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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雾正在肆虐整座城市, 雾中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怎么也消灭不尽的影侍像过境的蝗虫,逐渐填满大街小巷。
回冰山俱乐部的路上,罗宾鸟们在芦屋道满的“友情协助”下收拢了不少散落的、惊慌失措的普通人,行进的队伍因此越来越长, 速度自然也越来越慢, 这样下去, 他们恐怕做不到安全抵达目的地。
罗宾们眉头紧锁, 思索着突围的计划,芦屋道满则始终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对危机并不关心,甚至都不担忧自身的安全。
“请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贫僧。”注意到夜翼不加掩饰的打量, 芦屋道满撑开纸折扇挡住半张脸, “不继续前进吗?这道结界撑不了太久了哦。”
超级英雄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极端环境下也能撑一段时间, 普通人则很难坚持着一口气抵达安全场所。这与意志无关,随着雾越来越浓, 空气中的魔力浓度也在逐步上升,虽说这个世界因为科技与魔法并存的特性,使普通人的魔抗相较迦勒底曾经所在的世界有很大程度的提升,但不管怎么提升,能令邪|神突破壁垒降临的高魔环境对普通人而言仍然是致命的。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保持前进的状态, 会有受伤的人扛不住掉队,此刻掉队基本等同宣告死亡;停下来暂时休整,可能最终所有人都会葬送在半途中。
罗宾鸟们选择了暂时休整, 他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被救助的普通人, 至于未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据我所知,这些雾气对从者也有一定的侵蚀作用, ”夜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不怕?”
这点是红A亲口盖过章的。排除掉红A和红头罩之间古里古怪的绯闻,这位大佬对外展现的形象一贯是人狠话不多,行事冷静可靠,因此夜翼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嗯,怎么说呢,”芦屋道满眨了眨眼睛,再普通不过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就莫名带了一股轻佻感,“从者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他微微一笑:“对贫僧这种恶人而言,小小的侵蚀算不了什么。”
即将降临的是邪|神,芦屋道满的属性是混沌·恶,雾气不仅不会侵蚀他,说不定还对他有益。
“侵蚀不算什么,那姐姐呢?”红罗宾凉凉地问。
夜翼和达米安同时看了红罗宾一眼,心想虽然但是,你叫姐姐叫得也太自然了吧!
“这个嘛……”芦屋道满嘴角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所有人都从他的眼神里品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他长叹一声,半真半假地回答,“你还真是拿捏住了贫僧的软肋。”
“放心吧,就算贫僧摸鱼,其他人也不会任由master的城市被搅得乱七八糟,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呢。”芦屋道满抬起头,目光穿过屏障外重重叠叠的影侍,眯起眼睛,“看,已经开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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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勒底有许多套应急机制,用来应对master不在或失去理智时的紧急情况。
比如现在——
黑暗吞噬了高耸入云的韦恩塔,影侍多得令人头皮发麻,它们层层叠叠地挂在塔身上,踩踏着彼此,不断地嘶吼着,争先恐后地朝顶端攀登。
顶端立着阿周那,黑发的神明面容沉静,对身|下的危机视而不见,保持着开弓搭箭的姿势,直指地面。
空气中游离的魔力被不断抽离,汇集到箭尖,压缩成闪耀的光点。
阿周那的脑海里响起梅林的声音,语调缓慢而沉稳:“五,四,三……”
他在倒数。
还剩一秒的时候,阿周那忽然感觉某个禁锢住灵魂的枷锁骤然断开,魔力宛如冲出堤坝的洪水,充盈全身的回路,甚至瞬间膨胀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
阿周那挑了挑眉,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断节奏,他完美地将多出来的魔力全数附加在箭上,于计数归零的瞬间射|了出去。
被压缩的高浓度魔力箭矢几乎是贴着韦恩塔的外壁飞驰而下,在空气中擦出了炽烈的火焰,点燃了沿途狰狞的怪物们,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大火从天空一路燃烧到地面,如同坠落的天罚,精准地击中了早已绘制好的魔术阵。
完成了射箭的任务,阿周那用空着的手按住胸口,感受着胸腔中被魔力裹挟的心脏剧烈地砰砰跳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
哥谭市警察局,门前的空地已经被清场了,临时设置的防护结界在浓雾和影侍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结界内,迦尔纳站在绘有古奥花纹的魔术阵图中央,双手横握,跳跃的红黄电光在掌心汇聚成弑神之枪。
【你确定要放宝具?】梅林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其实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迦尔纳缓缓升空,火焰、闪电、日冕,无数温暖又绚烂的光环绕簇拥着他,以他为中心,呈现出眼睛睁开的模样,又宛如肆意绽放的太阳。
浓稠的黑雾被光强横地驱散,雾中翻涌的影侍无所遁形,发出刺耳的惨叫。
【驱散雾的方法有三种,风吹,雨淋,和日照。】迦尔纳平静地说,【在master平安归来前,我会为她守护这座城市。】
梅林长叹一声:【我明白了。】
……
百货商场前的路段曾是哥谭市最拥挤的道路之一,即使在深夜,来往的车辆也川流不息。
此刻这条路仍然拥挤,但填满路面的已经不是车辆了,而是铺天盖地的雾和雾中隐藏的怪物。
受到高浓度魔力的腐蚀,又没有有效的防护措施,周围的建筑物很快变得腐朽不堪,接二连三地倒塌。
砖石碎裂的巨响,影侍兴奋的嘶吼,普通人惊恐绝望的尖叫……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成喧嚣的洪流。
当所有人都往外逃时,从相邻两个方向唯二逆流而上的人就变得十分显眼。
阿尔托莉雅救下了一个差点儿被踩踏的小姑娘,她想把她放下,但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直往她怀里缩。
“……那你可要抓紧了。”阿尔托莉雅无奈地叮嘱道。她单手搂着小姑娘,走到预定的位置站定。
点点金光从雾中浮现,像被漩涡吸引着一般涌向金发的王者。
“别怕,”阿尔托莉雅侧过头,对着小姑娘安抚地一笑,问,“你喜欢烟花吗?”
小姑娘呆呆地点了点头。漂亮大姐姐的笑容实在是太温柔了,她忽然就不害怕了。
璀璨的光净化了阿尔托莉雅周围污浊的雾,逸散的光点还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她深吸一口气,举起剑。
“喜欢就好,”阿尔托莉雅说,“来看烟花吧。”
另一条街道上,亚瑟也抵达了自己的位置,做出了和阿尔托莉雅一样的举动。
在梅林的倒数声中,两把誓约胜利之剑同时发出耀眼的光,光一往无前地冲入黑暗,炸出一个交叉的巨大斜十字。
……
人烟稀少的港口,红A站在集装箱顶上,速度飞快地射箭,一箭一只影侍。
库丘林嘴里叼着根烟,肩膀上扛着他的法杖,蹲在地上画魔术阵。前方劲风暴起,他头也不抬地抡起法杖一砸,将突破了红A防线的一只影侍迎面砸得粉碎。
“啧,你行不行啊?”库丘林不满地说。
“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红A又干掉了一只影侍,随口道。
库丘林:“……”
红A:“……”
短暂的沉默后,红A若无其事地改口:“我不是故意的。”
库丘林:“你第一次说的才是真话吧!”
“完成了吗?”梅林突然现身,掐断了两人斗嘴的苗头,“其他地方结束了。”
随着梅林的话音落下,遥远的城市彼端接二连三亮起光,像是有许多太阳在不同的位置冉冉升起。
“最后一笔。”库丘林站起身,法杖在他的双手间灵活地一旋,“砰”地点在地上。
梅林跟着挥动法杖,纷纷扬扬的花如大雪坠落,阿瓦隆的虚影在他身后短暂显现又消失。
此刻从高空往下看,能看到整座城市中有五个点依次亮了起来,地脉中游走的魔力被抽取,五点之间线条勾连,形成了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五芒星瞬间扩大至整座城市,朝着天空升起半球形的魔术盾,重新修补了原本笼罩着城市的、濒临破碎的结界。盾下光芒游走,带着恐怖威压的魔力涟漪般**开,光芒所过之处,雾气层层消散,被追杀得燃烧殆尽。
“这样至少可以再撑一天。”梅林松了口气,抬手擦掉额头的汗水。
“只有一天吗?”库丘林皱眉。
“时间是足够的,”梅林叹了口气,“接下来要么master干掉邪|神,要么邪|神降临,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之间的斗争,很快就能结束了。”
“没有第二种选项,”库丘林的手掌张开又握紧,他感受到了磅礴的、无与伦比的魔力正源源不断地奔涌而来,盈满整个身躯,“master的力量恢复了。”
“还没达到全胜状态,但也差不多。”红A感叹,“真是久违了。”
“封印修复完毕,接下来就该清场了。”库丘林伸了个懒腰,嘴角一勾,露出危险的笑容,“在master回来之前,这座城市里的影侍,一个都别想留下。”
梅林:“……你难得干劲儿十足。”
库丘林:“我明明每天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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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消失了,诞生于雾中的影侍也无所遁形,它们像被打了鸡血般嘶吼着攻击结界,想要在毁灭前吞噬更多的人。
芦屋道满将扇子挡在眼前遮光,叹道:“这也太刺眼了。”
红罗宾精神一振,跳了起来,“是不是可以继续走了?”
“是。”芦屋道满撤掉结界,撒出一把把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纸人开路,“master拿回了一部分属于她的力量……啊,吃得好饱。”
红罗宾感觉芦屋道满的感叹充满了诡异的不对劲儿。
“唰”的一声响,流星从天而降,超人一脚踹碎了差点儿袭击普通人的影侍,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视线从左扫到右,确认这队人状态还算可以后,才对夜翼招呼道:“总算找到你们了,还好吗?”
“托他的福,还可以。”夜翼先指了指芦屋道满,随后关切地询问超人,“你看起来状态很不错?”
众所周知,超人的魔抗低得出奇,满城肆虐的雾针对他针对得死死的,没有防护,跑不了多远就会晕倒。
“迦勒底给我送来了,叫什么来着,魔术礼装?”超人笑着握了握拳头,“能有效抵抗魔力的侵蚀。”
“真不错。”红罗宾用“我一点也不羡慕”的语气说。
“我就是来给你们送这个的,”超人取出被压缩成卡片形态的魔术礼装,“往胸前一贴,就能穿上了。”
这种换装方式充满了魔法少女变身的风格,是源纯的最爱。
其他人就没那么喜欢了,但嫌弃也没用,该穿还得穿,在尴尬得能令人用脚趾抠出一整座韦恩庄园的bilingbiling特效闪过后,每只罗宾鸟都换上了新礼装。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欢呼,罗宾们进一步社死。
“现在你们都是魔法少女了。”芦屋道满饶有兴趣地围观了全程,“唔,或者说魔法少男更准确一些?”
夜翼单手扶额,红罗宾面无表情,达米安反手一刀将影侍斩成两截,怒道:“再说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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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回过神,人已经重新飘在布满星星的虚空中了。
胸膛中激**着前所未有的愤怒,被跳动的心脏泵入血液,不断循环往复。她深深地呼吸,每呼吸一次,愤怒就叠加一层,直到将她彻底淹没。
有了对比后,源纯终于鲜明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状态的确很不对劲儿。
任何一个人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事,哪怕只是单纯的听说,不管面上如何平静,内心多多少少都会泛起波动。
这是人类所拥有的正常情绪。
源纯没感觉,不是佛到彻底没脾气,而是她对自身的感知能力被抽走了,就好像跟整个世界之间隔了一层,她在里面,世界在外面,山呼海啸都与她毫无关系。
现在那层阻隔的膜消失了,她终于取回了为自己喜怒哀乐的权利,整个鲜活的世界朝她扑面而来。
源纯握紧匕首,感受着力量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传来,涌入灵魂深处。
她自神降仪式中诞生,却并非迷雾圣堂希望召唤的“雾”,而是另外的存在。
所有世界都有一个起源的“点”,那是一切的因,是究极的知识,在迦勒底所在的世界,它被称为“根源之涡”。
魔术师们毕生追求的梦想,即是抵达根源,而源纯,出生就在根源,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就是根源的化身。
迷雾圣堂的神降仪式之所以没成功,并不是中间哪个步骤出了错误,事实上他们的每一步都非常完美,正因如此,才在最后“雾”即将降临、宇宙马上就要毁灭的危机关头,激活了世界的防卫机制。
这个防卫机制替换“雾”来到了人世间。
祂就是源纯。
保护这个世界,是祂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使命。
刀和记忆都拿到手了,任务目标也明确了,接下来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里,阻止露西娅·威廉姆斯。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源纯四处张望,她试着动了动,只转了方向,身体却仍然飘在原地。
——时间回溯引起的时空乱流,可以理解为电脑内存储冗杂文件的垃圾场,露西娅·威廉姆斯为了计划能顺利实施,将我困在了这里。
疑问产生的同时,与之相对应的答案自然而然在心底浮现。
怎么做才能离开呢?
——等待,并心怀希望。
尽管知道这类似“天启”的预感一定是能解决当前困境的最佳答案,但源纯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一句:把埃德蒙的名言放在这儿,真的很像“躺平开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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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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