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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永远(1 / 1)

三楼的客厅宽敞且空旷,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露出一种少女的神态,恍惚让人觉得这不过才是个几岁大的孩子。

桑洛怀里抱着猫咪,猫咪蜷伏着身体,看起来有些僵硬不自然。

“请坐。”景春还没来得及说话,桑洛便开了口,她半仰着头,脸上是一种温和的笑意。

景春心事重重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桑小姐。”

“叫我洛洛。”

肯定的语气。

景春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她。

她长得真是和桑寻太像了。

桑洛被看得焦躁,那种被母亲注视,却又无法靠近的感觉像是把她放在油锅上煎烤,她脸上的笑容很快就保持不住了。

她柔声说了句:“稍等。”

然后侧身去按了内线电话,她的脸上瞬间被冷气浸满,语气冰冷阴沉地说:“客人来了,没有一个人奉茶吗?”

她挂了电话,景春忙说了句:“没……没关系,不用麻烦。”

桑洛又恢复笑容,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那种被毒水浸透一般的思念腐蚀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她捏着猫咪的手都变得用力。

片刻后,猫咪吃痛地喵呜一声,委屈地呜咽了一句。

桑洛丢开它,扯出一个微笑:“你身上有春天的气息。”

她近乎自言自语:“很温暖,我很喜欢。”

景春从进来后就一直打量她,不怪佣人们害怕,她的情绪似乎非常不稳定,而且好像随时都要失控的样子。

明明看起来是在笑,却无端给人以压迫感。

“是吗?很多人这么说。”景春很想直接了当的问你到底是谁,但还是周旋了一句。

她有些紧张,总感觉像是被什么狠狠攥着心脏,有点没来由的难过和不安。

她这会儿L突然很想见到桑寻。

会是他和春神的女儿L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能活下来。

如果不是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巧合。

桑洛听到她这么说,露出一点类似于失落的不悦。

她坐在那里,手指不停地拽着猫咪的耳朵,感觉那几l搓

长毛,都要被她拽下来了。

猫咪一动也不敢动,耳朵都平直地绷着。

“你和桑寻长得很像。”景春努力想挤出一个笑意,但她脸上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只是紧紧盯着她,“不知道的,都要以为你们是至亲。”

桑洛对这句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专心致志低着头看猫,拽毛,微笑着,头也不抬地说:“是吗?”

景春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沉默着,气氛凝滞了一般,彼此之间都是心知肚明却谁也不先开口。

佣人上了楼,小心翼翼踏进客厅的区域,因为两个人的沉默而显得越发战战兢兢,她半跪在沙发地毯上,把茶水分别放到两个人面前。

景春说了句:“谢谢。”

佣人只是微笑,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她想说不客气,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说不出话。

桑洛也并不问景春来干什么,但也并没有任何赶客的意思,过了片刻,又按了电话,让人送些点心上来,问她能不能吃甜的,然后自顾自说让厨房一样备一点。

佣人多问了一句,她脸上便露出不悦来。

强烈的直觉几l乎要贯穿景春的大脑和心脏,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想要搜刮到一些记忆,哪怕是很模糊的。

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脑袋开始刺痛起来。

只记得轮回的某一世里,自己好像有过一个孩子。

那孩子是她从奴隶市场救下来的,脏兮兮的,眼神凶狠,像一头野兽。

洗干净了却意外白净漂亮。

丫鬟说:“跟小姐长得很像呢!”

那天正好是初一,就起了个小名叫初一。

那一世景春是个下肢瘫痪的高门贵女,因着身体残疾,生母病故,继母不喜欢她,她在府上虽然算得上尊贵体面,但是孤寂落寞,其实谁都看不起她。

她把那孩子带回家的时候,府里在商讨她的婚事,她路过正厅正好听到。

备选的姑爷,大多是些寒门学子,总之都是些门第出身不好的,继母高高兴兴地跟她父亲说,府里多多的添些嫁妆,到了姑爷家里,谁也不敢慢待了,比之那些贵门子弟,不知道要好多少。

可继

妹却是嫁了世子爷的。

景春只是一笑置之,还没这刚救出来的小奴隶让她兴致高。

她自己住一个院子。

知道她从不留情面,平时谁也不敢来打搅她,可院里的小厮丫鬟,也不敢隐瞒多了个孩子的事,去和老爷夫人说,小姐赎回来个小奴隶,日日同吃同住,还让那小奴隶叫母亲。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身边养个丫头就罢了,却唤母亲是个什么事,哪天传出去,指不定被编排成什么私生女。

父亲遣人来痛斥她一顿,顺便叫人把这丫头发卖了。

她说:“谁敢,我现下就找根绳吊死。”

父亲拿她没办法。

父亲和继母千挑万选了姑爷,那姑爷今年刚进仕,封了个芝麻大的小官,据说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

叫人来请示,她连看也没有看,只说了句:“随便罢。”

婚期就这么定下了。

她说,要带着女儿L初一出嫁。

父亲气得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偏过头,只是看着继母说了句:“母亲为我添了厚妆,谅姑爷家里也不敢说什么。”

继母神色一僵,知道她那天是听到了,故意寒碜她,嗫嚅说了句:“老爷,罢了。”

左右也管不住,早早物色郎婿,也不过是想打发出去,眼不见为净。

随便她折腾吧。

父亲对她生母有愧,看她执着,也便不说什么了。

话递到那呆子周郎耳朵里,对方倒是很爽快地应下了。

出嫁那天,婚仪颇俭约,继母说,那周家是普通人家,太过铺张浪费,会显得不大好看。

景春什么也没说,她是被轮椅推出闺阁的。

她知道继母其实想说的是:“这瘸腿的残疾,有人肯要已经是不错了,还奢求什么。”

轿子里,初一紧紧握着她的手,脑袋贴在她的胳膊,一声一声唤她母亲。

像是害怕她把她丢了。

她也抬手抚摸她的脑袋,仿佛这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

那周郎单名一个茂字。

长得倒是剑眉星目,俊逸不凡。

新娘子下轿是他抱下来的,小心放

在轮椅上。

他转过头去抱那孩子的时候,周府门前迎亲和围观的人都沉默了。

丞相府的残疾千金,还带着个孩子。

带了便带了,还放进送亲的轿子里。

这不是成心打那周家的脸吗?

未免欺人太甚了。

周茂却什么也没有说,伸手去抱那孩子。

初一抱住周茂的脖子,脆生生叫了句:“父亲。”

周茂狠狠愣了愣。

周围人更沉默了,仿佛那两个字是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了湖心,溅起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

谁教的?

莫不是羞辱人来的。

周茂把孩子抱下来,却是应了声:“嗯。”

放下的时候,他甚至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初一高兴地抱了抱他的大腿。

就连景春都不由愣住了,侧头看了他一眼,和他对上了目光。

他的眼神黑沉沉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深深凝望着她。

景春心头一颤,别过了目光。

拜堂成亲的仪式很简单,因着她的腿实在不便,被人摆弄来摆弄去,很快她就摆了脸色,仿佛随时都要发火。

那夜里周茂回了房,喝了些酒,却并不算醉,进去第一件事,却是叫人打了水来给她泡脚,他亲自伺候着,跟她道歉:“今日辛苦娘子了。”

景春的下半截腿根本不能动,她只能任由她摆布,她眼神里有不解,还有没来由的屈辱和怒气:“我叫你碰我了吗?”

周茂抬起头,沉沉看她,那眼神当真幽深不可捉摸,他说:“那娘子罚我就是了。”

景春习惯了周围人对她言听计从,下人见了她,总是战战兢兢敢怒不敢言,她觉得可能自己孤僻惯了心理都生出些病态来。

所以她看到初一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她看着周茂,生出几l分怒意,她的双腿并非毫无知觉,只是不能动,但还是会觉得冷觉得热,会疼痛,会难受,但此刻被他握在掌心,却是被温柔小心地擦洗着。

她心里生出几l分异样的感触来,但还是冷冷说了句:“那你今晚睡外头吧!”

他愣了愣:“新婚夜传出

去怕是不大好,我睡地上行吗?”

景春不说话,他便当她默认了。

他帮她铺好床铺,兀自又抱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吹熄了烛火,睡下了,说:“娘子晚上要起来,唤我即可。”

第二日,他早早就起了,带着初一在书房习字。

好几l日,景春都不大给他面子,晚上不让他睡**,吃饭不与他同席,就连回门,都不许他跟着。

他母亲终于看不下去,偷偷来求她,说看在茂儿L几l次三番托媒人求娶的份儿L上,便给他些好脸色吧!

她怔住:“求娶?”

周母抹着泪,说:“老身也知道是我们高攀您了,可茂儿L实在是一片痴心,不曾慢待分毫,便是初一,旁人都笑话他,他也当自己孩子照看着,十分尽心尽力。”

初一跟着周茂去了街上买东西,回来满手提着玩具,见了景春,扑进她怀里:“父亲买给我的。”

景春抚摸她的脑袋:“初一喜欢父亲?”

初一狠狠点头:“喜欢。”

这夜里,周茂熟练地打地铺,景春终于开了尊口:“**来睡吧!”

周茂似是没听懂,好半天才应了声:“来了。”

景春背对他,仍旧没法彻底放下身段,只说:“勿要挨着我睡。”

周茂应了声:“嗯。”

可他睡着了,却满手满怀从后头抱住她。

她欲要发作,扭头却见他眉头深拧,似乎是做了噩梦,并没有醒。

景春便懒得理会他,转过头装作无事发生,可闭上眼,那手臂却仿佛极有存在感,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他又是早早起,读书、习字,带着初一,顺便教她认字读书。

那孩子却并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从书上看到了什么,拿着各种东西添来添去,制成了火药,把院子炸了个七零八落。

惊动了巡防营的人,差点来把她和周家人都抓走审问。

景春以为周茂会发火,但是他并没有,他默默地收拾着院子,和被炸毁的半边墙,忙碌到晚上,上了床,筋疲力竭,却还是替她揉了揉腿。

躺下的时候,几l乎是闭眼就睡了。

翌日早

上,他照旧带初一去读书。

景春问他:“你很喜欢孩子?”

餐桌上,她吃饭,他在一旁伺候她吃饭。

仿佛他是她的下人。

他闻言只沉默说了句:“我只是喜欢你。”

转眼入了冬,夜风嗷呜作响,初一整日闹着要和母亲睡。

周茂一个人住在厢房,每天早上伺候景春穿衣洗漱,再带初一去读书。

日复一日。

景春问他,“你喜欢我哪里?”

她冷笑,“莫非你慕残?”

他表情复杂,摇头:“不知道,大约我上辈子就记挂你。”

这夜里,景春终于允许他抱自己,也允许他亲吻、亲近。

“不许弄疼我。”她说。

他小心而珍视地吻住她唇瓣,时隔半年,终于圆了房。

那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

但很快,一场大火烧毁了两条街。

那天是元宵,所有人都去街上看灯了,景春哪里也不愿意去,也讨厌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就连身边照顾自己的丫头都打发出去了,只留下初一陪她。

初一性格越发古怪,一会儿L高兴,一会儿L难过,一会儿L温和,一会儿L暴躁。

她这天忽然抓着景春的手,搁在自己胸口,泪眼朦胧地说:“母亲,我这里好难受,好难受啊!”

景春抱住她,问她为何难受。

她说自己脑子里像是住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时常折磨她,她便一会儿L喜一会儿L悲。

景春亲吻她的额头:“不高兴了,就和母亲说说话。”

初一抱住母亲:“有了弟弟妹妹,母亲还爱我吗?”

景春说:“母亲永远爱你。你若不喜欢,也可以没有弟弟妹妹。”

“真的吗?”

“真的。”

“母亲会永远爱我吗?”

“母亲永远爱你。”

“父亲也爱我吗?”

“父亲也爱你,他不爱你,母亲就不要他了。”

“永远永远爱我,下辈子也爱吗?”

“是的。”

“母亲……”她叫了一声,又叫了

几l声,“母亲。”

她脑袋贴着母亲的胸口,近乎呜咽地叫着:“母亲。”

火烧起来的时候,是突然一下子起来的,火苗窜起来的速度,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景春拍了拍初一,让她赶紧跑的时候,屋子周围已经被火包围了。

大片大片的火焰舔舐着木头和布料。

初一呆呆地看着,任凭母亲如何焦急地推她,她都不动分毫,终于,她绕到轮椅后头,去推母亲。

小小的身板,根本推不动,木头轮椅很快就被火吞噬了。

景春近乎是在怒吼:“快滚!”

可她还是固执地去推。

火把房梁烧掉了,朝着两个人砸过来。

在最后的一秒,小小的身躯扑到母亲的身上。

她的小手抚摸母亲的脸颊,一遍一遍叫着:“母亲。”

她气若游丝地呢喃着:“要永远,永远爱我。”

景春死后变成了一缕烟,她俯瞰着废墟,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悲伤吞没了。

她看到周茂像是疯了一样一寸一寸地去挖那废墟,他颤抖着把两具交叠的焦炭一样的尸体捧出来,仰着头,目眦欲裂,颈侧青筋暴起,然后呕出一大口鲜血。

竟是当场气绝而亡。

唢呐敲敲打打,那周家一下子失了三命,可怜可叹,像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下了瓢泼般的一场大雨。

白日宛如黑夜。

入了葬,景春的魂魄落在墓碑上。

咔嚓一道惊雷,像是劈在她身上。

她**着蜷缩着魂魄,却没有人再装作无意地抱住她了。

她突然惊觉,自己竟是……竟是喜欢他的。

……

周茂那张脸,是扶桑的脸。

初一那张脸,恍惚是眼前这个。

就好像,初一长大了,就该长这样。

客厅里,景春呼吸凝滞片刻,喉咙不自觉地发着紧,她开了口,嗓音干涩:“你和我女儿L,长得很像。”

在这别墅的三楼,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l岁的女孩,对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的年轻女人,用一双悲伤的眼睛,说这句话的样子,多少是有些诡异的。

桑洛像是被什么狠狠戳中了。

她的眼睛很快变得赤红,睫毛颤动,眼神凝聚悲伤和委屈,她的身体很虚弱,频繁的情绪波动让她忍不住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景春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颤抖,她有些迟疑地走过去,近乎手足无措地想要抱住面前这个人。

但她虚虚握着拳头,竟不敢去触碰她。

佣人上来送点心,可一上楼,眼神突然变得恍惚,她迷茫地站在楼梯口,像是入定了,忽然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里被灰白色的雾气笼罩。

桑洛咳嗽着咳嗽着,突然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那小孩长得十分怪异,背生双翼,一□□毛是黑色的,一半是白色的,她浑身被金色的符文覆盖,像是被人用金笔写上去,尤其那双眼睛,被两团虚火填满,一边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一边燃烧着灰白的火焰。

她的锁骨长出一根银白色的锁链,锁链从锁骨穿过去,透出脊椎,垂在身后。

她颤抖着,迟疑着,抓住母亲的胳膊,眼睛里火焰明灭,她的脸上半是喜半是悲,她不敢看母亲,低着头,看自己身上的符文,她呆呆地问:“母亲……还喜欢……我吗?”

景春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桑洛听不到回答,头低得越发狠了,灰白色的雾气像是浪潮一样疯狂卷动着,她的周身被黑灰两色的火焰笼罩,她有些委屈又状似癫狂地不住呢喃:“你说过,永远……永远喜欢我的。你说过的。你说过……”

她给母亲看自己现在样子的勇气都耗尽了,她像是觉得自己丑陋,她呼吸变得急促,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像是遭遇了爆炸一般疯狂地炸裂。

她突然笑起来,却还是不敢看母亲。

她朝着背离母亲的方向像个木偶人一样焦躁地往前走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你不会喜欢我了。”

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它变成巨大一个,将桑洛整个圈进怀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桑洛抓住它的脖颈,她像是巨力的怪物,把它甩出去几l米远。

她犹似觉得不够,瞬移过去,一拳朝着它的眼睛砸过去。

猫咪蜷缩着闭上了

眼,骂了句疯子。

下一秒预想到的力量却没有落下来。

景春从后面抱住了桑洛,她有些颤抖地用双臂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

像是回到了那一世,她不安地在自己怀里确认自己会不会有一直喜欢自己的样子。

景春难过极了,低声而肯定地回答着:“母亲永远、永远喜欢你。”

桑洛呆住了,她眨了眨眼睛,回过头看母亲,她的手指迟疑地摸上母亲的脸颊。

她终于敢抬眼看母亲。

但她下一秒就看到母亲眼中的自己,她恐惧地捂住母亲的眼睛,呜咽着把脑袋贴在母亲的颈侧,还是不相信,确认道:“真的吗?”

景春拨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认真而又仔细地看她。

“不用害怕,你很漂亮。”

桑洛呆呆地看着母亲:“父亲也会觉得我漂亮吗?他还会喜欢我吗?”

景春不知道,桑寻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但是富贵儿L说,他很爱很爱很爱他的孩子。

景春亲吻她的额头,这个看起来破坏欲强烈的小孩,骨子里却像是极度的没有安全感。

她捧着她的脸,很努力想要传递自己的真诚:“你爸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他一定也会很爱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父亲和母亲的宝贝。”

桑洛终于痛哭一声,嚎啕着扑进母亲怀里,她紧紧地抱住母亲,像是抓住一根救生的浮木,她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母亲的身体里,或者重新回到父亲生育她时的胚胎里。

“母亲,抱抱我。”她用祈求的语气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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