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猛地从**坐起来,夜凉如水,裹着冷意,那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仍在脑海中震鸣,浩浩雷海的光斑也在眼前未曾散去。
她记得……
冲出血海天幕之后,看到丁兰芷和非烟阁的人,最后还有……谢天宝!
许是看到谢天宝,她心中紧绷的弦松开,因为操控破云冲,又将大部分灵气用来维持不死藤而力竭,昏了过去。
海浪声从窗外传来,轻纱被咸湿的海风吹拂飘动,江月白从床榻上下来,疾步冲向门口。
门从外面被打开,江月白撞在陆南枝身上。
“阿南!”
江月白有些颤抖的抓住陆南枝的手臂,急切询问。
“怎么样了?谢景山呢?我师父他们呢?还有沈怀希呢?他们都在哪?”
陆南枝扯着江月白往屋里走,“没事,大家都没事,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江月白仔细看着陆南枝的神情,生怕她骗自己,说假话安慰自己。
到桌边,陆南枝倒了杯茶放到江月白面前,才道,“山海楼和非烟阁的人来得很及时,他们带了十万专克阴邪的神霄雷符砸下去,再加上非烟阁的十二花神阵,还有谢天宝前辈及时赶到,血海老祖已经死透了。”
江月白蹙眉,“真的吗?不是说鬼族都是不死不灭的吗?”
陆南枝吸了口气,“不全是,上一次血海老祖被镇压,也是他自己留了后手,所以才能一息尚存,在修罗域慢慢恢复,这一次大家出手比较快,他不可能再有机会复活。”
“我师父……”陆南枝顿了顿,“光寒剑君和苍火真君受了些伤,九川真君为救沈怀希,被血煞侵入丹田,伤势有些麻烦但不打紧,妙音前辈也已经跟随我们回到问天岛,谢景山……”
看陆南枝皱眉,江月白一颗心咻地提起来,“谢景山怎么了?”
“他……他只剩一魂被封在体内,还能不能救回来,他娘和祖父还在想办法。”
江月白立刻站起来,“他们在哪,带我去见见他们。”
陆南枝站起来,“好,我带你去。”
两人从房里出来,绕过回廊,江月白远远看到脸色惨白的黎九川站在沈怀希面前。
“……我救你也是顺手而为,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修罗域的事情我会告知宗主,趁着鬼潮尚能控制,联合正道其他宗门对修罗域进行一次清剿,不知你是否愿意为盟军带路?”
沈怀希不敢置信的抬头看黎九川,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摆脱鬼族身份,重新走上正道的机会,甚至可以为异人争一条生路。
“九川真君,您真的……不怪我?”
黎九川拍了拍沈怀希的肩膀,“青囊子是青囊子,你是你,过去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怎么做,你是个好孩子,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
沈怀希蓦地红了眼眶,被黎九川掌心的热烫得鼻酸,他紧咬嘴唇低下头,双肩耸动,无声落泪。
自从他爹死后,再也没有长辈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再也没有人愿意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黎九川冒着生命危险,从血海中救出来的,不光是他这个人,还有他在黑暗中挣扎的心和魂。
“走吧。”
江月白没有打扰师父和沈怀希,走了没多远又看到苍火真君在骂光寒剑君,光寒剑君面色沉郁,木头桩子一样站在树下,眼神复杂的望着不远处的屋子,一道倩影被映在窗上。
“……人尚且有好有坏,鬼怎么就不能有好鬼了?你真是要气死我啊!你们两个看什么看,滚远点咳咳咳,咳咳!”
苍火真君怒骂着驱赶江月白和陆南枝,牵动伤势咳血,他干脆往光寒剑君脚下一躺。
“你今天要想动妙音,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陆南枝眉头紧锁,深深看了眼光寒剑君,终究是叫不出那一声师父,拉着江月白离开。
这片院子很大,山海楼和非烟阁的人都在院子各处守卫,后院被谢天宝亲手封锁,两人一到院外,谢天宝似乎觉查到,立刻打开结界让她们两人进去。
后院的屋内十分昏暗,江月白一进去就看到被符文封在**的谢景山,面色苍白,安静得像个假人。
恍然间,江月白似乎看到,谢景山咋咋呼呼的从**跳起来,骂她一个女的怎么能擅闯男人房间。
可是没有……
谢天宝佝偻着坐在黑暗中,被烛火照亮半身,整个人苍老又疲惫。
“唉……”
谢天宝叹气,江月白此时也看不出,他到底什么修为,比元婴高又比化神弱,没有被地灵界排斥,应该是没有化神成功吧。
丁兰芷同样一脸疲惫,从床边站起迎上来,走到江月白面前,看着她,突然拱手大拜。
“我代谢氏满门,拜谢你救景山之恩!”
江月白惶恐后退,“不不不,这次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他去妖族,如果他不去就不会……”
“好了。”
丁兰芷打断江月白,伸手牵住她和陆南枝,眼眶微红,如慈母般揉了揉她们的脸。
“好孩子,这次辛苦你们了,景山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月白丫头,你千万不要责怪自己,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幸好你们两个没事,不然我这心里……”
丁兰芷说不下去,松开她们转身抹泪。
“这次幸好你及时用了凤凰蛋壳和不死藤为他吊命,所以景山还有一线生机。”
丁兰芷平复好情绪转过来,江月白和陆南枝眼含期盼的望着她。
丁兰芷苦笑着道,“说起来这事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可信,景山三岁那年,我带他到凡人的地界游玩,路上碰到个算命的瞎子,他一看到景山就说景山命中有一大劫。”
“他说景山本是个富家翁的命,可惜被人改了命格,说这剑仙转世的命格太硬他受不住,导致他命里有血光之灾,还说这血光之灾要是渡不过去,景山就……”
江月白捏了捏丁兰芷的手臂安慰,丁兰芷吸了口气。
“那瞎子说他在阎王那有关系,只要我给他一百金,他就帮我跟阎王打个招呼,景山若是出事,留他魂魄在忘川河畔七七四十九日以待招魂,我当时怎么可能信他一个凡人老骗子,可是此时景山所遇情况竟跟他说得分毫不差。”
江月白跟陆南枝对看一眼,问丁兰芷,“所以现在可以去找那个瞎子,然后给谢景山招魂吗?”
谢天宝坐在后面哼了声,“偌大的地灵界,四十几天内找一个凡人,他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两说。”
丁兰芷道,“我已经发动所有地方的山海楼和鸿雁楼,以及我们谢氏在各地的关系去寻这个人了,但是我们不能只靠那人,我们必须想办法到冥界,尝试寻找景山的魂魄。”
谢天宝叹气道,“哪有那么容易,生人是无法踏入冥界的。”
丁兰芷转头对谢天宝道,“鲛人是冥界的使者,只要能找到冥海之下的鲛人国,就有一线生机。”
谢天宝愁眉不展,沉默不语。
丁兰芷又看向江月白和陆南枝,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好好休息,安心等景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