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样貌, 江晚吟最吸引人的便是一把好嗓子。
声音清灵如山涧鸟鸣,又不过分甜腻。
此刻,明眸皓齿, 浅浅的笑着, 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张嘴会骗人。
饶是江华容这样不喜江晚吟的,也生不出怀疑来,她遮掩过去:“没什么,距离落水也四日了,我瞧着你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眼睛如何了?”
江晚吟抬起纤长的食指按了眼皮,摇头:“还是看不见,大夫说了大约是撞的有些重,须再等上三五日, 阿姐不必为我忧心,你手臂的伤如何了?”
江华容哪里是为她忧心,她盯着她双眼又确认了一遍, 从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也对, 江晚吟又不知她母亲的事, 谅她不会, 也不敢, 这么公然挑衅。
江华容被她一提醒,才看见腕上的伤。
这小畜生竟然给她闹出三道爪痕,长长的一直拖到了手面上。
安平这几日正邀她去平南王府赴宴,若是留了疤, 到时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丢脸?
尤其在安平面前,江华容更是不能容忍。
要不是江晚吟开了口保下这猫, 江华容宰了这猫的心都有了,当下也顾不得计较,忙叫女使传了大夫来。
晴翠手上伤的倒是不算重,收拾完,她才有闲心打量了一眼这挠伤她的猫,这一看不得了,脱口而出:“咦,这猫分明没有尾巴,娘子怕不是摸错了吧?”
江华容刚刚将此事揭过去,闻言按着帕子不语。
康平此时才恍然大悟,眼珠子一转,立马低了头。
陆缙神色一如从前,捏着杯子抿了口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晚吟也丝毫不见异色,微微凝了眉:“是么,那大约是我错了罢,这猫格外灵活,从我手中一钻,须臾便窜过去,我握到的恐怕是它的腿?又粗又壮的,真是可爱,想来这猫一定极为肥硕吧?”
“可不是,活像个肉墩,油光水滑的,滑的快沾不住手!”晴翠掂了掂,颇为吃力。
“这就对了。”江晚吟微微笑,“把它抱过来再叫我摸摸。”
猫这东西,生的太漂亮总让人心生怪异。
此刻江晚吟抱着猫,二者一样的白,眼眸一样的清透,看着仿佛她是她怀里的猫成了精似的。
江华容眼神掠过白猫那健硕的四肢,又落到陆缙身上,思忖道,若刚刚江晚吟握的是旁的,陆缙可不会陪她演戏。
江华容便以为自己是误会了,找了缘由岔开了话题:“近日我有个闺中密友被红莲教的人抓了,同她夫君一起被砍了手脚丢在了大街上,惨不忍睹,听闻此事郎君你也从中督办,不知查的如何了?”
一提起正事,陆缙搁下了杯盏,看向江华容。
“可不是,她本家姓张,单名一个嫣字,是承平伯府的三娘子,三年前嫁到永宁伯府去了。她夫君是个户部主簿,姓周,官虽不大,却是个肥差,专管卖官鬻爵的,平日里找她们夫妇捐官的数不胜数。”江华容幽幽地道,“不久前我在平南王府遇到她,只见她满头珠翠的,金钗上的南珠比母亲给我的那颗还要大,好不神气!连走路都扬着头,乜着眼,谁曾想一转眼她竟落得如此下场了,真叫人难受……”
江华容说罢拿帕子擦了擦眼,似是极为难受。
“捐官?”陆缙叩了下桌案,眼帘一掀,“这种事,你可有替人做过?”
捐官这种事并不稀奇,对于捐虚衔的,上面的为了填补国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捐实职,却会影响到一方主政,着实不算好事。
国公府规矩森严,陆缙更是清正自持,一贯不沾染这种事。
但伯府规矩却没那么重,顾氏是做惯了这种事的,否则以忠勇伯那点微薄的薪俸伯府恐怕早就是个空壳子了,连表面风光都维持不住。
江华容跟着母亲也学了不少,高嫁之后,不少人惦记她的身份求到她身上来,她一时被奉承的昏了头,私下了牵了不少线。
也正是因此尝到了甜头,她才会经人介绍遇上裴时序,有了后面那么一系列难以言说的荒唐事。
不过自从出了裴时序那桩事后,她却再也不敢了。
江华容生怕陆缙知道她那段荒唐事,连忙摇头:“我、我哪里敢,我不过是同她走的近些罢了,郎君莫要误会。”
陆缙瞥了她一眼,敲打道:“你没做过自然更好,若是有做过趁早说出来,我还能解决一二。你不知,他们夫妇正是折在了这上头。京兆尹对外只说砍了手脚,实则,同他们夫妇的断手一起被扔下的,还有几张卖官的名录。红莲教的人放话说了,接下来便要按照剩下账簿上的名字随机挑人,被他们挑中的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
这红莲教源出净土宗,信奉“弥勒下生”。
以普化在家清信之士为号召,宣称信教之人只需在家出家,不需穿僧衣,也不用剃发,夜聚明散,无影无踪。自从绥州洪灾,吸纳了数万流民之后,短短两年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壮大起来。
红莲教最恨贪官污吏,奸僧**佛,教义更是声称杀一个贪官污吏可攒下五份功德,杀一个奸僧**佛可得两份功德,所到之处,杀了不少贪官污吏,地方豪强。
只是之前这些人还只在地方州郡,这回却突然辗转到上京,着实惹得人心惶惶。
江华容一听得那账簿,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她望了望目光锐利的陆缙,手心出了汗,她何尝不怕惹上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但若是将裴时序的事抖落出来,她现在便活不成了。
江华容思来想去,还是没敢说出口,抿了抿唇仍是摇头:“当真没有,夫君你不在的两年,我生怕旁人说闲话,成日里在家宅侍奉母亲同祖母,鲜少出门,哪里敢做这样的事。”
陆缙打量了她一眼,暂未看出异样。
这件事他已经给了她机会,仁至义尽,若是她当真出什么事,也怪不到他头上。
于是陆缙一拂袖,淡声道:“你没有便罢了,这几日红莲教的人正肆虐,你即便没做过,出门也记得当心些。”
江华容应了一声:“我知晓的,这几日不出门便是。”
江晚吟也没料到这账簿竟会牵扯到这么多事。
那个周主簿,她倒是有些印象,面皮白白净净的,说话也和气,江晚吟实在难想象他被砍断手脚的惨状。
还有那账簿,江晚吟自小便跟着舅舅学做账,记性极好,当时借着长姐的名义同周主簿见面时,她清清楚楚看到了长姐的名字,总得有十数个。
那本账簿上一共不过百余个人,长姐被盯上的概率,恐怕……不低。
身居高位,这个姐姐行事还如此之张狂。
江晚吟叹了口气,看来恐怕不必她动手,江华容先要被旁人清算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只顾着说话,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只等饮罢一杯茶这一局也该散了。
江晚吟捏着杯子抿了一口,正搁下时,江华容眼一斜,忽然按住她手腕。
“你刚刚,用的是你姐夫的杯子。”江华容盯着她道。
“……是吗?”江晚吟连忙缩了手,脸颊微微烫,“阿姐,我看不见,我、我并非有意的。”
又抬起头,同陆缙道了歉:“对不住姐夫。”
江华容一看陆缙都不说什么,顿时头更疼了,想责骂又不好同一个看不见的人计较,便烦闷的斥了江晚吟一声:“虽是无心,你下回也当注意些。”
江晚吟嗯了一声,缓缓放下了杯子,送他们出去。
转身时,陆缙目光一垂,却忽然发现那杯子上的唇脂刚好印在他的唇留下的相同位置。
他又多看了一眼江晚吟的眼,心下已经有了计量,擦身而过时轻轻笑了一声。
安平那边这两日颇不好受。
尽管那日已经试探过陆缙,知道了他的意思,但当真被拒时,安平还是又羞又气。
可如今她父王已经箭在弦上,这桩婚事便是不成也得成。
长公主视她如亲女,断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那问题便只可能出在陆缙身上。
安详沉思道,陆缙不点头一定是为了江氏,从那日所见,他虽不喜江氏,但对她敬重有余,且江氏等了他两年,出于名声他也不能弃江氏于不顾。
可……若是没有江氏呢?
安平生下来便没了母亲,亦没个兄弟姐妹,她自小便被平南王当成男孩子样,心思果决,念头一起,便有了决定。
何况不过是一个没落伯府的女儿,动了便动了。
她擦擦泪,吩咐身边的长史道:“那个人不是说江华容也在那本账簿上吗?那便动手吧,倒也不需伤了她性命,最好是掳去一两日,将消息放出去,闹得满城风雨的,再寻个人多的时候剥了她衣裳,并着那几张写了她帮忙牵线的账簿当街丢下来。到时候流言一传开,即便国公府不休她,想来她也没脸面自己再待下去。如此一来,是红莲教做的恶,有周主簿的先例在前,也能与咱们撇清干系。”
长史应是,出了门便吩咐了去暗中通传。
只是不知江华容这几日是受了敲打还是如何,往常她最喜赴宴,这几日却一直不出门。
安平又不想在江华容到王府赴宴的时候动手,免得令人生疑。
她正心焦的时候,距离平南王府宴请的前一日,江华容却突然出了门。
正中下怀。
安平立马将消息让人递了过去,那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定然不会有闪失。
***
开国公府
自从知道红莲教那群亡命徒盯上了那本账簿之后,江华容这几日惴惴不安,生怕落得同张嫣一样的下场,并不敢出门。
但陆缙已经起了疑,且正在协同稽查这桩案子,江华容生怕他查到账簿,知道她做的事。
她食不下咽,卧不安寝,在这府里她又没个支招的,思来想去,便打算回府去,找母亲问一问该如何是好。
正巧,族老那边已经说通了,林姨娘这几日便可入祖坟,于是江华容便借着陪江晚吟回府看林姨娘的名义一起回了府。
她们出门的时候是早晨,车马如流,人声鼎沸,上京同过往一样,并无异样。
前几日被丢到街上的断肢残骸似乎早已无人在意。
回了伯府后,江晚吟同父亲一起去了祖父祭拜林姨娘,江华容则去寻了顾氏。
一见到顾氏,江华容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全涌了上来,一进府,便叫人关紧了门,眼泪唰地掉了下来:“阿娘,你听说了么,张娘子死了,周主簿也死了,听说是被红莲教的人盯上了,那本账簿上也有不少我的名字,我该如何是好?”
“哭什么!”顾氏心疼地替她擦了擦泪,“死了便死了,你同他们可不一样,你如今是开国公府的长孙媳,国公府又是这京中序首的权贵世家,那些人是疯了不成才敢动你!依我看,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说什么‘弥勒下生’,‘替天行道’,不过是赚赚名声,忽悠那些贱民的幌子罢了,同山贼没什么两样,他们不敢动你的。”
“可张娘子刚被砍了手脚,丢到了大街上……”
“这指不定是谁做的呢,我看啊,你还是太年轻!”顾氏笑了一声,“那户部主簿可是个肥差,多少人惦记着,恐怕是有些眼红的冒充了红莲教行事,□□罢了。你忘了,当初杀那个姓裴的时候,我不是也教你做过同样的事,让手底下人伪装成了山贼,好遮掩遮掩?”
“……这倒也是。”江华容被母亲一开解,顿觉有理,但想起陆缙,仍是有些后怕,“可阿娘,便是暂且不提这劳什子邪-教的事,陆缙正在协同京兆尹稽查周主簿的死因,若是让他发现了账簿,知道我同裴时序的事,我、我又该如何是好?”
“这倒是个麻烦……”
顾氏微微皱了眉,她听闻这位女婿手段十分了得,让他查出来恐怕是迟早的事。
“你一共替人牵了几条线?”顾氏问。
“大约得有十来个吧。”江华容想了想。
“糊涂!”顾氏倏地站起,怒斥道,“我当初是怎么同你说的,这些事做可以,但不能做的太过,短短两年,你就搞出这么多,你是生怕陆家发现不了?”
江华容现在也觉得后悔:“我也不想的,阿娘,可高嫁之后,那些婶娘伯娘日日的往我跟前凑,各种东西变着花样的送,郎君又不在,我难免受用了些,不知不觉便做了这么多了,我现在想想,莫说是你,我自己都不敢信。”
一提到那空度的两年,顾氏又止不住心疼,叹了口气:“也罢,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总归你替人牵了十几条,这裴时序放在里面也不突出。且裴时序不过一介商贾,陆缙又不知他是何人。他便是查到了也顶多知道你卖官鬻爵,必定查不到私情上去。若是当真事发了,你千万记住,一口咬定同这些人只有银钱关系,再无旁的,然后再哭哭这两年的不易,想来,到时你顶多被斥责一顿,禁足一段时日便无大碍了。”
江华容这几日也是急糊涂了,也对,陆缙又不知道裴时序是何人,怎会往私情上猜?
“阿娘,多亏了你,否则我定然要被唬死!”江华容擦了泪,抿着唇笑了。
“瞧你这出息,这算什么,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赶走江晚吟,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快别哭了,来都来了,我让吴大夫过来替你施针。”
江华容嗯了一声,便洗了脸,去见了吴大夫。
针灸了一下午后,到了傍晚,江华容顿觉浑身气血通畅了许多,又听吴大夫说她再养上一月,大约便能好个七八成了,笑意愈发的更深。
会过去的,当初意外有孕那么凶险她都撑过去了,还怕什么劳什子教会?
暮色四合,停云蔼蔼,等江华容诊完脉后,江晚吟刚好也从祖坟回来了。
眼尾微微红着,一看便哭了许久。
不过是下个葬她便哭成这样,若是知道了林姨娘的事……
江华容捏了捏手心,全当无事的扶了她上马车:“林姨娘已经入土为安了,你还有何伤心的,快擦擦吧,在外人面前不像个样子。”
江晚吟了却一桩心事,着实轻松了些,便没再哭下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朝着国公府驶去。
伯府同公府隔的颇远,开国公府地位显赫,宅子也在京里一等一的好地方,朱雀大街的头一户。
忠勇伯府却在西边,得绕过半个上京方能到。
这一路上颇耽误时辰,江华容一贯吃不得苦,便阖着眼打算休憩休憩。
江晚吟哭了一下午,又亲手在母亲墓前栽了树,也颇为疲累,沉沉的睡了过去。
车轮悠悠的转着,行驶到一条人迹较少的窄巷子时,突然,从那巷子深处冲上来一群人,往前洒了钉子。
车夫始料不及,飞奔的马一踏上去长长地嘶鸣一声,高高扬起了前蹄,差点晃的人仰马翻。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吗?”
车夫好不容易勒不住缰绳,气急败坏,下车吼道。
这撒钉子是巷子里那些泼皮拦路戏耍行人常使的手段,车夫只以为今日是遇上了,便打算教训他们一番。
几个护卫却觉得不对,按住了车夫:“退后。”
紧接着,他们便拔了刀警惕的四下环视。
果然,下一刻,那巷子里突然冲上来一群执着弩/箭的人,二话不说,便冲着他们动手。
“是红莲教!快,保护夫人!”护卫大叫道。
车厢里,原本在休息的江晚吟立马清醒过来。
江华容闻言顿时也睁了眼。
是红莲教,他们……他们竟真来了!
江华容立马抓紧了孙妈妈的袖子。
“怎么办,嬷嬷,他们一定是冲我来的!”
“这群天杀的,竟真敢对您动手!”
孙妈妈也慌了神,掀开了帘子往外一看,只见外面来人不少,此刻已经打做一团。
而他们带的护卫并不多,眼看便要落了下风。
“夫人,周围都是人,逃是逃不掉了。”孙妈妈被外面的刀光一闪,立马放下了帘子。
“那怎么办,我不想死,他们会砍了我的手脚的!”
江华容从未像此刻这般绝望,攥死了孙妈妈的手臂。
她正慌张时,再看到一旁面容相似的江晚吟,突然起了一个主意。
如今这红莲教是冲着她来的,偏偏江晚吟同她面容相似,又是黑夜,外人恐难分辨出来。
于是江华容一咬牙,对孙妈妈道:“摁住她。”
孙妈妈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江华容的意思:“您这是要……”
“动手啊。”江华容怒视道。
孙妈妈暗叹了一声作孽,还是不得不答应,念叨了一句“得罪了”,一把扑上去,从后面牢牢地抱住江晚吟。
“娘子!”
晴翠也看出了她们的意图,她飞身想去拦,却被江华容一巴掌扇到了车厢上,撞晕了过去·。
“晴翠!”江晚吟着急的挣扎,孙妈妈却死死攥着她不放。
紧接着,江华容便飞快的卸了自己头上的钗环,插到了江晚吟头上。
江晚吟往后躲着,却被江华容按住了后颈,一一插了上去。
江晚吟圆睁着双眼:“阿姐,你这是作何?”
“三妹妹,你莫怪我,你放心,你替我挡一挡,他们不会动你的。”
江华容边说,边推她挡在前面。
“阿姐,这般生死关头你竟然要拿我去换你,你简直是失心疯了!”江晚吟怒斥道,用力挣扎。
“是又如何!”江华容也不装了,“谁让你同我长的像,这是你的命数,怪不得谁。”
两人僵持的时候,忽然间,车帘忽然被一刀破了开。
江华容立马缩了回去。
外面的人也是一惊,车厢里面竟有两个样貌相仿的女子。
那大汉眼神逡巡了一圈,摇摆不定。
“阿姐,我怕,他们来抓你了!”
江华容一见到来人,顿时垂下头,慌张地躲在了江晚吟背后。
“我不是江华容,她才是!”江晚吟急着解释。
这大汉来之前听闻过江华容此次是陪妹妹回家的,发觉车厢里有两个贵人时并不意外。
但他不知这两人样貌相似。
见眼前人满头珠翠,再拿起画像比了下,前面的这个样貌果然同画像上果然差不多。
那大汉一手便抓上了江晚吟的肩:“是你?”
江晚吟刚想说不是,正在此时,孙妈妈又补了一刀,看似救江晚吟却实则把她往火坑里推,用力推着她出去:“夫人,您快逃,不用管我们!”
江晚吟一回眸,顿时遍体生寒。
那大汉闻言,原本犹豫的双眼顿时发狠。
不等江晚吟辩解,他一掌劈在了她后颈上,将她拎了下来。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