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张广道,心中不屑,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想混迹官场?
早点洗洗睡了。
高远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按理说张映雪成了陛下的女人,张家成为外戚,张家应该飞黄腾达,可张广道突兀被罢免。
必然有原因。
赵善没说,高远没有好奇的去询问,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最安全。
高远看着愣神发呆的张广道,呵斥道:“张广道,还不接旨?”
张广道不甘心,咬牙问道:“为什么,陛下为什么突然罢免我的官职?我张广道做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我不服气,不服气。”
高远不是什么小太监。
换做一般的小太监,或许发怵,或许会忌惮张广道。
高远却不会被张广道拿捏,眼神阴冷,身上杀意显露,冷声道:“你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敢不服气,莫非要抗旨不尊。”
刷!
张广道脸色大变。
一瞬间,他想到张映雪的事儿,唯独通过张映雪算计虞诵,是利用皇帝。
应该是这件事。
张广道想到自己利用皇帝的事儿,惹怒了皇帝,彻底绝望,颓然道:“张广道,接旨谢恩。”
高远哼了声就离开。
张广道倒在地上,老脸上满是绝望。一旁的侍从看到后,却不敢去询问。过了半晌,张广道才站起身,佝偻着背,转身回到书房发呆。
张广道枯坐了两刻钟,才从颓然中回神,果断吩咐家里的侍从去见张映雪,想打听具体的情况。
没过多久,侍从回来说没见到人,直接就被驱逐了出来。
张广道更是绝望。
肯定是算计虞诵失败。
张广道想到自己被罢免官职,这都是为了对付虞诵才付出的代价。这样的代价,不能他一个人承担,必须要所有人一起分担。
张广道吩咐人去邀请吴钧严、虞咏、白万里和周信等各家族的人来议事。
所有人齐聚,张广道说道:“老夫因为算计虞诵,被陛下罢免官职。现在张家陷入困境,请诸位伸出援手,助我张家一臂之力。同时,我们也要进一步对付虞诵,不能让虞诵逞凶。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无比震惊,没想到张广道才担任郡守就被免了。
吴钧严问道:“张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被陛下罢官呢?”
所有人也跟着看过来。
很是好奇。
张广道隐藏了些内容,解释道:“老夫为了对付虞诵,请映雪劝说陛下罢免虞诵,却因此触怒陛下,被罢免了官职。”
“虞诵性格强势,抛家弃族,更是针对扬州大族,对扬州各家族的威胁非常大。”
“老夫败了,可我们扬州大族却不能放弃。老夫思来想去,认为扳倒虞诵的策略要做出调整,也要各家族配合了。”
“我们来一个抵制虞诵。”
张广道心中想了很多,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策略,继续道:“比如,虞诵要清查地方官员的情况,
“把所有的百姓卷进来,把百姓的仇恨拉起来,让百姓抵制虞诵。”
“再比如虞诵要视察地方,我们提前安排下去,折腾百姓清扫地方,驱逐穷苦百姓,使得百姓厌恶虞诵视察。”
“再比如虞诵赈济灾民,我们或是煽动无数人去抢赈济的粮食,或是用清水般的稀粥,或是用掺了沙粒的米,使得穷苦百姓得不到赈济。”
张广道高声道:“所有人按照这样的策略推进,我不信虞诵能坐稳扬州刺史的官职,你们认为怎么样呢?”
一众人若有所思。
表面上看张广道的想法是不错,可张广道的所作所为,等于是和皇帝对着干。
这是抵制皇帝的策略。
是要被清算的。
吴钧严胆子大,也有往上爬的野心,更不愿意卷进去,毕竟赵善说了要在吴王府考核选拔人才。
吴钧严认为家族希望更大。
有了希望,吴钧严不愿意再冒险,毫不犹豫道:“张公,我们的确要为大家族的利益考虑,却不能这样胡来。你的做法,等于是和陛下对着干,我吴家不会这么做。我还有事,告辞了。”
虞咏深深看了张广道一眼,拂袖道:“我虞家也不赞同,告辞!”
“告辞!”
周信起身就离开。
一众人纷纷离开,转眼大厅中只剩下张广道一个人。
张广道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所有人,气得大袖一拂,直接把案桌上的茶碗掀翻在地上,大骂道:“该死,一群忘恩负义的人。”
张广道勃然大怒,气愤不已,陷入了绝望中。
他不甘心!
他不想这样沦落。
可是人的悲喜,从来不相同,张广道悲愤绝望,张家人心惶惶,虞咏却不一样。
虞咏离开了张家回到虞家,心中却是滋生出了杀意,张广道算计虞诵,实在是可恶。
多亏陛下圣明!
张广道是咎由自取。
虞咏是虞家的掌舵人,为了家族利益,不反对各家族要抵制虞诵。
这只能堂堂正正的去做。
做成了,就让老二知道大家族的厉害,让老二转变思想。张广道以阴谋手段算计,就算这事儿做成了,他也无法劝说老二。
再说了,他虞咏的亲弟弟,他都没有处置,其他人凭什么要处置。
是可忍,孰不可忍!
虞咏把管家喊来,吩咐道:“老管家,你安排下去,虞家和张家的商业来往全部中断。虞家对张家的供应也一样,总之全面脱钩,全面针对张家。”
管家愣了下,询问道:“家主,张家不是普通家族,这么做合适吗?”
虞咏眼神陡然凌厉,开口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张广道这个老狗都欺负我弟弟了,难道还不兴我报复吗?他张广道什么时候,敢在虞家面前吆五喝六了。”
管家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涉及虞诵。
管家是虞家的老人,看着虞咏长大的,这位表面上反对弟弟虞诵,却以虞诵为骄傲,为虞诵所做的一切而骄傲,只是从来没有显露。
除了他,谁都不可以骂虞诵。
管家弓着背,毫不犹豫道:“家主,老奴立刻去安排。”
虞咏摆手,老管家转身去安排。
虞家的人出手,在短短时间内就运作了起来,消息也随之传出去,原本很敏感的扬州各家族,立刻就得到消息。
各家族的人闻风而动,各自出手。
虞咏在家中等待时,侍从进来禀报道:“家主,吴钧严求见。”
“请!”
虞咏吩咐了下去。
侍从去安排,不一会儿吴钧严进入书房,和虞咏简单的寒暄一番。
好一阵儿的套话,吴钧严话锋一转,开口道:“听说虞家中断了和张家的一切合作,我吴家也瞧不上张家这样的害群之马。”
“之前吴家借了一笔钱给张家周转,钱不多,只有八万两银子,也该让张家偿还了。”
“吴家和张家的来往也中断。”
吴钧严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开口道:“我吴家上下,一切唯虞家马首是瞻。”
虞咏微笑道:“吴家主客气了,各家族同气连枝,没有谁是头,没有谁是尾,都是相互合作。顾家倒下了,现在张家作恶欠收拾,我们各家族各自争取好处。”
吴钧严道:“虞家主说得对。”
两人寒暄一番,就已经达成了协议,吴钧严起身告辞。
在吴钧严离开后,白万里和周信等人纷纷来拜访,都表态和张家切断来往,要追讨张家的物资和钱财。
比如,张家从白家买了粮食酿酒,却还没有结算,白家要求张家立刻结算。亦或者张家订购了布匹,却被放鸽子拒绝交货。
种种情况,彻底切断和张家的来往,孤立了张家。
谁都清楚张家没了,张映雪失势,而虞家的虞清欢得宠,虞诵又是扬州刺史。
不巴结虞家,巴结谁呢?
张广道在家中休息时,仍在思考扳回局势的办法,仍在思考着重新崛起的思路。
为了扬州大族,他丢了官职。
他不甘心。
他无法再做官,可是把虞诵掀翻下来,心中至少舒坦。
张广道和虞咏、吴钧严、白万里等人联络失败,这些人不听从他的建议。可是一旦虞诵执政,大刀阔斧的砍各家族的好处,这些人始终会回来的。
利益驱使下,各家族只能团结在他的身边。届时他再串联所有人抵制虞诵,让所有人把虞诵的政策走歪变形。
虞诵必败无疑!
“虞诵啊虞诵,老夫一定会让你跌落马下,让你付出代价。你虞家,老夫一定会彻底灭掉的,让你虞家的人彻底失去机会。”
张广道喃喃自语。
他眼中闪烁着浓浓的仇恨。
在张广道不断自我安慰,自我排解,自我精神鼓励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家冲了进来,高声道:“家主,大事不好了。”
张广道冷着脸,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你看老夫,就算被陛下罢官,就算家族损失巨大,也没有任何的慌乱。你这个样子,丢尽了我张家的脸。”
管家急切道:“家主,真的是出大事了,各家族切断和我们张家的来往,催账的催账,催货的催货物,断供的断供,家族彻底停摆了。”
张广道脸上的神情僵住,转而又变得惊恐,最后眼神变成了绝望。
噗!
张广道一口鲜血喷出来,眼睛一闭就倒在地上,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