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命牌裂开,内务堂弟子第一时间上报,公孙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派洪涛去通知黎九川,亲自前往江月白出事地点。
在自家宗门里被害,害得还是才刚拜了九川真君为师的江月白,公孙竹是真的震惊,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
公孙竹前脚刚到合丹殿外树林,黎九川一个闪身便出现在道旁,江月白就昏迷在不远处。
公孙竹慌手慌脚的跑过去,黎九川已查看过江月白状况,面色稍安。
黎九川将一道灵光打入江月白体内,又喂她吃下一颗丹药。
“送她去天闲峰找太上长老。”
黎九川将人交给公孙竹,捡起掉落在地的魂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合丹殿,一身低气压叫公孙竹不寒而栗。
公孙竹抱起江月白,临走前看到黎九川踏进合丹殿,气势汹汹。
合丹殿深处。
林向天收拾好一切,准备前往修炼室闭关。
临行前对齐明道,“贾秀春虽然不在了,但老夫身边仍需用人,这些年你的表现老夫很满意,只要你继续衷心为老夫办事,待到老夫出关,自会给你一颗筑基丹。”
齐明面无表情,躬身称是。
林向天双眼一眯,压低声音,“但若你敢有二心,蚀心丹的滋味你可别忘了,萧岸阔的下场,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齐明浑身紧绷,别人都当萧岸阔进了执法堂被搜魂,之后才死,但谁都不知道,萧岸阔在进执法堂之前就已经神魂大乱,搜魂只搜到零散记忆。
齐明当时还盼着,能通过萧岸阔,让执法堂查到林向天身上。
林向天给他和萧岸阔吃的蚀心丹,可不止蚀心腐骨的作用,里面还加了别的东西。
“林长老放心,齐明定会……九川真君!”齐明忽然面色大变。
林向天浑身一颤,猛地转身,就见黎九川不知何时出现在院落洞门处,正眼含冷意看着他。
林向天心虚颤抖,一瞬间将他这些年跟江月白接触的所有片段回忆个遍,看那里得罪过江月白,都该怎么解释。
还有黎九川为何突然出现,明明他跟江月白已经谈妥,她东西都收了?
难道说……那丫头过河拆桥?
这个卑鄙小人!
林向天惴惴不安,因暂时摸不清虚实,只得强撑着见礼。
“九川真君到访,林某有失远迎,不知真君此来是为何事?”
黎九川不紧不慢的走进院中,一字一句的质问。
“敢问林长老,我徒儿月白今日是否到此见过你?”
林向天心中一动,他不知道江月白来过?
“老夫今日是求见过江月白,这不是因为她与老夫颇有渊源,又帮着老夫种灵药,此次得了小比第一,又拜九川真君为师,老夫自然要恭贺一番,送上一份大礼。”
“大礼?”黎九川浑身气势一**,眼神如刀如剑,“林长老的大礼就是要她的命吗?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声爆如雷,掀起一阵狂风,林向天如遭重击接连后退,齐明被掀翻在地,周边树木震**,落叶纷飞。
林向天一脸骇色,齐明也惊讶睁眼,又很快敛去。
“江月白她……她出什么事了?”林向天颤声问道,“不可能啊,老夫只是给了她好些丹药,并未……”
砰!
魂瓶砸在面前。
“这东西难道不是你给她的?她在合丹殿只与你有来往。”
林向天瞳孔震动,难道是贾秀春?
不可能,贾秀春魂魄中的记忆和意识都被抹去,不可能伤到江月白。
就算能,他也没那个胆子啊!
“没有,老夫断不可能害江月白,老夫……老夫没有理由害她啊!”
林向天此刻冤枉至极,他是真的怀着诚意跟江月白了结恩怨的,一定是那臭丫头故意害他!
黎九川沉声道,“林向天,你与我徒月白之间的恩怨,我知道是因陶丰年而起,她未曾与我说过半个字,她要强不愿让我插手,但做师父的,岂能容忍你随意欺她害她?”
林向天简直要哭了,“我真的没有害她,今日我与她相谈甚欢,不信……不信你问他,他可以作证,你要还不信,我可以让他立道心毒誓。”
林向天一指齐明,厉声道:“齐明,你还不速速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九川真君。”
黎九川未曾看向齐明,只盯着林向天。
林向天暗暗催动蚀心丹的力量,齐明握拳咬牙,心一横,几步走到黎九川跟前扑通跪地,将一物双手举起。
“林向天三番五次暗害江师姐我皆可作证,还请九川真君救我!”
黎九川垂眸,看到齐明手心躺着一块月牙形玉牌,上书‘花溪’二字,明显是江月白所在花溪谷的令牌。
林向天大惊失色,暴跳如雷,“你这个混账!!”
齐明痛呼倒地,黎九川悍然出手。
砰!
林向天如离弦之箭,狠狠砸进后方大殿,整座大殿轰然倒塌,将其死死压在
巨响惊天,尘土飞扬,惊动合丹殿上下,立刻便有数道遁光朝此处射来。
乌金生等一众炼丹长老看到黎九川长身玉立,抬起的手缓缓放下,脚下齐明抱头蜷缩。
远处坍塌的大殿
“黎九川!我林向天与你……无冤无仇!你为徒……徇私逞凶,我定要到……到宗主面前告你!”
乌金生等人不知发生何事,又害怕黎九川威势,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开口。
齐明倒在地上,感觉识海和丹田的痛苦逐渐减轻,看到一块琥珀掉在他面前,里面封着一只蛊虫,正是刚才从林向天身上掉出的。
齐明止不住的颤抖后怕,同时心中狂喜,他这一次赌对了!
黎九川看到江月白给的玉牌果然出手救他,面对林向天,江月白的力量根本不够,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向江月白求助,而是继续等待更合适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这机会来得这么快。
齐明翻身爬起,背对所有人跪在黎九川面前。
“九川真君,林向天这些年来在宗中作恶多端,桩桩件件我都记录在册,他还跟邪道勾结,以邪法炼人药,那萧岸阔就是他手下之一,还请九川真君明查!”
话音刚落,齐明便快速做出无声口型。
“请九川真君搜他的魂,为江师姐抹去隐患。”
黎九川神色一凛,他今日借机发挥,原本只是想好好震慑一下林向天,毕竟无缘无故的杀一个金丹真人,的确没办法跟宗主交代。
眼前杂役所言,黎九川一时半刻无法完全相信,可听他所言涉及到江月白,明知是利用,黎九川仍毫不犹豫,闪身出现在林向天身边。
“黎九川,你……你要干什么?”林向天骇然失色。
黎九川面无表情,一掌按在林向天头顶,神识强势侵入,搜查林向天记忆。
林向天痛苦惨叫,围观众人惊恐万状。
黎九川在林向天的记忆中看到江月白当年上门服软,为求生存,为报仇屈辱的样子,心中酸涩。
他竟不知,这丫头为了这本不该她承担的仇怨,受了这么多委屈。
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她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在林向天记忆中都有蛛丝马迹可寻,林向天此刻是利益薰心未曾醒悟。
执法堂若是严查定能发现,幸好,第一个搜魂的是他。
搜魂对神魂和记忆破坏极大,每一次都是锥心刺骨,都会破坏一部分记忆。
还有这个杂役,虽然是利用他对付林向天解救他自己,但他最终是帮了江月白。
黎九川不动声色的抹去关于江月白的部分,丢开疼昏过去的林向天,对着围观众人淡声道:“去请执法堂大长老。”
黎九川抬头,望向天边斜阳,看合丹殿弟子御剑远去,唇角勾起一抹笑。
今日之后,小丫头这份仇怨,将到此结束!
***
“打死她,她是妖怪,快打死她!”
“我不是,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
“马公子,新到的好颜色,是个异人,您要不要试试?”
“异人不都皮糙肉厚,生得妖怪面孔吗?能有多好颜色?”
“这个不一样,受伤恢复特别快,您可以放开了玩。”
……
“哈哈哈,果然有趣!”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谁来,救救我……”
……
江月白猛的惊醒,瞳孔收缩,满头冷汗。
脑海中的画面如一场噩梦,此刻清醒了想要去抓住,却越抓越散。
最终什么都不记得,只有那种强烈的绝望和恐惧感,遗留在身体里,让她心脏剧烈跳动。
吞了口唾沫,江月白按着头坐起来,浑身酸痛又沉重,感觉自己哪里不太一样了。
好想喝水,好想到有阳光的地方去,这里好阴冷。
她环视周围,看到藤蔓从破窗延伸进屋,缠上掉漆的红柱,蛛网密布屋角,到处都是破败腐朽的痕迹。
“我这是到阴曹地府了吗?”
江月白从烂木头**下来,看阳光从门口透进,照出尘埃痕迹。
她小心翼翼的往出走,查看自己的修仙面版是否还在。
看过之后,江月白站在门口阳光下,遍体舒适,又满心疑惑。
【姓名】江月白
【灵根】五行灵根
【血脉】云芝草(1/10)
“怎么多了一个条目?这是什么意思?”
江月白一头雾水。
“哈哈,你这小灯笼,倒是有趣得紧。”
听到温妙的笑声,江月白迈过门槛循声而去,周边荒草遍布,到处都是长了青苔的酒壶酒坛,怎一个乱字了得。
远处树下,温妙正躺在摇椅中饮酒,小绿磷火幽幽,狗腿子般围着温妙左飞右**,灯笼上不时浮现大片墨渍。
江月白现在目力很好,站得远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
[绝代有佳人,幽居空谷中]
一字一句全是诗,她才走五步就变了三句。
江月白嘴角抽了抽,小绿跟她一向惜字如金,两个字都算多,之前为了贾秀春的残魂才冒出三个字。
现在居然十个字十个字的往外蹦,还都是夸赞!
是她不配吗?
“醒啦?”
温妙头也不回,饮一口酒问。
小绿磷火一**,流光般飞到江月白面前左右晃,看起来很开心。
江月白暗暗瞪了小绿一眼,眼神中表达出‘你给我等着’的意思,到温妙面前拜礼。
“月白见过太上长老,敢问长老,我这是怎么了?”
温妙坐起来对江月白招招手,示意她到面前坐下。
江月白过去盘坐,温妙将手放在江月白头顶,她浑身一紧,下意识的抗拒,可转念一想,她昏迷的时候一定被温妙里外都探查清楚了,又慢慢放松下来。
“嗯,融合得倒是很好,你这丫头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恭喜你,现在已经不是个人了!”
“啊?”
江月白一脸懵,什么叫,她不是个人了?太上长老就能随便骂人了吗?
温妙问,“你这小灯笼是不是吞了谁的魂?”
江月白皱眉抿唇,不想说。
温妙一笑,“你放心,本尊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器无好坏,在于用它的人,还有,你师父已经把林向天带去执法堂了。”
“什么?”江月白差点跳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你刚从林向天处出来,就捏碎玉符求救,半死不活的倒在合丹殿外树林边,九川自然心急如焚,再加上你跟林向天的恩怨九川是知道的,自然要去寻林向天问上一问。”
“这个林向天啊,多行不义必自毙,被他身边的杂役给举报了,九川当即搜魂,果真查出来不少事,虽说大部分都是利益争端,但有一桩是天衍宗宗规所不能忍的。”
“什么?”江月白弱声问,有点心虚。
温妙仰头饮酒,“他以人炼药,此乃邪道法门,天衍宗绝不姑息养奸。”
“我师父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江月白有些担忧,黎九川刚回宗就下了拂衣真君的脸面,现在又解决了林向天,怕会被有心人借题发挥,于他名声不好。
温妙瞧她一眼,“无妨,九川处置林向天并未做错,他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要让人知道他是个护短霸道的性子,如此一来,别人便不敢轻易与你为难,你在这天衍宗内才能如鱼得水。”
江月白心中感动,这件事原本就是她的私事,她不想麻烦师父的,可谁能想到,小绿一番冒失,竟引起这么大变故,最终将她身上的仇怨就此了结。
因缘际会,福祸相依,当真妙不可言。
只是她知道这件事结束之后,心底除了喜悦,好像莫名空了一块,有些惆怅,还有些迷茫。
“那林向天最终会如何?”江月白压下杂念问。
温妙转头看着她,“执法堂自有判罚,总归不会是好下场,你事后可以自己去打听,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小灯笼吞了谁的魂吗?”
事到如今,江月白估计师父已经将前因后果大致告诉了温妙,便老实交代。
“是林向天身边的侍妾,她当年害我爷爷,还逼得我不得不去阴山矿场避难。这次我拜师之后,林向天怕我报复,就抽了她的魂给我赔礼,结果小绿……”
“就是这破灯笼,我说不能吞,它暗算我给强吞了!”
[我不破]
小绿飘过来往江月白脸上怼,叫江月白看它已经恢复,然后又飞到温妙身边找靠山。
温妙点头,“此魂是异人魂魄,异人有妖族血脉,妖族修神魂,天赋力量都聚在魂中,等闲妖魂你是吸收不到此种力量的,但此魂主人是道修,灵魂更亲和人体,你这灯笼又特殊,你便继承了这丝力量。”
江月白皱眉,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苍国往西,过西云十六部,再翻越天巫十万大山就是异人国,那并非一整个国家,而是许多大小国和部落组成。
异人大都具有妖族血脉,非人也非妖,血脉弱者与凡人一样,血脉强者可修妖族功法,但大多数只能强身锻体如武道修士,难以修得妖族神通。
其中也有身怀灵根的,能够跟正常人一样修道法,贾秀春应当是其中之一。
异人国是人族和妖族的缓冲带,身怀妖和人两族血脉,跟两边都能来往,隔开妖族和人族,避免爆发冲突。
至于异人是如何诞生,要追溯到上古巫族之乱,十分复杂。
总之,异人虽特殊,却被妖族视为劣等,被人族视为奴,世代居住在异人国不出,唯有在那里报团取暖,才有生机。
“你也不必忧心,这丝血脉很弱,元婴以上修士以手扶顶才能探查到,它只是让你体质变得稍微特殊一些,并无弊端。若是你以后到了妖族,兴许还能以此修习妖法。”
江月白松口气,没太大影响就好。
“太上长老,那您知道这是什么血脉吗?”
温妙随口道,“仙芝一族的云芝草,属于草木妖精,仙芝一族都具有很强的疗愈能力,抗毒延寿什么的,最强的仙芝据说咬一口连道台裂痕都能修复,不过这都是传说,也没人验证过。”
“你这点微弱血脉,顶多就是让你受伤恢复速度比别人快个十来倍,抵抗些许普通毒性。行了,正好在这儿,咱们说正事,上次我说待九川结婴归来要好好赏你,呐,你的奖励。”
温妙手一翻,将一物递到江月白面前,五色光华映入眼帘,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竟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五色琉璃莲台,同她找到的报废品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