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居庸关外。
伴随着沉闷的战鼓声,歇息了一整夜且用过早饭的女真建奴们在各自上官的率领下推开营寨,于开阔的空地上排列成阵。
不过是几炷香的功夫,拥兵数万的女真大军便是排列整齐,如同即将捕食的野兽一般,恶狠狠的盯着瞧上去好似在瑟瑟发抖的城池。
倘若此时有人近前观瞧便会发现,这群女真鞑子的脸上全然没有半点对于死亡的恐惧,反倒是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和渴望。
往日里人烟罕至的边陲重镇,此时已是如临大敌,烽火台上燃起道道狼烟,隐约还能听清城头上明军将校略有些慌乱的指挥声。
咚咚咚!
不多时,急促的鼓点声于一望无垠的塞外响起,厉兵秣马半月有余的女真大军已是准备完毕。
被众多将校簇拥,亲自行至阵前的大贝勒代善回头观望了一下身后被紧急赶制而成的攻城器械,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
多亏这居庸关外尽是苍天大树,才能让他们女真勇士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赶制出些许攻城器械。
虽然相比较眼前这座巍峨的雄关来说,这些粗制滥造的"残次品"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但大贝勒代善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毕竟己方兵强马壮,士气正旺,而眼前关隘的士卒们却是人心惶惶,毫无战意。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身披重甲的女真大贝勒代善猛然抽出腰间的长刀,高声下令:"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呜呜呜!
一声令下,专属于建州女真的号角声也是随之响起,早已迫不及待多时的女真建奴们纷纷催动着**的战马,朝着眼前的关隘发起了冲锋。
因为知晓依托长城而兴建的居庸关与传统的城池略有不同,令行禁止的女真骑兵们并未贸然进攻,而是在距离居庸关约莫有两里的地方,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使得长城上零星响起的几声炮响除了溅起不少沙石之外,并没有造成半点杀伤。
"哈哈哈哈,果然不值一提!"
见状,一直在密切瞧着场中局势的代善便是放声大笑,眼神中满是对于城中士卒的鄙夷。
他知晓,这零星响起的几声炮响定然是因为城中士卒因为过于紧张导致提前点燃火炮所致。
仅凭这一点,代善便是可以断定,这座关隘中士卒的心理素质远不如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军。
咚咚咚!..
就在代善放声大笑的功夫,身后军阵的战鼓声猛然变换了节奏,本是一字排开的女真大军也是分列左右,让出了一条道路。
逆着头顶的烈阳,只见得百余辆载着碎石和沙砾等物的战车缓缓出列,整齐划一的朝着居庸关宽大的城门而去,战车两侧还配有不少披着重甲的女真士卒。
盾车!死兵!
倘若辽东巡抚毕自肃在此,便能一眼瞧出眼下这群女真人使出的把戏便是他们攻城惯用的伎俩之一,以张牙舞爪的盾车为主,两侧身披重甲的"私兵"为辅,其目的便是为了能够填平关隘前的鸿沟并探明城头火炮的落点,借以为稍后女真大军的冲锋奠定基础。
"冲过去!"
"后退者死!"
在这些"炮灰"身后,亲自领兵上阵,负责督战的代善长子岳讬也是面色狰狞的咆哮道。
前几日他们在龙井关外村寨搜捕的"汉人包衣"尽数被大汗皇太极带到了蓟镇,导致他们这边没有"炮灰"能用,只能率先以死兵开路。
"杀!"
尽管心中知晓此行九死一生,但身披重甲的"死兵们"仍是没有半点迟疑,纷纷自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还有那悍勇的,更是躲在盾车之后,不断的弯弓射箭,试图对躲在城垛之后的官兵们造成杀伤。
一时间,烟尘弥漫,喊杀声震天动地。
...
...
居庸关城头之上,一众士卒们面色惨白的盯着脚下越来越近的女真建奴们,强忍住心中萌生的退意及点燃火炮的冲动,默默等候着身后将校的命令。
角楼之上,居庸关总兵尤世威微微眯起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默默估算着城外叛军到城墙的距离。
虽然从自己就任居庸关以来,紫禁城中的天子及蓟镇总兵卢象升均是给予了自己莫大支持,尤其是天子还特意从西山脚下的军器局为自己筹措了几门红夷大炮,但居庸关的"城防"力量相比较辽东重镇仍是相差甚远。
尤其是城头上装填的佛郎机炮及虎蹲炮均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古董,还未来得及更新换代,实在指望不上。
"叛军攻过来了..."
又是几个呼吸过后,城头上终是有官兵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恐,下意识的呼喊道,全然将往日操练的军令忘在脑后。
"呱噪!"
见状,不待角楼之上的尤世威有所反应,一名身着甲胄的武将便是眼疾手快的将其踹倒在地,迅速控制住了局势。
城外女真大军来势汹汹,周遭士卒心情本就紧张,若是有人"临阵倒戈",定会导致军心哗变。
"放!"
几乎是同一时间,还不待城头上的士卒们有所反应,总兵尤世威清冷的声音便是接踵而至。
闻声,刚刚那名将士卒踹倒在地的武将赶忙替补而上,并且游刃有余的点燃了眼前的火炮。
"还愣着作甚,还不开放!"
怒不可遏的同时,武将还不忘朝着周遭反应迟钝的士卒们咆哮道,心中很是不满。
战机稍纵即逝,也许就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城外的女真死兵们便能躲过火炮的落点,得以冲到众人脚下。
"放炮!"
听得此话,城头上高度紧张的士卒们终是反应了过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手忙脚乱的点燃了眼前的火炮。
轰轰轰!
几个呼吸过后,震耳欲聋的火炮声终是次第响起,居庸关的城头上也瞬间被黑烟所笼罩,刺鼻的火药味更是令得不少因为过于紧张而张大嘴巴的士卒有些痛苦的咳嗽着。
顷刻间,居庸关内外皆是乱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