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想要个孩子
第二天, 冯鹭希商白凤丁子荫几个伯母婶母,连同苏慧宁玉洁等堂嫂,全都过来了, 来看她。
来了后把陆建时骂了一通,说接下来肯定得教训他,他们的共同财产全都归初挽, 这些已经开始办手续了, 反正不能让她吃半点亏。
之后便宽慰她, 让她安心养病,不要多想,陆家还是她的家等等, 其间也提起明天让她过去,说陆建冉也回来了,正好一起吃个饭。
“挽挽,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吃个饭, 我是想着就算你离婚了, 也不能生分了, 不然咱心里也都过意不去。”
初挽并不想回去陆家, 不过几个伯母婶母对她一直不错,比她那婆婆强, 她自然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 便答应下来。
陆家诸位到了快中午才走,冯鹭希给她带了饭盒, 熬的鸡汤,初挽正好当午餐。
下午出院, 易铁生过来陪她办出院手续, 陆守俨秘书也来了, 带了一堆补品,银耳燕窝人参海参的,初挽不客气地收了,吃不吃另说。
出院后,她径自开车过去顺义温榆河畔,这边最近几年开发了外销别墅区,她在这里置办过一套房子,前几年装修过,一直没怎么过来住,现在正好来散心。
易铁生本来要陪她一起过来,她直接说不用了:“都和你说了,赶紧去美国。”
之前她陪着易铁生去过国外,找了最顶尖的专家,可以安装义肢,是最先进的高科技,最顶尖的专家,据说安装过后,能和常人无异。
她催着易铁生尽快去美国治疗。
易铁生浓眉微皱,很是无奈:“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去美国?”
初挽听这话,便笑,笑得还挺明媚:“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就离个婚吗?你看我像是那种为了离婚要死要活的人吗?”
易铁生听这话:“你看你,整天没心没肺的。”
初挽笑:“我干嘛要有心有肺,摊上这么一个男人,我要是真对他太用心,那不是活活气死?”
易铁生静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道:“这样也好。”
初挽将煮好的面条盛上:“来,吃吧,别嫌弃,我就这手艺了。”
白水煮面条,加一些青菜,再卧一个荷包蛋,撒点盐。
易铁生拿起筷子:“行,看着挺开胃的。”
初挽也开始吃面条,不过她觉得这面条不好吃,自己都有点嫌弃,便计划道:“我以后得雇一个厨子给我做饭,不过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这就难办了。”
这边别墅区,周围邻居不是驻外大使就是驻华高管,要么是大明星,反正没简单人物,出门便是高尔夫球场,一眼看过去见不到什么大杂院,要雇个厨子的话,只能让厨子住自己家里了。
易铁生:“你要求别太高,回头我多做点,让小孙给你送过来。”
小孙是初挽的助理,跟了她好几年了。
初挽:“得了,你还有要紧大事,哪能经常劳烦你,其实你还不如直接住过来和我作伴呢。”
易铁生听这话,神情微顿,看了初挽很长一眼。
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就随口说说。
他开口道:“别瞎说。”
初挽没说话,她在对付她那个荷包蛋。
易铁生见此,也就闷头吃饭。
等易铁生吃差不多了,收拾桌上碗筷的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的初挽突然道:“铁生哥,其实我觉得你住过来也挺好的。”
易铁生皱眉,抬眸看向她。
初挽:“我现在离婚了,你也是单身,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
易铁生收拾碗筷的动作顿时僵住,他拧眉,看着初挽。
初挽叹了声:“你该不会嫌我离过婚吧?”
易铁生皱眉:“挽挽,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嫌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提议太孩子气,婚姻不是儿戏,你这不是闹吗?”
初挽:“铁生哥,我已经三十岁了,不小了,我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谈这件事。”
易铁生干脆放下碗筷,坐在那里,看着初挽:“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初挽很坦诚地道:“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易铁生:“为什么合适?”
初挽给他分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了解信任,彼此忠诚,在生意上也彼此照应,我们如果做了夫妻,正好夫妻同心,一起做事,还有比我们更合适的吗?”
易铁生苦笑。
初挽:“铁生哥,我现在提议这个也是因为你这些年一直单身,其实你如果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我也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你做的。”
她当然希望他能幸福。
易铁生轻叹:“挽挽,你才离了婚,怎么突然有这想法?”
她并不是很热衷婚姻的人。
初挽很无奈很坦诚地道:“我得考虑后代的问题啊。”
易铁生明白了:“你想要孩子。”
初挽:“嗯。”
她便叹道:“这两天住院,看着医院里的生老病死,我也想了很多,以前的一些想法也改变了。我这个年纪还算年轻,但据说再过几年生孩子就是大龄产妇,趁着这个时候年龄正好,我赶紧生个孩子,也算是给我们初家留下一个血脉吧。我有了一个糟糕透顶的婚姻,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总不能连个孩子都没有吧,以后九泉之下,我都没法给我太爷爷交待了。”
其实生孩子这个事,以前有婚姻在,她还没想过这一茬。
现在没婚姻了,住院了,看了生老病死,她开始琢磨孩子了,并且觉得这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她趁早生个孩子,自己养着孩子,那就不需要在意男人婚姻这些了,也算对太爷爷有个交待。
她继续道:“如果我这个时候找个男人,其实也不好找,一则人家不一定愿意让孩子跟着我姓,二则一般男人我也未必看得上,我看出来了,这个世上绝大部分男人不配当我孩子的爸。”
初挽看着易铁生:“铁生哥,你说说你的想法?”
其实她知道,自从他双腿出事之后,他的性情多少受了影响的,在婚姻上更是裹足不前。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反正腿是后天的伤害,不影响孩子。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能够彼此陪伴治愈对方,那不是彼此都会幸福吗?
易铁生不太苟同的样子:“你太异想天开了,你只是为了孩子。”
初挽:“为了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柔和的灯光下,易铁生看着初挽,初挽也在看着他。
易铁生看到,初挽的眼神如此直白坦**,毫不遮掩。
她心里这么想,嘴里也是这么说的,对他,她一直都足够坦诚。
她就是想让自己帮她生孩子,她可能已经在想象两个人孩子是什么样子,这让他也忍不住开始想。
这个念头有些烫人。
易铁生微吸了口气,垂下眼睛,开口道:“挽挽,别瞎胡闹行不行?”
初挽:“我怎么瞎胡闹了?”
易铁生:“因为你把婚姻当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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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易铁生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其实也不算晚,在这一片中央别墅区,夜生活仿佛刚刚开始。
初挽自己推着轮椅,和他漫步在林荫道,闲淡地聊着天,说起最近的古玩生意,也说起如今的艺术市场。
易铁生:“对了,有个要紧的事,忘记和你说了。”
初挽:“嗯?”
易铁生:“德国汉堡要举办一个叫做《冥界的权力》的兵马俑展览,已经有上万德国观众订票,据说他们展览中有八件陶俑和两匹陶马都是从中国运过去的。”
初挽疑惑:“兵马俑?德国?”
易铁生颔首:“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估计这两天就会传到国内,据我所知,陕西文物局没有和德国合作过兵马俑展览,不知道他们的兵马俑哪儿来的。”
初挽:“那回头可以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这如果是文物盗窃走私,也太猖狂了吧。”
她最近正好对德国拍卖会的几个物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这算是自从九龙杯后,她勉强对物件燃起什么兴趣。
易铁生听她有些兴致,笑道:“可以,你去德国看看,顺便散散心。”
初挽:“嗯嗯,等我散心过,就从德国过去美国看看你。”
易铁生:“不用。”
这时候,正好旁边是一处高尔夫球场,初挽停下来,看着远处的球场,道:“为什么不用?”
易铁生:“你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
初挽:“我可以精神鼓励你啊。”
易铁生很没办法的表情:“你还是别去了。”
初挽轻叹了声,微俯首下来:“铁生哥。”
她低下头时,秀发轻垂在他脸颊旁,气息萦绕间,隐隐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甜香。
易铁生便觉耳热。
初挽:“铁生哥,你看,我离婚了。”
易铁生微侧首:“嗯,你离婚了。”
初挽垂眸看着眼下的男人,远处有霓虹灯闪起,也有车子驶过,灯光远远投射过来,明明灭灭地照在他侧脸上。
她看到他只穿了薄薄的衬衫,胸肌紧绷着布料。
凌厉的喉结也在轻颤。
初挽静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并不在意陆建时。”
易铁生的声音格外沉:“嗯,我知道。”
其实这些年,陪着她更多的是他。
初挽:“可是离婚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失落,好像我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易铁生微侧首,看向近在咫尺的初挽。
距离太近,在远处的路灯散射下,她的睫毛被拉长,被放大,被晕染,就在他和这个流光溢彩的夜晚之间轻轻颤动。
他们相识相伴多年,从来没有一刻距离这么近。
易铁生开口:“挽挽,你觉得你丢了什么?”
初挽声音发涩:“陆家是太爷爷为我指的婚,是留给我的庇护所,现在,我要摆脱他们,就好像我彻底和过去割裂,和我太爷爷留下的一部分割裂了。”
她低声说:“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朦胧夜色中,她的声音很低,有着和她往日截然不同的茫然。
就像一个失去方向的小姑娘站在荒草弥漫的山谷中。
易铁生缓慢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臂膀僵硬,不过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格外轻,那是以极重的力道在控制着,才能那么轻地握住她。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挽挽,我明天出发去美国。”
“嗯?”
“把这件事交给美国的医生吧。”
初挽不懂,她安静地望着他。
易铁生看着远处温榆河畔的灯光:“如果他们能治好我的腿,我是说让我行动不受影响,我们再考虑这件事,只是考虑考虑,在这之前,你我都可以寻觅自己更合适的人,也可以撤回自己的想法,可以吗?”
初挽不说话。
易铁生感觉,自己的呼吸静止了。
他就那么安静地等着,等着她的声音。
许久后,他终于听到她用很低的声音道:“我就知道铁生哥对我最好,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我,你也不会,是不是?”
易铁生轻握住她的手,道:“是,这个和婚嫁无关,你嫁给谁,你也是挽挽。”
而挽挽是他要守护的人,这是他五岁时候便立下的誓言。
他是易家这一代对初家做出的承诺。
初挽反握住他的手:“铁生哥,我预祝你美国之行顺利,等你回来,我们再谈我们的事。”
易铁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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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助理的陪同下,易铁生上了车子。
自从他出事后,车子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上下车倒是很方便。
她目送着易铁生的车子离开,之后自己迈步准备回去。
她其实明白易铁生的意思。
他看出她对他发出的婚姻邀约是基于一种理智的选择,他并不赞同这种方式。
他认为,她不应该以这种态度对待婚姻,所以才让她三思而后行。
这就是易铁生,永远以她为先的易铁生。
他单身,一直陪着她,她可以向他索取任何东西,包括男色,包括婚姻。
但是他却不赞同她把婚姻当儿戏的态度。
当易铁生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其实她已经不敢迈前一步了。
因为但凡这个婚姻有一丝丝不和谐,易铁生首先责备的都是他自己。
她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她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便看到前面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一道足够颀长的身影,被路灯拉得更长。
夜色浓稠,他站在路灯的阴影中,手上夹着一根烟,烟在潮湿的夜色中半明半暗。
初挽走上前去:“七叔。”
陆守俨薄薄的眼皮微垂着,一口青烟自他薄唇中缓缓呼出。
青烟在温榆河畔的湿润空气中弥漫,初挽鼻间也嗅到了烟草的气息。
她故意道:“七叔,大庭广众的,你这样抽烟不合适吧,这不是让过往路人吸二手烟吗?”
陆守俨听这话,抬起眼来,淡瞥她一眼:“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这是要给过往路人演文艺片吗?”
初挽拧眉,打量着陆守俨:“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昨天陆守俨突然过去医院,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陆守俨:“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初挽听这话,微抿唇。
她不想和他起什么冲突,这对她没有任何坏处,她和陆建时离婚了,和陆家即使不保持亲近,也不能闹得太生分。
所以她忍了。
陆守俨将她那勉强忍耐的小眼神尽收眼底,他扯唇,略有些讥诮地道:“放心,我对你和你家铁生哥怎么卿卿我我没什么兴趣,我也不至于跑来偷窥什么人谈恋爱,我今天过来是因为一位外使请我打高尔夫,正好经过,看到你和铁生,顺便打个招呼。”
他看着初挽,凉凉地道:“你离婚了,和我侄子没关系了,随便你怎么着。”
初挽听这话,倒仿佛嘲讽,便是泥人也有了性子:“七叔,这话说的,仿佛我哪儿对不起你侄子了一样,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生是你们陆家人,死是你们陆家鬼?”
她笑着道:“我和他已经离婚了,领了离婚证,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别说我只是卿卿我我,就算我现在把男人领回家上床,谁管得着吗?”
她这话一出,陆守俨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那双仿佛永远平静理智的眸子也有了波澜。
初挽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他总是四平八稳,不动如山,好像永远高高在上,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稳稳地把控在他手心里。
如今更是居高临下地指责她,仿佛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她已经离婚了,和他们陆家还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
现在好了,几句话惹怒了这位,他不高兴就让他不高兴吧。
于是她嘴角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笑看着他道:“还是说,七叔,你希望我永远为你侄子守节,哪怕离婚了,也没有权利再婚?这就是你对我婚姻的照顾吗?”
陆守俨掐断手中的烟,淡漠地看着她:“你可能想错了,也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今天只是恰好经过而已,看到了,提醒你一下,至于你是想立即结婚投奔爱情,还是想找个男人上床,这是你自己的事。”
他薄薄的唇吐出冷漠的两个字:“随你。”
说完,他将掐灭的烟按进了垃圾桶,转身径自离开。
在他走了十几步的时候,就见有三两个人迎了过来,为首的外国人应该是某个重要人物,而旁边是助理和秘书,对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陆守俨和他们说着话,一起过去旁边的高尔夫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