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 宋小河发现这些村中的百姓,见到他们这些修仙之人,竟然表现得十分平常, 并未觉得稀奇, 甚至都没有几人凑过来看热闹。
最先发现这点的原因是宋小河那爱显摆的得意小性子。
以前她在沧海峰, 修炼吃力不说, 还毫无所成, 自然没什么可拿得出手显摆的。
但现在的她进入了猎门, 腰间除了挂着香囊之外, 还挂了猎师的牌子,恨不得见到个人都要拿出来炫耀一番。
她原本思索着,这些百姓见到修仙之人定然会颇为稀奇艳羡, 围在灵域石门口看热闹。
宋小河甚至准备好了不少说辞, 类如“仙途漫漫,我不过也是大道之路的一个赶路人而已”, 或是“修仙之路刻苦,磨炼心性, 寻常人怕是轻易受不住”, 还有“斩妖除魔, 匡扶正义,是我宋小河的职责。”
以此来侧面衬托出自己高深莫测。
然而并没有, 灵域石外空****的, 所有百姓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甚至像是察觉不到这些突然出现的仙门弟子。
一人两人如此也就罢了,所有人都是如此, 这就很不对劲了。
其二,宋小河发现这村里的人都是年轻人和幼童, 放眼望去,视线之中竟然搜寻不到一个年纪大的人,更遑论是胡子花白的老人了。
最后一点,就是这座村中没有任何植物的存在。
现在还没到万物凋零的冬季,哪怕村里没有一棵树,地上也该是有些未曾完全枯死的杂草才是。
然而宋小河所站的这条路上,从南到北却找不出一根草苗来。
甚至这村落旁的一座高山上,也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只露着贫瘠的黑色土地,甚至比酆都鬼蜮的山都要荒凉。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座山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何这些村民还要生活在此地?”宋小河眺望着高山,喃喃道。
苏暮临听见了,左右看看,警惕周围没人靠近后,才凑到宋小河的耳边小声说:“小河大人,这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宋小河转头看他一眼,“你如何知道?”
他指了下自己的鼻子,说:“我闻到的。”
“他们身上,有股腐烂的味道,那就是人死之后的气息,我不会闻错。”
“你的鼻子还挺厉害,竟然有这能耐?”宋小河颇为惊讶,“全部都死了吗?没有活口?”
苏暮临摇头,“我今早起来之后,在村子里走了走,几乎走遍,未找到活人气息。”
宋小河皱起了眉头,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其实昨夜步时鸢已经说过,这村落的命数已尽,百姓都被炼成了妖尸。
她并不知道妖尸是什么东西,方才起来一看,这路上的百姓都是以寻常模样各自生活着,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她就以为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将村中百姓变回凡人。
却不想他们都已经死了。
师父说过,人死不可复生。
既然都死了,那就说明再无挽救的可能。
宋小河的一腔热血被兜头浇下凉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站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暮临也就跟着没说。
二人站了一会儿,便有人走到了跟前。
“宋姑娘,苏少侠。”
谢归在两人面前站定,抬手拘礼。
他的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原本清俊的眉眼充满着病态,无端显得柔弱。
只是他姿态依旧端庄,不失风度。
宋小河见他在外面加了件厚厚的外衣,关心道:“谢春棠,你没事吧?你的情况看起来真的已经不太好了,比鸢姐还要差上不少呢。”
谢归牵着嘴角,微微一笑,“早上才让医修看过,暂时无妨。”
“那你多在房中休息啊,作何还要跑出来吹冷风?”
“我是在等宋姑娘。”
谢归说着,又向宋小河行了一礼,认真道:“昨日事态混乱,学文让宋姑娘受了大委屈,我一直想找机会好好跟宋姑娘赔个不是。”
“是他挑事,与你又没关系,何须你跟我道歉?”宋小河轻哼一声,“是他没那个脸皮来认错,托你来的?”
谢归轻轻摇头,缓声道:“学文是我师弟,出门在外,我理应对他多加约束才是,昨夜的事就是我的失职,所以才向宋姑娘道歉。”
“你也不要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钟浔之目中无人,行事狂妄,还喜欢血口喷人,那是他们钟氏家风有问题,才怪不到你头上呢。”宋小河像是哥俩好地拍拍谢归的肩膀,豪爽地一笑:“况且你我是朋友,何须在意这些小事。”
谢归也跟着笑了笑,“宋姑娘不生我的气便好。”
宋小河的性子好,不会迁怒旁人,但苏暮临却并非如此。
昨夜的事情过后,苏暮临连带着谢归也一并厌烦,总觉得他们是师兄弟,所以才是一伙,更是觉得寒天宗没什么好人。
于是对谢归自然也就不待见起来,说道:“只是不生你的气,又不是不生你那个好师弟的气,何以做出一副此事就此揭过的样子。”
谢归笑容一顿,有些无措地看了苏暮临一眼,说道:“苏少侠千万不要误解,我并无此意。”
谁知苏暮临听了之后更恼,攥着拳头往前两步,冲着人龇牙咧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暗将我与你那脑子出了问题的师弟比作同一类人,含沙射影说我瞎猜臆想?”
偏生他又没有谢归的身量高,昂着脖子威胁人的样子有些好笑。
谢归的性子本就温和,如今又是病弱,硬生生被逼得往后退了两步,气势上落了一大截,赶忙道:“苏少侠误会!”
宋小河蹦起来给了苏暮临的后脑勺一巴掌,扬声道:“凶什么凶,现在倒是威风起来了,昨日被人提起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大显神威?欺负病弱之人你倒是擅长!”
苏暮临捂着后脑勺,退了两步回来,委屈地看着宋小河,说道:“小河大人,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欺软怕硬,乃是六界生存法则。”
宋小河都不明白他是如何用一脸认真的样子说出这满口胡话来的,气道:“谁教你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生来学的道理便是如此。”苏暮临说。
宋小河道:“你听好了,咱们修仙弟子呢,就应当秉持正义,匡扶弱小,勇于和妖魔斗争,在大道面前不惧生死才对。”
苏暮临缩了缩脖子,说道:“那会死得很快。”
宋小河说:“那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苏暮临道:“那是因为小河大人本就异于常人,寻常修仙弟子如何能与你相比?”
宋小河点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谢春棠是你我的朋友,你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对他如此恶语相向,懂吗?”
这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苏暮临心里很是不忿,但他对宋小河十分盲从,还是硬邦邦地应了一声。
谢归勾起个淡淡的笑容,温声道:“多谢宋姑娘谅解。”
话音落下,忽而一阵寒风吹来,将三人的衣摆微微掀起,腰间挂着的玉佩撞出清脆的声响。
谢归灌了一口凉风,立即以袖遮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宋小河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他。
谢归摆摆手,似乎想说话,但咳嗽却停不下来。
“三师兄!”云馥正从另一处街角走来,见状便快步跑过来,运起灵力推入谢归的体内,助他缓解病情。
随后又拿出了灵丹,让谢归服用了,他才慢慢停下咳声,一张脸涨得通红,有些活人的样子了。
“他的病症是不是很严重了?”宋小河在一旁问。
云馥看起来有些不太开心,却还是说道:“没事的,宗门给我们下过灵符,稳住了病情,虽病态越来越明显,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我们所剩时日不多,必须要尽快进入鬼国了。”
她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不知道,他们好像是打算先将这个村子的问题解决了。”云馥道:“我方才在那边看到很多人聚集,商议这些事。”
宋小河朝云馥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那我也去看看。”
云馥说:“正好闲来无事,我给你带路吧。”
谢归也道:“我一同去,让我一直在房中坐着,我也心急。”
几人说定,便一同前往云馥所说之地。
昨夜出了事之后,各门派都增加了守夜的弟子,更是在周围都布下了阵法,时刻注意还有没有暴起的村民。
今日天一亮,就有人起来在村中探查,想查明村民变成如此模样的原因。
但几番搜寻一无所获,随着起来的人越来越多,整个村子到处都是仙门弟子。
甚至有些人查去了村民的家中,把人家吃水的井挖开一看,里面却不是水,而是血红色的淤泥,泥巴中全是泡得血红的骨头。
有动物的,但大部分都是人骨。
后来就有人,在一处地方发现了一个人。
好些人都说此人蹊跷,围在那人身边问话,但云馥却看不出,站着旁观了一会儿之后便走了,又正好看到了宋小河和谢归三人。
云馥带着他们又来此地,往那一指,“就在那里。”
那是一座十分破败的小庙,从外面看过去,墙皮几乎全部脱落,墙体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缝。
连屋檐都结满了蜘蛛丝,大门紧闭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气氛来。
庙前站着许多人,有些散开着说话,有些却堆聚在一处。
宋小河向云馥道了谢,伸手拨开前面层层阻挡的人群,走到了最前面的地方。
进去一看,她就知道那些人说此人蹊跷的原因了。
只见那庙前的台阶之下,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身体干瘦,皮肤黝黑,面上的褶皱一层一层,很明显就能看出此人年纪少说也有六十往上。
这是到目前为止,宋小河在村中见到的第一个老人。
他就坐在那里,怀中抱着一根木棍,双目发愣,不论身边有多么吵闹,也不管谁与他说话,他就没有半点反应。
苏暮临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盯着那老人看了又看,“咦?奇怪。”
“怎么了?”宋小河低声问。
“闻不到这人的气息。”苏暮临说。
“你属狗的吗?还能闻到气息?”宋小河笑了一下,并未在意,而是大步往前走,在老人身边硬是挤了一个位置出来,然后说:“你凑近点再闻闻?”
她是在开玩笑,苏暮临却当真凑过去,对着老头闻来闻去。
这模样立即引起了身旁人的不满,“你们是什么人啊?”
宋小河摘下腰间的石牌,举给那人看了看,说道:“仙盟。”
仙盟在人界的作用本就等同于衙门在民间的作用,是以遇到这等邪祟奇案,他们自然有权力凭借着身份介入。
宋小河的石牌虽然等级低,但也是猎师。
身旁众人见后,便没有异议,稍稍给她让出来个位置。
“猎师,”一中年女子对宋小河道:“此人是我们在村中找到的,唯一一个岁数大的人,只是不管我们问他什么话,他都拒不作答,你且看看他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小河是头一次举着仙盟的牌子下山办事,背着年纪稍大的人正正经经地叫一声猎师,还诚心要她探查,宋小河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羞赧地清了清嗓子,耳朵有些红,说道:“那我先看看。”
正说着,苏暮临就靠过来小声说:“这是活人。”
宋小河惊讶道:“当真?”
他便点头,又说:“没有腐烂的气味,虽然气息并不明显,但仔细闻闻也能闻出来,他身上就是寻常活人的气息。”
宋小河心说苏暮临的鼻子真有那么神?
她疑惑地朝那老头看了看,他完全就像是一尊木偶人,没有表情,眼睛也没有聚焦,一动不动。
于是就试着伸出手,朝那老人的手腕摸去。
手还没碰到老人枯瘦的皮肤,就听头上传来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宋小河本就有些紧张,被这突然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一抬头就看见沈策正靠在檐下的柱子旁,正居高临下地看她。
“好端端的,你吓我干什么?”宋小河埋怨道。
“你的耳朵只用来听话,不听别的声音?”沈溪山反问。
“谁那么闲,还会去听别人的脚步声?”宋小河撇嘴反驳了一句。
周围的人都沉默着。
仙门弟子,在入门之后所学习的基础课程,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仅仅要用视线抓住所看到的所有东西,更要学会如何用耳朵分辨各种声音,最重要便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心,察觉出任何东西的靠近。
这是非常重要的自保常识。
沈溪山并不打算与她吵嘴,转移了话题,“你的手方才想干什么?”
“我想摸摸他还有没有脉搏。”宋小河如实道。
“别碰他。”沈溪山淡淡地说道:“他浑身上下,全是毒。”
宋小河听闻,顿时吓得往后弹了一下,坐在了地上,嘴上道:“你可别吓唬我!”
沈溪山说:“不相信,那你就摸一下试试。”
宋小河当然相信。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说道:“你如何知道他身上有毒?”
围在老人周围的弟子也都纷纷起身,后退了几步,场地变得宽敞不少,谢归也得以挤了进来。
听到这句话,他就直接回答了,“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此人应当是喝过蛇妖的血。”
宋小河眉头一皱,“蛇妖?”
“蛇本身就有毒,但妖族的血对于寻常凡人来说,却有着奇效。不过至少是修炼出了妖丹的妖怪,其血液才能改变凡人血脉,使人变成一种半人半妖的物种。”谢归缓慢地说道:“但蛇妖有毒,是以此人喝了蛇妖之血后,毒液才会侵蚀全身,导致他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具有毒性。”
宋小河又去看那老人,先前只以为他是风吹日晒,加上苍老所以皮肤在那么黑,却没想到根本就是皮肤上覆满了毒。
“这么说来,他也不能算作是一个活人了?”
“半生半死的状态。”沈溪山从台阶上下来,站在那老人旁边,低头看了看,又说:“不过应该也活不长了。”
宋小河道:“他是村里唯一一个活到这般年龄的人,若是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或许就能知道这村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者,这里有没有什么邻村,找别村的人问一问也可以。”
苏暮临道:“再往前百里都是渺无人烟,一片荒漠,这村子是最靠近鬼国的地方。我去观察过,这里的邻村像是在很多年前就全部走空了,只余下破败的房屋。”
谢归也道:“看来要探查村中的事,只能从这老先生着手了。让我试试吧,反正我已经是腐败之躯,也不在意这些妖毒。”
他说着便挽起袖子要上前,却被宋小河一把抓住了手腕,“不可,你现在本来就一副要死的样子,怎么还能让你去干这事呢?”
谢归笑了笑,“多谢宋姑娘关心,不过我会一些探魂之法,此事还是我来比较好。”
“那也不行,我来吧!”她信手往后一甩,一下就把谢归甩得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只见宋小河两步又上前去,与那老人保持着一些距离,蹲下来盯着他。
周遭安静了片刻,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溪山也低眸看着她,想着她应该还没蠢到明明知道此人皮肤有毒,还会上手触摸的程度。
宋小河当然不会明知故犯,只是她的智慧,体现在另一方面。
“苏暮临。”她唤道。
“我在,小河大人,何事请吩咐!”苏暮临立即举手。
宋小河十分认真地说:“你去找一条毒蛇来,咬这人一口,以毒攻毒。”
“你直接杀了他,不是更快?何必浪费这时间?”沈溪山说。
宋小河抬头与他说话,“我没有想要杀他。”
“嗯,”沈溪山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你只是想要毒蛇咬他一口,死不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走到老人的边上,他蹲下来,肩膀还故意挤了宋小河一下,将她顶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又爬起来蹲好,瞪了沈溪山一眼,“说什么风凉话,难不成你有办法?”
沈溪山道:“应当比你的办法好上一点。”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是空白的。
随后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个剪子,几下就将符纸剪出了个小人的形状。
沈溪山扎破指尖,将血珠点在小纸人的脑门上。
“且慢!”有人看了他的行为,猜到了些许,说道:“这是魂祭术?”
沈溪山:“怎么?”
“魂祭术消耗寿元,你怎能给这老人用?”
“总归活了那么多年,也该活到头了。”沈溪山很是无所谓道。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宋小河不明白,转头问苏暮临。
苏暮临不愧读了那么多书,立马解释道:“魂祭术是很多年前用于审问穷凶极恶的罪人所用之法,倒不是酷刑,只是将魂魄引于一个媒介上,此后便问什么就答什么了,不过这等方法很消耗人的寿命,且在行术的途中媒介毁了的话,人也就跟着死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将魂祭术用在这老人身上,问完了话,他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这样好吗?”宋小河看着那老人呆滞的模样,凑近沈溪山耳畔低问,“这样算不算是杀了一个无辜之人?”
“你们只管人活着,却不管人怎么活。”沈溪山眸色淡漠,并未因周围人的出声制止而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多时那之人的四肢也被点上了血珠。他将小纸人往空中一扔,纸人就飘浮起来,而后一下子就贴在了老人的脑门上。
“快住手!”
有人想想上来阻拦。
“苏暮临,把人拦住。”沈溪山突然开口使唤起人来,“若是放一个来打扰我,我就揍你。”
苏暮临一个飞扑上前,猛地抱住那人的腰,将人狠狠扑倒在地。
随后他蹦起来,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大声喊:“谁也不许动!我倘若挨揍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宋小河对沈溪山说:“你凭什么揍他。”
沈溪山就随口胡诌,十分敷衍地回答她的话:“我看见笨的人,我就想揍。”
宋小河道:“那看来你只能跟我待在一起。”
沈溪山听后一愣,因为这很像是一句示爱的话。
但是很快地,他就反应过来,这只不过是宋小河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聪明而已,她总是这样。
于是他不再接话,开始画符,并说道:“你安静些。”
宋小河见他认真做事,便也难得地听话一回,不再说话。
沈溪山动作很快,几下就画符完成,随着符咒散发出一抹微光,而后化成烟雾一般融进老人的干瘪的胸膛之中。
老人一下子闭上了空洞无神的双眼。
这是宋小河来到这里之后,老人所做的第一个动作。
“咒成了。”谢归在后头这么说了一句。
“说话。”沈溪山下令。
只见老人干皮皲裂的嘴唇轻动,声音缓缓传出来,仿佛几十年未曾说过话一样,那声音苍老嘶哑,已经不像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了。
“逃啊……”老人像用尽全力,声音颤抖道:“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