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棉布拭过疤痕,沈妍身体轻颤。
尽管已经过去很久,疤痕早已结痂,可被触碰,还是条件反射地感到疼痛。
这样残破的身体,沈妍不敢让费正谦看见。
她迅速收拾好,然后下楼用餐。
费正谦早已等候多时。
他在楼下洗漱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丝绸睡衣被整理得光滑无褶皱。
见沈妍下楼,他主动站起来,替她拉开椅子,“今天想出去吗?在家呆大半个月了,闷不闷?”
沈妍将头埋在粥里,很温和地点头,“尹欢今天说要来看我,我可以出去吗?”
费正谦脸上的笑容消失,放下汤匙,勾唇一笑,“阿妍,你怀着身孕,和别人一起出门,我不放心。”
他笑得随意,心尖却生起一丝酸醋滋味。
这些天,他陪着沈妍,堪称无微不至,可难得有机会出门,她却只想着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朋友。
这些天,费正谦自认和沈妍的关系已经逐渐恢复如初,除了念在她怀孕地份上没有同房亲密。
可她的心就像被什么隔起来了一样,任他怎么焐都捂不热。
沈妍听出费正谦语气中的拒绝。
她陷入沉思,“那……我还是不出门了吧?”
费正谦抿唇,没有错过她眼神里一闪即逝的失望,她似乎真的挺喜欢那个尹欢的。
费正谦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连女人的醋都吃。
大概是因为,曾经的沈妍没有朋友,和家人关系也不好,她的世界里只有他费正谦是最重要的人。
可现在,她有了要好的闺蜜,有了无比珍视的孩子,费正谦就排到第三位去了。
尽管心里不服气,他却还是勾了勾唇,大度地说,“若是想念朋友,我今天派人把她接到家中来陪你。”
“真的吗?”沈妍星星眼。
“嗯。”费正谦有点矛盾,他既希望她开心,又想让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
可理智最终战胜了欲望。
他放下餐具,起身,“我吃好了,去换身衣服。”
沈妍敷衍地点点头,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和闺蜜发起了消息。
费正谦抿唇,暗暗捏了捏拳头。
换好衣服出来,女孩已经在客厅锻炼瑜伽。
她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在做猫伸式的时候,她脊柱舒展,微微仰头。
虽然穿着长袖长裤,但从敞开的衣领处,还是依稀看见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刀疤。
那疤痕占据面积不小,像是一条蜿蜒的巨型蜈蚣。
沈妍练瑜伽的音乐声音有点大,因为练习得很认真,所以没注意费正谦的靠近。
而男人在看见她身上的疤痕时,大脑瞬间空白。
一丝陌生和怪异的感觉袭上心头,那条疤看着很深,而且已经结痂痊愈。
费正谦不记得沈妍身上有这样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和她结婚一年,最初两人情事频繁,她的身体,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寸肌肤是他没见过的。
那么这道伤疤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费正谦想起这几个月来沈妍对他的冷淡,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愿意同房。
但凡他想要亲密触碰,都会被她戒备地躲开。
费正谦脑子里一片空白,抬脚,朝沈妍走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如松柏一般投射在女孩头顶,沈妍发现是他,起身关了音乐。
见他面色苍白地看着她,她很不自在,“怎么了?你今天不用出门吗?”
她不再亲昵地叫他阿谦,有时叫全名,有时干脆什么都不叫。
费正谦眼尾泛红,下三白的瞳眸布满血丝。
他很想知道沈妍身上的伤疤是哪里来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问不出口。
他是她的丈夫,与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可却直到今天才发现她身上凭空出现了一道如此丑陋的疤痕。
难怪她躲他,防他。
怕是在她心里,他丝毫不值得依靠吧?
费正谦感觉心尖刺痛,他想起从前沈妍的软萌可爱,她的单纯好骗,那时他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俯视,只觉得女孩是如此好拿捏掌控。
但凡他勾勾手指,就能让她死心塌地。
其实费正谦也觉得奇怪,从小到大,他身边不缺乏追求者,可偏偏对沈妍感兴趣。
她身上有股令人着迷的矛盾感,逆来顺受中带一丝反骨和叛逆,她的逆来顺受,能满足男人的占有欲,而那一丝反骨则能激起男人的胜负心。
费正谦其实一直都清楚。
他曾经对沈妍的那一丝偏爱和诱哄,都是为了胜负心,当他完全拿下沈妍以为可以一劳永逸,再无需煞费苦心,却发现沈妍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好。
拿下她的反骨,也无法彻底获得她的心,因为她怕死。
人一旦变得自私,就容易失去魅力。
费正谦喜欢单纯的小动物。
这也是最开始会被沈妍吸引的原因,可当他发现沈妍并非单纯炙热的小动物。
她跟他一样,骨子里也很自私。
他瞬间就失去了兴趣,那种徘徊心底的炽烈,一下子冷却了下去。
费正谦才发现,他不是不需要女人,而是需要一个事事将他放在第一位的女人,他也不是不需要爱情,而是需要一段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爱。
费正谦才是那个幼稚的恋爱脑。
“你怎么了?”
察觉到男人目光的异常,沈妍不由拢了拢衣领,她觉得今天自己穿着挺保守的,应该没有露出哪里。
“没事。”
费正谦宛如行尸走肉,拿起公文包,脚步僵硬地往别墅外面走。
走到院子里,他看见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
这个保姆平日照顾沈妍的饮食起居,他迎上前,沉声问,“平日里,都是你在照顾太太?”
保姆闻言,恭敬地回道,“太太平日的穿衣饮食,是我在安排。”
“有看过太太胸口的伤疤吗?”
费正谦问得很直接。
保姆愣住,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再一想之前看到的,顿时吓得头冒冷汗,“我……没……没看见……”
费正谦一见这个保姆就觉得对方态度反常。
他当下冷脸,厉声呵斥,“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把你丢进池塘喂鱼?”
保姆吓得腿都软了,砰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费先生饶命,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保姆的态度,让费正谦愈发感到困惑,可心中亦是焦急万分。
他咬紧后槽牙,腮畔肌肉嶙峋,声音已经低沉到了极致,“到底说不说?再不说,别怪我动真格。”
保姆见状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对天发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相信先生一定不是故意家暴太太的!来这里半个多月,先生对太太一直体贴备至,我相信之前的事只是先生一时冲动。”
“家暴?”
费正谦眼瞳剧烈颤动,眉头死死拧成一个川字。