是贵人出身吧,皮肤可真嫩,先前我给你换上咱们的粗布衣服,不过睡了一夜,你身上便起了疹子,一直东抓西挠的,皱着眉睡不安稳。后来你那位夫君把他的衣服给了你,你才睡稳。”

江晚吟隐约能回忆起一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可钱阿嬷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脸热。

“不但外衣,你来了月事吧,连这粗布衣服你都穿不惯,咱们的月事带子你恐怕更用不习惯,你那夫君便把他的细绢里衣拿给我,替你改缝了几条,可真是细心。”

什么……里衣?

江晚吟乍一听得她的话,摸了摸系在腰间的带子,指尖一烫,顿时脸色红涨,如坐针毡。

难怪,她昏过去的时候,铺天盖地皆是陆缙的气息,又难以言喻的做了乱七八糟的梦。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发烧时,你夫君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一整日,这会儿你醒了,他倒是晕了过去。”钱阿嬷道。

“他晕了?”江晚吟一听得陆缙出了事,立马压下混乱的思绪,“在哪里,我去看看。”

“呶,在外头。”钱阿嬷指了指另一间屋子,“正好,老头子不在,他又烧的厉害,我打了水打算给他擦擦身,降降热,你既然醒了,自然由你去更好。”钱阿嬷道。

江晚吟立马起了身,挪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卧着的陆缙。

但一听到要擦身,又有些迟疑:“我?”

“怎么,你郎君照顾了你一天,你不肯?”

“没……没有。”江晚吟看了眼那水盆,还是认了命。

她从未见过陆缙生病的模样。

他好似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最快找到她,想方设法带她出去。

他表现的太过冷静,让人敬之畏之,有时也让人忘了,他其实也是个会受伤会流血的人。

尤其现在,他唇色浅淡,眉心微蹙,额上生了薄汗,与平日里的冷峻和不可接近相比,有一丝……脆弱。

江晚吟知道这个词与他太不相符。

但心底却一抽一抽的。

且他一贯爱洁,此刻下颌却已经微青,江晚吟几乎是一瞬间便软了心。

“那你来吧,我去摏药。”钱阿嬷见她过来,便出了门去,到门外抄起了一个石臼。

江晚吟谢过了她,等她一走,心里却极乱。

她虽同陆缙亲近过,却从未见过,难免有些紧张。

江晚吟晚间时知道他身材极好,但此刻,亲手解开他的衣带,还是被灼了下眼。

她一贯知道女色惑人,却不知男色若是到了一定地步,丝毫不亚于女色。

陆缙身材修长高大,却不过分粗犷。

皮肤是冷白,紧实的肌肉下块垒分明。

但大约是被流水冲击,上面青青紫紫的撞了不少淤青,尤其是右臂,渗了血刚包扎好,让人不忍看下去。

江晚吟一瞧见那些伤口,也顾不得害羞了,拧着帕子,便坐在他榻前,从脖子到肩颈细细的擦过。

陆缙一贯异于常人,连发烧也比旁人出的汗多。

江晚吟擦了一会儿,只觉得一盆冷水都要被他捂热了,端着盆出去,又劳烦钱阿嬷换了一盆来。

钱阿嬷偏头看了一眼,责怪江晚吟道:“哟,你这小娘子大约没照顾过人吧,这还烧着,除了脖子和腋下,这腹股沟和腿腹根处才是散热的要紧之处,你怎的只擦了上身?”

江晚吟从前也随裴时序学过一些,如何不知。

只是刚刚仍是有些抹不开脸罢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低低嗯了一声,又端了一盆冷水进去。

紧接着捏着手指,便去解陆缙的裤上的绸带。

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羞涩,尤其看到他腹上几根隆起的青筋时,眼皮也跟着跳了一跳。

原来从前磨着她的是这么个东西……

江晚吟尽量心如止水,颤着手往下解开。

然当她正欲往下褪之时,却像触碰到了开关,被惊的连忙收回了手。

不用看他的脸,江晚吟已经知道,陆缙醒了。

果然,她一偏头,正对上一双淡漠的双眼。

眼底深黑,噙着一丝打量。

江晚吟从前的确有引诱他的意思,但眼下,她是当真没有任何异心。

被陆缙这么打量着,倒像是她急不可耐,连病中也不放过了。

江晚吟被看的双颊发烫,忽然又想起自己尚未好全的双眼,干脆装死到底:“——姐夫,你醒了?”

装,又在装。

上回撩拨的他还不够,这才刚好又起了心思。

陆缙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偏偏问道:“……你这是?”

“你发烧了,家里的草药不够,阿嬷让我给你擦擦身,降降温。”江晚吟解释道,“不过,我昨晚烧了一回,眼睛还是看不见,您只管放心。”

说着,她眼神立马变成了一副空洞的样子。

她长处不多,但会模仿算是一个优点。

“哦?”陆缙从喉间嗯了一声,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但磁沉的嗓音配上这副衣衫半解的模样,直看的江晚吟喉间微干。

她连忙挪开了眼,撂了帕子:“既然您醒了,我便不打扰您了,水已经打好了,您自己来吧。”

“走什么?”陆缙却叫住了她。

江晚吟茫然地回头。

这话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陆缙抬了抬包扎好的右手,指着一团乱的亵裤道:“你打了死结。”

江晚吟趁他不注意偷偷瞄了一眼,脸颊瞬间爆红:“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缙压了压眼皮,反问她:“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去叫女使——”江晚吟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这里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女使。

陆缙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手伤了,不方便。正好,你眼睛看不见,那就继续帮着吧。”

江晚吟微微讶异。

陆缙却格外自然:“怎么了?”

江晚吟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一个伤,一个瞎,正好绝配。

她只好认命的走了回去:“……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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