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的时候，华亭的天已经黑了，窗帘拉着，一片昏暗的宽大卧室里，床头两侧的床头灯照亮了小小的角落。
周围无比熟悉的幽香里夹杂着些许的酒气，李天澜揉了揉额头，看到身旁的秦微白正拉开被子悄悄起床。
李天澜长长出了口气，身体动了动。
秦微白转过身来看着李天澜，眨了眨眼睛。
卧室柔和的灯光与黑暗交杂，她坐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轮廓模糊，有种说不出的神秘与魅惑。
“醒了？”
秦微白柔声笑道。
李天澜嗯了一声，脑子还有些昏沉，他坐起来问道：“几点了？”
“快七点了。”
秦微白动了动，穿上拖鞋站起来，小跑着走出了卧室。
李天澜静静的坐着，一时间什么都懒得想，也懒得做。
中午的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三点多钟。
李天澜很少见的喝多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而言，只要他不想，醉酒几乎就是不存在的，只不过从头到尾，李天澜都没压抑什么，白酒一杯接一杯喝下来，任由酒精在身体内发酵，跟血液融合，精神逐渐恍惚，周围慢慢旋转，那种知道自己是谁又不确定自己是谁的感觉陌生而刺激。
李天澜只记得东城无敌揽住自己的肩膀，两人一直在说话，越喝越多，但到底说了什么，他却记不清了。
可以明显感觉到东城无敌的兴致很高。
或许是因为秦微白当着天空学院和深海学院两位院长的面叫了他一声爸爸的原因。
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但两位院长震惊迷惑又带着些许恍然的眼神里，东城无敌似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清醒，情绪也有些失控，李天澜的情绪也在不经意间被感染，放纵了自己一次，醉到了有些神志不清的程度，这对于李天澜而言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回。
不过以他的身体素质都能醉成这样，东城无敌，两位院长以及周宇甚至军师，恐怕都好不到哪去。
一顿午餐七个人，好像除了秦微白之外，他们六个男性都全军覆没了。
李天澜晃了晃头，抬起手抓了抓头发。
卧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秦微白端着一杯浓茶进来，轻声道：“正好喝，醒酒的，煮了一下午，还在吃饭的时候我就吩咐人煮上了。”
李天澜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杯。
茶水很浓，微苦，回甘绵长，余味很足。
李天澜精神振作了一些，把茶杯递给秦微白，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第一次醉酒，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喝这么多了。”
秦微白轻笑了一声，拿着茶杯离开，在进来的时候拿来了香烟和烟灰缸，她给李天澜点上烟，脱掉鞋子重新上床，修长细嫩的双腿伸直，抱着李天澜的脑袋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伸手轻轻的给他按摩着头皮。
指甲与指肚摩擦着头皮的感觉酥酥麻麻，有些微凉，李天澜懒洋洋的躺在秦微白腿上，吸着烟，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饿了的话你告诉我，我们出去吃饭。”
秦微白轻声道。
“懒得动，等等，一会带你去逛逛外滩。”
李天澜闭着眼睛说道：“听说外滩的夜景挺不错的。”
“好啊。”
秦微白笑容恬淡，实际上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盛世大厦的六十八层，在房间里走两步拉开窗帘，就可以直接看到黄浦江奔腾的江水，明珠塔，金融中心，银茂大厦，这三座只要电视上出现华亭就必然也会出现的建筑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算不上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但这个高度也可以一览全貌，这三座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华亭的地标建筑，这片容纳了无数荣华富贵爱恨情仇，也埋葬着太多野心和梦想的区域，站在盛世大厦的顶层看过去，会有种超然物外的优越感。
秦微白对所谓的外滩夜景也没什么兴趣，在遇到李天澜之前的几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华亭，金融中心里有三家公司集团都可以算是盛世基金的子公司，至于盛世基金持有大量股份的公司，在金融中心里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在这里待久了，看的时间长了，其实没什么意思。
不过在没什么意思的外滩，有她感兴趣的人。
秦微白一只手给李天澜按着头，另一只手伸过去，抓住李天澜没有抽烟的那只手，纤长微凉的手指顺着他的指缝伸出去，跟他的手掌紧紧的扣在一起。
一个人看外滩。
跟被他带着看外滩。
风景应该会不一样的？
十指紧扣。
李天澜的手掌紧了紧，笑道：“你很喜欢这个动作？”
这大概是秦微白最喜欢的小动作了。
从两人最初的第一次开始，在那个李天澜永远都忘不了的夜晚，那张沙发上，秦微白就是这样扣紧他的手掌，睁着那双璀璨而神秘的眼眸，跟他对视着，让他闯进了她的灵魂。
有很多很多时候，或许秦微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秦微白最喜欢的就是将手指伸进他的指缝里，她的手掌白皙而柔软，像是一块微凉的玉。
李天澜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那种或许没有太多激情冲动但却可以确信彼此拥有着的感觉啊。
“什么啊？”
秦微白有些迷惑的看着李天澜。
“没什么。”
李天澜的手掌再次紧了紧：“只是突然想到以前，想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啊，说到以前，突然就想吃虞老做的红烧肉了。当时第一次见你，那大概是我记忆里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那时的李天澜刚刚从李氏的营地里来到华亭，他的记忆中是那个吃不饱饭的营地，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中的监狱，初次来到华亭，那时的他对华亭的繁华其实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反而是秦微白的盛世美颜与那一顿顶级的私房菜，在李天澜的记忆中反而更加的不可磨灭。
“傻子。”
秦微白的手指摩擦着李天澜的头发，柔声道：“当时那顿饭是我做的啊，虞老在旁边给我打下手而已，他的厨艺我都学到了，当然是我给我男人做他入世以来的第一顿饭。”
李天澜嘿嘿笑了起来，洋洋自得道：“是？你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认定我了？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秦微白轻轻瞪了一眼李天澜，有些妩媚：“自恋狂。”
“只不过想想还是有些不合理啊，当时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李氏继承人的身份值点钱，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都是巨大的麻烦，把我卖了才值钱，结果你非但没有卖了我，反而还...嗯...为什么呢？”
“反而还什么？”
秦微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说完啊？”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李天澜握着秦微白的手：“所以我一直不太明白，当时你为什么会那么对我？而且爷爷在我离开前为什么会给我你的名片？”
“就当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好了。”
秦微白轻声笑道：“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英明神武卓尔不群，不自觉的拜倒在你的牛仔裤下了，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
“满意的很。”
李天澜哈哈一笑，过去种种他或许会疑惑，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初次见面时惊人天人的女神，现在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这就够了。
他开始臭不要脸的吹嘘起来：“事实证明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当时你勾引我，是很正确的决定。”
“谁勾引你了？谁勾引你了？”
秦微白扯着李天澜的脸笑了起来。
李天澜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挥了挥手，烟灰缸轻若无误的落在了地板上，他猛然翻身，在秦微白的惊呼中将她按在了床上。
“我就知道你睡了一下午，晚上肯定就没好事了。”
秦微白瞪着李天澜。
“你明明喜欢的很，怎么不是好事？”
李天澜伸手点了点秦微白柔润的红唇，蠢蠢欲动。
“别闹了。”
秦微白轻声软语：“你不是想吃我做的红烧肉吗？我现在就下去给你做，你还想吃什么?盛世基金的厨房里食材还是很丰富的。”
“吃你。”
李天澜的声音有些沙哑，喝过了醒酒茶，享受了按摩，又抽了根烟，加上刚睡醒，他现在精力充沛，绝对的满血。
满血状态不宅在家里浪一下都有些对不起自己啊。
“爸爸他们现在还没醒呢，一会说不定还会找你。”
秦微白伸手摸着李天澜的头，笑道：“乖哈，吃完饭在说，你还要带我逛外滩呢，如果让你得逞了，那还光什么外滩，到时候看的就不是夜景了，而是早上的外滩了。”
李天澜愣了愣，有些意外道：“部长还没醒？”
“何止是咱爸没醒，两位院长都还在睡呢，周宇也没醒，今天下午可是两院的最终演习，有好几个课程的竞争，咱爸代表议会，两位院长代表两院，结果却都因为喝的人事不省而没有出席，这也算是创了记录了。
下午华亭好像还有理事会议，周宇也缺席了，没准过几天外面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说咱们太过跋扈，来到华亭后滥用特权，封锁交通，影响演习，干预议会，我们一到这里，华亭连正常运转都受到影响了。再过分一点的话，没准议会就要发文请咱们回天南了。”
秦微白哼哼道。
李天澜从秦微白身上下来，看着天花板，想了想，才问道；“最终演习结果怎么样？”
“挺不错的。”
秦微白显然收集了这方面的讯息：“个人演习结果上午就出来了，皇甫秋水第一，下午是各个课程的竞争，皇甫秋水拿了三个第一，其他课程也都很靠前。不知道该说这一届的学员太水还是皇甫秋水太过出彩，她这个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名头还真没什么水分，不像你们那会，王圣宵江上雨还过得去，但古寒山算什么货色？”
“我也是年轻人啊。”
李天澜轻声感慨了一声。
“但是现在已经没人敢把你当年轻人看了。”
秦微白笑了笑，问道：“明天的最终演习要不要去看看？皇甫秋水在天空学院创建的组织叫狂澜，巧合的是，狂澜小队的两个中坚力量，苍雷和守护今天都在个人演习中重伤，明天的团队演习，狂澜虽然是团队出战，但实际上参与演习的只有皇甫秋水一个人。她现在名气太大，估计会被其他团队联合抵制，跟你两年多前的处境几乎是一致的，你有没有兴趣？”
李天澜确实有了点兴趣：“皇甫秋水的实力还是初入惊雷境？”
他看过了皇甫秋水所有可以找到的战斗录像。
各种资料都显示，皇甫秋水突破进入惊雷境的时间才不到两个月，但她在燃火境时，真实的战斗力就已经不亚于资深的惊雷境，如今进入惊雷境后，他的实力怕是能碾压大部分的惊雷境巅峰，实际上李天澜完全能看出来，皇甫秋水依旧在压制着自己的境界，她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一些，惊雷境的力量目前已经开始破坏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已经有了崩溃的征兆。
严格来说，是她还没有完全走向巅峰的身体素质限制了她实力的发挥。
如果她的身体素质能够达标的话，她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间突破进入惊雷境巅峰。
走到那一步的皇甫秋水，真实的战斗力应该不会比两年多前李天澜在最终演习时的战斗力差太多了。
“实力没变。”
秦微白道：“不过只是现在还没变而已，明天的局面比较复杂，她虽然强，但也没有强的太离谱，明天她一个人参与团队演习，压力会很大，那姑娘性子比较倔，她既然敢邀请你来，那不管你出不出现，她估计都是要拼命去拿第一的，也许明天她在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惊雷境巅峰了，我不太懂武道，不过以她的年纪，惊雷境已经很勉强了，继续突破的话...对她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会不会影响她未来的潜力？”
“那倒不至于。”
李天澜摇摇头：“不过总体上还是有些麻烦。”
“那我们明天要不要去？”
秦微白问了一句，随即脸一红：“我是说你要不要去？”
她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起码明天她恐怕是去不了了，要补觉！
李天澜想了想，说道：“这样，通知军师，让他联系一下皇甫秋水，叫她过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